走进这葫芦形的谷口,徐青发觉这暗中埋伏的人是极为众多。这里本应该是一个极佳的防守地势,却为何还要派如此多的弟子把守?徐青刚刚到此,这些人自然不是为了对付他的。
“叶谷主,难道谷内最近有什么麻烦么?”徐青在看到叶先荣眉目间透出的忧虑后,主动问道。
“哦?”叶先荣回过头来,奇道:“徐大侠真乃神人,一眼就看透了老儿的心事。实不相瞒,半月之前,我收到松柏谷左之秋那老东西的书信,信中满是威胁之意,要我枫叶谷投降,我两谷相争多年,岂能凭一封书信就屈人之下?”
“枫叶谷谷口是一个葫芦形状,口小内大,是一道天然屏障,如此易守难攻,叶谷主还害怕么?”徐青问道。
“我倒不是怕松柏谷。”叶先荣皱眉道:“而是这左之秋竟然扬言已经联合了天邪教!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一旦让天邪教插入其中,我这枫叶谷恐怕真的难以抵挡了。”
徐青思索了下,破含深意的问道:“叶谷主,令郎也算是个人材,何不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叶先荣长叹一声,道:“徐大侠,你这话岂不是让老儿难堪?当年我那逆子闯下如此大祸,最后还不顾老儿的安危独自逃遁,如今还哪敢回来?恐怕现在早已经在野外喂了狼了!”
说着,已经满面愁容。
徐青仔细观察,倒也没发现什么破绽,看来叶先荣并没有说假话,叶禅一直以来都没有再回枫叶谷。
徐青本来对这个枫叶谷以及叶先荣没什么好感,当年要不是为了有利于日后寻找叶禅的踪迹,早就将这里一把火烧了。
如今这枫叶谷是存是亡也无关紧要,但是听到这次敌对方竟然还有天邪教,徐青就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在清风岛之时,从晓风口中得知,天邪教主本性并不坏,而本教却臭名昭著,十有八九都是犹如楚飞这样的人,在外败坏名声。
“叶谷主,徐某对这次天邪教的插手深感兴趣,不如让我来试试其深浅如何?”徐青笑道。
“是真的吗?”叶先荣又惊又喜的深鞠一躬,道:“其实我本想请徐大侠相助,但是想起以前我那孽子犯下的大罪,实在是没脸面求大侠相助!”
徐青淡淡道:“我还有个条件,这对你来讲应该不难。”
叶先荣连忙道:“徐大侠请讲,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总之,为了不让这枫叶谷在我手上消亡,让老儿死都甘愿!”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你答应我,倘若叶禅回来,就将他拿下,等我来处置。”
“这个容易!”叶先荣严肃道:“孽子当日弃我而去,父子之情已经不在,我又何苦包庇他?若是得到他消息,定然捉了来!”
徐青知道这叶先荣也是个狠辣角色,当日叶禅确实是不念父子之情,当父亲的心狠手辣也不怪他了。
众人来至谷中,徐青看这里与之前别无二样,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之时,受尽折磨,但是也在苦难之中结识了让自己终生难忘的林冰儿,心头对那不知所踪的叶禅又多了几分恨意。
叶先荣当即吩咐人给徐青三人整理出三间屋子,好酒好菜款待自不必提。
且说徐青叮嘱叶先荣,将暗哨的位置继续外移,扩大侦查范围,一旦发现敌情,立即回报。
到了晚间,徐青刚刚躺下,只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爹,我是雪儿。”
“进来吧!”徐青坐起身,看到雪儿娇嫩的脸上竟然挂着些许的泪珠,连忙道:“怎么了?来坐下。”
雪儿反手掩上了门,来到徐青身旁坐下,幽幽叹气道:“雪儿有些事想要问你,但是又不敢开口。”
徐青似乎已经猜到了雪儿想要问之事,沉默良久之后,问道:“你是想问关于你冰儿娘亲的事么?”
雪儿点点头,道:“今天那个叶谷主,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极为的激动,他自然从没看见过我,那么他一定是因为雪儿的样貌酷似母亲才如此惊慌的对么?叶谷主识得冰儿娘亲,是不是?”
徐青一时半刻想不出该如何回答,难道让他直接告诉这个可怜的女孩,说那个叶先荣就是自己的爷爷,那个叶禅就是自己的生父,同时也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么?
“七姑姑曾对我提过一点点关于娘亲的事情。”雪儿垂着头道:“但是她却只是简单提及,没有告诉我详细情况。她说……她说娘亲虽然去了……但是她至死都是开心的……是无怨无悔的……”雪儿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母女之间的那种天性,让这个从小失去生母的女孩越发可怜。
“我记得七姑姑提到过,娘亲去世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山谷……那里是她的家……却也是埋葬她的地方……那个山谷就是这里,对不对?叶谷主认识我娘亲……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好不好……”雪儿终于忍不住扑在徐青怀中痛哭起来。
徐青温柔的抚摸着雪儿的长发,任由她发泄自己心中那堆母亲的思念。
终于,雪儿的哭声慢慢淡了下来,徐青慢慢开口道:“这里名叫枫叶谷,是冰儿的师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洛阳城之战……当我被抓来这里,关押在枫树林的地牢中时,第二次遇到了冰儿,那时候她正怀着身孕……当我和她共同跳下大瀑布之后,我们这两个同生共死之人终于相爱了……也许是上天故意作弄我们,在我们得到你这个女儿之后,却让我与你永远失去了她……”
徐青就这样,极为平淡的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的将他与林冰儿结识到相爱,再到永别的事都讲了出来。
雪儿的哭声早就停止了,当她听到自己不是徐青亲生女儿的时候,当她听到自己的生父竟然如此卑鄙下流的杀害自己生母之时,她全身明显在剧烈的颤抖。
徐青终于将经过全部讲完,雪儿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一种可怕的平静。
她轻轻挣脱了徐青的怀抱,猛然跪在了地上,她低着头道:“雪儿感谢爹……徐……徐护法对娘亲以及对我的照顾和关爱,雪儿无以为报,我……”
徐青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来冷冷道:“你叫我什么?徐护法?”
雪儿仍旧低头沉默着。
“你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徐青长叹一声,忽然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雪儿全身一颤,却也知道徐青真的发了怒,只得站了起来。
“徐雪儿我告诉你!”徐青红着眼眶道:“从你出生那天开始,你就姓徐!你这辈子都姓徐!你想不姓都不行!你娘她这辈子就真心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我!你徐雪儿也只有一个爹,那也是我!”
雪儿被徐青的话完全震住了,此刻小手紧握,泪花在眼眶中打颤,看到怒极的徐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一响,这次匆匆开门进来的是阿七,她的屋子就紧挨着这两人的屋子,听到徐青的怒吼后,就赶忙跑了过来。看到了这对父女的这副样子,联想到自己听到的对话,立即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雪儿……”阿七跺了跺脚道:“你爹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他把你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你忍心看他为这件事如此伤心么?”说着,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雪儿着急道:“七姑姑……我……我不是故意要惹她……惹爹爹生气的……”她过去来到徐青身边,低着头道:“爹……雪儿知错了……你别伤心了。”
徐青看到这小丫头真心悔改,顿时破涕为笑,但还是微含怒意道:“你真是翅膀变硬了,连自己的爹都想随便扔了?”
雪儿的头越垂越低,幽幽道:“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对爹爹好,将母亲的好一并带给你……”
徐青将她深深拥入自己怀中,意味深长的道:“好雪儿,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每天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雪儿被徐青刚才的那一番话,以及最后的这些发自肺腑的言语深深感动,觉得自己对于徐青这个父亲,真的是亏欠的太多,自己唯有用一生来好好对他,孝顺他。
内心温暖,自己的至亲就在身旁,想到开心处,雪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臭丫头,笑什么?”徐青忍不住问道。
“我啊!”雪儿朝着阿七怒了努嘴,道:“你看七姑姑,每次都比我还要着急,她都快哭啦!”
徐青看了看阿七,笑道:“七姑姑人虽然单纯,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一旦她想要真心对哪个人好,就会对他好一辈子。”
阿七被徐青夸赞,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雪儿俏皮的笑道:“爹啊,雪儿求你在取了琉璃娘亲后,就把七姑姑也娶了吧,我看她啊,这辈子非你不嫁了!”
“你胡说!”阿七被雪儿说破心事,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干着急。
“爹,雪儿问你借一样东西!”雪儿神秘笑道。
“借什么?”
“借一个地缝给七姑姑钻啊,哈哈哈哈!”
……
徐青三人就这样,在枫叶谷中暂时住了下来,这其一,是因为雪儿这几天刚刚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不想立即就让她去拜祭林冰儿。这其二,是得到了叶先荣汇报的消息,说已经查到在枫叶谷口的山村中,渐渐汇聚来不少江湖人士,松柏谷与天邪教的联合一击就要发动。徐青自然不能在这时去谷底,不然等他拜祭完林冰儿,探望灵语回来,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雪儿得知这叶先荣就是自己的爷爷之后,因为痛恨他当年对母亲的无情,以及对徐青的狠辣,便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雪儿这丫头古灵精怪,总是在徐青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阿七之事,徐青聪慧之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恐怕阿七是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倾慕之情,不由得有些苦恼。阿七为人单纯,样貌清秀,自有一番可人之处。要说对她完全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可是要如何让琉碧琉璃两姐妹接受,这可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三人来到这里后的第五日,天尚未亮,徐青的房门就被叶先荣敲响,“徐大侠!据探子得到的消息,山村中的江湖人士已经开始聚齐向这里进发了,而且在其中也发现了不少照过面的松柏谷弟子!”
徐青忙起身匆匆穿了衣服,开门问道:“对方总共多少人?”
“一共约有一百五十人,其中的天邪教人士与松柏谷弟子各占一半。”叶先荣回答道。
“我们谷中的弟子可用战力有五十人,算上暗哨共有七十人。”徐青思索着说道:“让暗哨全部撤回来,同时将兵力都集中到谷口,他们若是进攻,就以法器抵挡,如此敌人决战攻进,我们可立于不败之地。这期间,我来好好观察下敌方形势,再思破敌之计。”
叶先荣点头称赞道:“此计甚妙,我这就去部署!”
徐青分别去告知阿七与雪儿,叮嘱她们就留在屋内即可,这才朝着谷口行去。
来到谷口,枫叶谷众弟子早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敌人到来,给其当头一击了。
徐青想了想,来到叶先荣身边,道:“叶谷主,麻烦你给我一套谷内暗哨弟子的服饰,我要出去打探下消息。”
叶先荣立即叫了一名暗哨弟子,让其将外衣脱去交给徐青。这暗哨弟子的衣服乃是叶绿色,极为适合躲藏在树上侦查。
徐青换过之后说道:“我去去就来,时刻保持戒备。”说着,极快的闪出了谷口,跃入树丛之中。
叶先荣看到徐青的身法比当日更胜一筹,不禁颇为欣喜,自思:“他如此高深的修为,这场战斗胜率又多了几分。”
徐青潜伏好身形,急速前进,不一会,果然听到前面传来极多的脚步声,甚至在最前面还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他控制好呼吸,等待敌人到来。
终于,小路上走来一溜人马,为首的是两个骑着骏马之人,其中一个是黑须老者,另外一个人则让徐青忍不住兴奋之极,因为这个人赫然是楚飞!
原来这次联合松柏谷进攻枫叶谷的天邪教主事,竟然又是狡猾奸诈的楚飞!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掉了!”徐青不禁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