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已经模糊了凯鲁特的眼睛。这该死的汗水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身上的潜力仿佛都随汗水一同涌出,渐渐流干。凯鲁特感觉到“曙光女神”的效力已经飞快地减弱,本来他就是在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服用“曙光女神”的,其实也没有多少潜力可以挖掘了。
凯鲁特觉得喉干舌燥,脑海里犹如针刺般的疼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体内已经空空如也,仿佛连血液都被压榨得一滴不剩,这应该就是所有潜力都消耗殆尽的征兆了吧。
忽然,前面迎来了一个小土丘,小土丘还不到半米高,上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交战双方的尸体。这种小土丘在草原上是最常见不过的了,凯鲁特心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只有用最下三流的手段作最后一搏了,希望不要把内裤也输掉吧!”
凯鲁特跃上小土丘,飞速地奔下,等小土丘刚好遮住追兵视线的时候,他马上躬身贴地向前飞掠。凯鲁特此时已经毫无保留,鼓荡起最后的潜力,能飞出多远是多远。
凯鲁特贴着青草地向前滑行了二十多米,忽然一阵剧痛从腹中传来,凯鲁特感到全身仿佛要撕裂一般,最后的一丝潜力也消失无踪,那膨胀了一圈的肌肉也迅速恢复了原状。凯鲁特左脚勉强在路边的石头上一点,一头扎进一个死尸堆之中。无边的黑暗立即向他涌来,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了他,而偏偏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装死这种下作行径,凯鲁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况且他现在的状态跟死人真是没有多大区别了。但是在一个六阶战士的眼皮底下扮死尸,真能糊弄过去吗?这个只有天知道了。
这时,那个六阶的扈从已经站在小土丘之上,正向四方凝神观察着。草原上视野宽广,虽然此时月色朦胧,但是只要凯鲁特还在逃跑,就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现在凯鲁特失去了踪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藏了起来,而且就在附近。
那个扈从闭上双目凝神静气,斗气缓缓地在体表流动,他整个人都蒙上一片柔和的白光,他的听觉和触觉都以数倍的增强。
微风轻轻地流过他的身体,带来丝丝血腥和残酷的味道。草原上的青草在风中的沙沙地摇摆,仿佛在诉说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扈从静静地感受着方圆百米内的一切动静,除非对手能够施展隐蔽形迹的高级魔法,否则附近潜伏的人肯定瞒不过他。
但问题是,现在的凯鲁特已经衰弱得只剩下一副空壳子了,他心跳都近乎于停顿,又如何能被别人感应得到呢?果然,过了半晌,那扈从无可奈何地张开了眼睛。他挠破头也想不明白,这刺客的实力明明低他甚多,而且又不是魔法师,这混蛋是怎么能隐蔽起来的呢?此时,后面的其他扈从也陆续赶到了,他们四处张望,真是颇有点汪洋兴叹之感。
扈从们都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该死的刺客必定是躲在某一处地方装死。但是这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死尸,他们总不能一具具的尸体翻开去辨认吧,况且他们连刺客的样子也不是十分清楚呢。最令扈从们忌惮的还是凯鲁特之前使用的破甲雷,谁也不知道这刺客会不会留下一两枚来拼命的。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如果刺客突然暴起偷袭,再扔出几枚破甲雷,那么他拉上三五人去垫背,那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那六阶的扈从考虑了良久,只好拿起弩箭,向众人吩咐道:“大家朝尸体任意漫射,我才不信他有多强的镇定功夫。”
众人一声应诺,纷纷拿出弩箭,或近或远,对着眼前这一片尸体任意射击。弩箭一拨拨地射出,一拨拨地没进尸体堆中,草原上回荡起弩箭钻入尸体撕裂血肉的声音。扈从们都相信,只要是正常的人,听着如此恐怖的声音,又茫然不知下一刻是否会乱箭临身,这绝对会令人崩溃的。只要刺客稍有异动,那六阶扈从就马上可以发现他了。
扈从们足足射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把带来的弩箭射光,可战场上的尸体连吱一声的都没有。也不是凯鲁特的运气特好,其实也有两支箭就是贴着他的耳边射进尸体堆的。但是他此时眼前正金星乱舞,浑身上下是钻心的疼痛。他已经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真是有支箭把他射穿了,他可能还会感到有点欣慰呢。
那六阶的扈从凝神扫视着附近的尸体良久,始终找不出任何变化。他沉思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选择放弃。他沉声对其他人说:“大家都看见了,刺客已经被我们乱箭射死,明白了吗?”
其他扈从听了都松了口气,纷纷附和。这些人谁都不想冒险去检查那些尸体,追捕如果能到此为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机灵的扈从马上走前两步,手中大刀一挥,把路边一具尸体的头砍了下来。
那扈从用刀尖挑起人头,笑嘻嘻地说:“大家看,刺客的头颅已经被大哥亲手砍下,大哥可以带领我们回去领功了!好多的金币啊!”
那六阶的扈从满意地向他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率领众人绝尘而去。
凯鲁特听着扈从们远去的脚步声,心头一松,无边的疼痛再次淹没的他,这次他终于彻底地昏迷过去了。
凯鲁特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已经被魔鬼拖入了地狱深渊一般,剧痛和恐惧始终缠绕着他。他很想醒过来,但是却始终无法摆脱这场漫长的噩梦。
时间就好像是过去了一万年似的,凯鲁特才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他脑海里仍然有阵阵刺痛,整个人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要飘起来一般。但是比起昏迷之前的痛楚,此时就已经犹如天堂了。
忽然,凯鲁特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猛然坐了起来。
噼里啪啦,一大片乌鸦在凯鲁特眼前惊起。看来那些食腐的乌鸦把凯鲁特也当成一具死尸了,刚才正在啄食他的手臂。那些乌鸦根本想不到眼前的食物会忽然“复活”,纷纷怪叫着往天上飞去。
凯鲁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他抬头看了看,只见阳光耀眼,太阳正悬挂在头顶,原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草原上除了回荡着乌鸦们的声声怪叫,便再无其他声息。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仗已经打完了吗?”
凯鲁特敲打着自己那发胀的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很快又看到了远处那巨大的飞碟残骸。飞碟那巨大的裂口已经没有冒烟了,飞碟那边的战场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来之前的大战真的已经结束,新月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凯鲁特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般,没有一个零件是不疼的。他运行了一*内的斗气,发觉身体机能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斗气更是只剩下非常可怜的一丝。估计现在随便跑来一个小兵丫,都可以把他给宰了。这可能就是服用“曙光女神”的后遗症吧,不过幸运的是,他凯鲁特还是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天上的太阳晒得凯鲁特额头见汗,他腹中忽然一阵雷鸣般的响,原来连五脏庙都抗议了。凯鲁特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可不是处理伤势的时候,看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他伸手摸了摸行军背囊,还好干粮和水囊都还在,并没有在逃命途中弄丢。他刚拿出了干粮和水,忽然“啪”的一声,怀里掉下一个东西。他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捡起来看了看,原来就是之前缴获的那本奇怪的书。凯鲁特现在可没那个心思去看这玩意儿,他把书一下塞回怀中,继续消灭着手中的干粮。
吃饱喝足之后,凯鲁特感到身体总算回复了一点点力气,他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踪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的大部队应该都撤走了。可是他凯鲁特也不能就这样走回来,因为大战虽然已经结束了,战场附近说不定还有不少散兵游勇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碰见了敌兵,那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的。
所以凯鲁特最后还是把心思放在那个飞碟残骸上,因为这个飞碟怎么说都是个庞然大物,里面的地方肯定不小。只要随便躲在里面一个角落,要找他出来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到他养好伤,那回去自己的阵地就比较有把握了。
于是凯鲁特艰难地站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步履蹒跚地向那巨大的飞碟残骸走去。一路上,遍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大战后留下的痕迹。既然凯鲁特打算在飞碟里养伤,所以他干脆沿路搜刮那些尸体的行军背囊。居然让他找到不少的干粮和食水,还幸运地抄出几个金币,乐得他只打哈哈。
不过,凯鲁特的实力毕竟大不如前了,他每迈出一步,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刀子猛捅几下似的,疼得他嘶牙裂齿。本来只需要走一个时辰的路,他足足从中午走到黄昏,才赶到飞碟的舱门那里。凯鲁特累得满头大汗,不断地爆粗,不断地诅咒,发誓以后谁要是得罪他,他一定要喂那个人吃一颗“曙光女神”。
凯鲁特终于站在了十几米高的飞碟残骸之下,面对这如此雄伟的大家伙,让人不知不觉间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飞碟那扭曲的舱门耷拉在一边,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但却不是凯鲁特想象中的那么漆黑一团,里面居然还隐隐有亮光透出。凯鲁特也懒得想飞碟里面会有些什么,反正此时别无选择,只能往里面爬去。
因为飞碟是斜插到地上的,所以这通道也颇为陡峭,凯鲁特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通道的材质非常奇特,无论是通道的墙壁还是梯级,摸上去都很有圆润的质感,上面还有很细致漂亮的纹路。凯鲁特直觉感到这些质料的硬度堪比金属,但又没有金属那种特有的冰冷。
“真是神奇的东西啊!”凯鲁特不禁一边爬一边赞叹着。
费尽了所有力气,凯鲁特终于爬到了通道的尽头,那是一个巨型的大厅。可能是因为飞碟经受过剧烈撞击的关系,整个大厅已经严重倾斜,内部也破败得不成样子。之前进入飞碟的那些魔法师,显然在这里大战了一场,大厅里到处都是魔法肆虐的痕迹。此时也只能从大厅那典雅的布局和那些家具的残片,还能隐约看出它曾经的辉煌。
大厅的一侧装有上百个按钮,凯鲁特一个也看不懂,也很明智地没有触动任何东西。大厅的另一侧,躺了几十俱烧成一团的尸体,也不知道是飞碟的原主人,还是那些战死的魔法师。大厅的上方挂了好多长方型的东西,可以发出柔和的亮光。只是亮光有点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灭掉一般,估计从通道里看到的亮光就是从这里来的。如果不是从那灯光中感觉不到任何魔力的波动,凯鲁特几乎就以为这就是魔法师们常用的魔法照明灯了
“唉,又是一件神奇的东西!”
凯鲁特并不打算在这大厅里搜刮什么了,之前在战场的时候,他可是看到魔法师们大包小包地拿着东西出来的,好东西应该早被扫光了。凯鲁特看到大厅旁边有一条已经变成麻花般的小楼梯,同样是由不知名的金属做成的,看样子可以通往另一个通道。他毫不犹豫地爬了过去,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地方养伤了。越深入飞碟的内部,他就越安全。
通道里面也有那种类似魔法灯的东西,至少凯鲁特是这样认为的,所以通道里面的东西还是能勉强看清的。通道的两旁都有一个个的房间,房门或开或闭,全部都是那种划时代的风格。只不过大多数房间里都是一片凌乱,散落着东西都他丝毫不明白的玩意儿。凯鲁特一直坚持着往里走,通道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不过他也不在乎,因为如果有敌兵来搜索,要找到他也同样不容易。
一直到凯鲁特实在走不动了,他才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小房间,一下把自己摔在地上,在下一秒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