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见状甚是奇怪,心道:“看那灰光,不像天曹正神,还由涌泉穴入窍附身,莫非是什么巫教妖魔下界为祸不成?却怎的不带半点妖气,我还是等等再下去,先在这看个究竟再说。”于是便没有立刻落下云头,帮那请仙的大汉。
却说那大汉,倒好似听得懂对面神道言语似地,虽是初时也是一愣,满面愕然,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见其他二道闪在一边,不来动手,躲在一旁呼哧哧的喘着粗气,那老道却趾高气昂立于面前,指手画脚,口出狂言,登时恼怒,把大棍戳在地上,指着老道士泼口骂道:“鬼疯子,你江西阴山派素以憋宝拿灵为生,偷了我龙江镇压风水的碧波珠子,倒还说得过去。可是怎地如此下作,投靠了小鼻子(小日本),做了汉奸,就连请神下界的法术请的都是倭人的神道,你们虽处边外蛮夷之地,却也是大清的子民,可还知道羞耻二字吗!”
黄三听得那大汉言语,心下这才恍然:“怪不得那老道士说的什么鸟语,自家听不懂呢,原来那请下的却是倭人的神道。可那虬髯大汉却为何知道他是倭神呢?是了,想那关外,自庚子年以后,倭人侨民甚多,懂得那鸟语也不稀奇。况且,东北出马弟子中,大堂上供奉的仙家,除了那截教中的真仙和那山岭中从善的精怪,还有那多年修行的冤鬼,称作烟魂(女鬼)、清风(男鬼)的便是。其中多有倭人的老鬼,借着出马弟子修行的,出马弟子多有懂得倭话的,却也平常。”
那虬髯大汉,正骂的理直气壮,本以为老道士必要还言,不想那老道士忽然毫无征兆的右手击出,手掌带着一股灰气直奔大汉前胸的道士打来。大汉本来没有堤防,见人家一掌打来,满脸错愕,慌忙左臂迎出,想要硬架。
黄三在云头看见,知道那灰气乃是倭神练就的本身精气,哪里是一个附体的鳖精抵挡的了得。若接实了这一掌,便要给打的精气溃散,修为尽毁。那大汉胸前的茅山弟子也必然受伤,当下不敢怠慢,一道金光射到大汉身前,一脚把附身的鳖精元神踢出大汉体外,自家金光自大汉顶门而入,占据大汉的肉身,运功于左掌,迎向了老道的来掌。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双掌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处,二人均感对方力道强劲,各被震退三四步开外。黄三站稳身形,运用慧眼往对面望去。只见附身老道的倭神,形貌甚是奇怪:前额头发尽去,在头顶中央梳着一个髽鬏,对襟的长袍,前摆甚短,露出小腿来,后摆却是甚长,托在地下。脚下穿着木底的拖鞋,好似满族女人穿的花盆底一般,不过矮了许多。面色惨白,神态狰狞,好不吓人,果不是我中华神道。再仔细看时,却见那倭神不是完全附身在老道身上,而是趴在老道身后,与老道的肉身却是有三寸的距离。
黄三更是奇怪:这种附身之法,乃是凶魄恶鬼冲人身体之时的方法,茅山教称之为冤孽冲身,根本不应是神道,仙灵所行之事。但再仔细看那神道,却真的是一无妖气,二无戾气,神光虽是灰色,但端的是天地正神的气势。不禁开口问道:“突那对面的神道,你是何人,可识得本祖师吗?”
对面那倭神,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黄三一句不懂,以神念询问大汉本身魂魄,那大汉只知道说的是倭话,到底说的是什么,却也不知。黄三没法,转头又询问退在一边的二道,二道也是盲然不知。再看那倭神,依旧在那喋喋不休,满口“七瓦、八嘎”的乱说,不禁有气,心下骂道:“去你奶奶的,管你是谁,先揍你王八蛋的再说。”
嘴中骂了一句:“去你妈的”扬手打了个五雷正法的手印,一个掌心雷便朝那倭神轰了过去。却是犯了那混混的脾气,现出混混本色,哪里还有半点祖师的风范。
那倭神闪身躲开,却没有近身而战的意思,张口喷出一阵灰雾,那地上散落的纸人被灰雾一喷,便即复合完整,体型暴涨如常人大小,一个个站起身形,挥舞着刀剑向黄三冲来。瞬时只闻的血腥味扑鼻,令人作呕。
黄三不禁一愣,怎地那倭神放着自己的神通不用,却是使用阴山派的邪法,以本身精气为引,指引被炼化的阴魂附身纸人伤敌,太也奇怪。不过黄三随即心下呵呵冷笑:“这倭贼不知我茅山教的看家本事,便是捉鬼御魂,这小儿科的把戏,便是我徒孙辈十个中倒有八个会破。看本祖师给你露一手。”
当下并不迟疑,右手自身前所系道士怀中拿出随身带的纸符,抛向空中,手指虚空连画,口中一个“疾”字,只见各个纸符黄光一闪,无火自燃,冲着一众纸人激射而去。那纸人被黄光打中,表面登时黑气一散,腥臭之气立减,晃了一晃,却不见倒下。相反纸人表面却忽的灰光明亮,霎时生出了血肉,便如真人一般,口中啸声不断,疯一般向黄三冲来,来势却比先前更是凶猛。
黄三见状猛然退了几步,心下盘算:“这是什么法术,怎地不怕我茅山专门克制阴灵的破祟符阵。”挥手又是一道金光打出,在空中分作数道,分袭众纸人。耳听“啪啪”声不断,纸人身上火星直冒,却仍只是稍微阻了阻纸人冲来的势头,未见有多大效果。黄三更是惊疑:刚才打出的可是茅山正法的五雷天罡符,虽是随手而发,威力却是不小,莫说附在在纸人上的阴魂,便是积年的老鬼,成了气候的恶魄也要给打的魂飞魄散,怎地这纸人竟然任是不怕?”
黄三见法术无效,抽出胸前道士背后背的桃木法剑,便要冲上前去,以本身功力硬杀硬砍。只是鼻中腥臭无比,几欲头昏,自家仙体飘摇,似要从大汉体中飞出,心下明白,暗道:“不好,好厉害的污毒,那大汉想是早就受了重伤,肉身经受不得此毒,已成濒死之像。若是再让纸人近身,只怕还没收拾了纸人,大汉便要先行死去了。”无奈只得频频后退,不时的挥出雷火符箓,阻其前进,竟一时没了计较。
此时那倭神不理黄三,径直向那被打出大汉体外的老鳖元神狞笑走去。那老鳖本已受伤极重,加之本身精元消耗极多,又没有内丹补充,再被黄三一脚踢出大汉肉身,此时已经十分虚弱,现了鳖形趴在地上,头尾四肢缩进鳖甲之内加紧调息,恢复元神。
见倭神*近,只得在地上倒爬着后退,慢慢接近了一个道士,四腿一登,猛的一窜,想冲进那道士的肉身避祸。却不知那道士身揣什么法宝,竟没能上身,“嘭”的一声,如皮球般弹了回来。
那其余两个道士本是一双肉眼,看不见精怪灵物,故而只是观战,并没有去围攻老鳖元神。左手之人正看到入神之处,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身上,犹如一把重锤当胸击打,自家便如纸鸢般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半空中喷了出来,落地时已经是气息微弱,眼见不活了。
那老鳖拼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招使出,却被弹了回来,受伤极重,登时感到自家修炼的元神,自内而外开始涣散,知道数百年的功夫就要付诸东流,不由流下泪来,趴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此时黄三被纸人*得东逃西窜,不停的变换法术攻击,却总不见效。不由得头上冒出了冷汗。斜眼瞥见老鳖惨景,心下不忍,只得抽身飞腾,冲向那倭神,拦在老鳖身前。后面纸人纷纷追来,形成合围之势,正在苦无良策之时,却听道胸前系着的茅山弟子自家徒孙,微弱声音传来:“祖师,撒豆成兵”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三登时恍然,散豆成兵本是茅山入门的法术,是用祭练好的法豆,幻化成傀儡,用以对敌,虽无大用此时却可以解一时燃眉之急。只是黄三身为茅山护教的祖师,这等法术早就不用了,哪里还带着法豆,伸手去小道士怀中摸索,却也没带着法豆,暗叫一声好苦。没奈何,只得一狠心,豁出去损耗几年的修为不要,左手小指指甲划破法体右臂,一挥手,点点鬼仙金血飞出,落在地上,化作金甲神将,拦住纸人去路,争斗起来。黄三这才长出一口气,自家木剑一挺,飞身朝老道士眉心点去。
那倭神一见,侧身躲过木剑来势,右手宝剑当做倭刀使唤,双手握了,猛削黄三手中木剑。黄三撤剑反手以剑督猛打倭神面门,左手却又一捏雷决,“轰”的一声,一个掌心雷按在老道士胸前。此时倭神的宝剑已经来到黄三胸前,堪堪劈到了左手,黄三右手木剑只得变招,向下翻转,挡在左手前面,“嘭”的一声,隔开倭刀一击,随后奋力向后退去。
心道:“好险”也是自己仗着武艺精湛,以巧着打了老道,不想那倭神也不好惹,变招极快。若不是他以冤孽之法附身,动作比常人略微迟缓,自家法体虽然不惧,那大汉的左手只怕要掉在地上了。好在一击成功,虽然凶险也是值得。
抬眼看向老道士,只见他胸前被雷火炸了个大窟窿,伤口四周焦糊,却不流血,那老道士一口鲜血喷出,目光涣散,眼见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