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部落和凯鲁特约定会面的地点,是在离嵩阳城十里外的一个小土丘上。凯鲁特和黑衣汉子策马而行,也没花多少时间便来到小土丘之前。现在正值初春,草原上一切植物都在疯长着。小土丘上的野草都有膝盖那么高了,而且遍地都是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下轻轻地摇摆着,连凯鲁特这老粗都觉得心旷神怡,很有种作诗一首的冲动。当然,他凯老大肚子里墨水有限,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空想而已。
黑衣汉子只是一个带路人,他把凯鲁特领到小土丘之下便策马离开了。凯鲁特坐在战马上仰视小土丘,足足观察了一刻钟,终于确定土丘上没有什么不妥。他用精神力把附近扫视了一遍,周围并没有埋伏人马,只有一个颇为强大的气息驻足在土丘之顶,看来这一定就是葛尔坦口中所说的那个主事之人了。这人居然敢单独面见一城的守将,应该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
凯鲁特下了马,踏着齐膝的青草,信步走上小土丘。小土丘并不高,到达土丘顶也只是片刻的时间。土丘顶上的野花开得更加灿烂,一个身穿淡黄色紧身衣服的身影站在百花丛中。这个人头上戴一顶竹笠,竹笠上垂下一大片黑纱,把身形相貌都隐藏起来。凯鲁特这次不是来生事的,他离这人十步远便停了下来,表示绝无动手的意思。只是他离这人如此远,而且又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老是感觉这人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此时,对方也轻轻地“咦”了一声,紧接着凯鲁特便明显感到对方升起满腔的怒火,仿佛一个不好便要扑过来拼命一般。不过估计可能由于投鼠忌器的关系,这人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凯鲁特可以肯定,这人一定也是认识他的,两人之间可能还有比较大的过节。凯鲁特真是非常好奇,这家伙到达是谁呢?他哼哼冷笑,心想就你头上的罩那么一片黑纱,还真能隐形了不成。
使用精神力探测周围环境是凯鲁特的拿手好戏,他不动声色地发出一丝精神力直透过去,在那人的身上一扫而过。那人一点也没有发觉有异,可是他那黑纱之后的真面目便已经被凯鲁特探测得一清二楚,有如亲眼目睹一般了。
凯鲁特的脑海中映射出一张的秀美面孔,他感到这人蛾眉素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怒视着他凯鲁特,可爱的脸蛋此时正涨得通红。这不就是凯鲁特日思夜想的小叶梓吗?看来上次凯鲁特占她便宜的事,还真把她气得不轻啊。
叶梓看到凯鲁特不坑声,只是在看着自己傻笑,她也有点摸不清这混蛋在打什么主意。若是平时,叶梓老早就祭出自己所有魔法的扔过去了。只是现在族长在人家手上,也只能暂时先和这混蛋虚以委蛇了。叶梓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废话少说!你要些什么东西才能放过我们的族人,快点提出来!”
凯鲁特听着叶梓故意压得异常低沉的声音,心里也不禁觉得好笑。不过他先前所做的,纯粹只为了骗走葛尔坦而已,他还真没有想过要敲诈人家什么。况且现在知道这个还是小叶梓的部落,他送礼还来不及呢!
所以凯鲁特只好挠挠头,反问一句:“那你们有些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呢?”
听着这么“蠢”的回话,叶梓也一愣,倒真想不到凯鲁特这样好相与,她原来估计对方肯定是漫天要价的。凯鲁特现在这相当于把主动权让了出来,一副你们有什么就拿什么出来的态度。
叶梓还真有点认为,这混蛋是不是在耍花样。她考虑了片刻,才咬咬牙说:“我也不想绕弯子了,你知道,我们是游牧民族。金银财宝并没有多少,我们只能为每个族人支付五匹好马和二十头羊,另外就是我们族中一些珍贵的草药,这已经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凯鲁特直觉感到叶梓并没有说谎,他在草原上呆了这么多年了,对那些土著部落的情况也有点了解。波鲁士和普庞在新月草原对峙了百年,草原上幸存的土著部落其实都在两国的夹缝中生存。很多部落还处于为吃饭而发愁的阶段,叶梓开出的条件对她们部落来说,可能已经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如果不是因为族长在人家手上,她估计也不会付出如此的代价。
那些羊和马匹之类的对凯鲁特来说虽然是笔不小的财富,但他却不是很在乎。反而是那些草药比较对他的胃口,他现在和雷蒙主教结下的梁子是越来越大,一旦弟兄们有什么伤病,要教廷来给他们治疗那是不用指望的,所以草药的作用就显得比较重要了。
凯鲁特嘻嘻一笑,摇着头说:“老实说吧,马啊羊啊什么的,对你们来说可能是财富的象征,但是我又不是做生意的,对这些真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呢,这一部分就可以不要了,这次你们的草药给多点就行!”
凯鲁特明显感觉到叶梓一阵欣喜,还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要筹措这批牲口估计也颇为吃力。
“不过~~~”
凯鲁特很恶作剧地故意拖长了声音,弄得叶梓的心又提了起来,才继续说:“我看我们很有合作的必要,以后你们定时给我们提供草药,当然有会治病的人派过来那就最好了。我们可以和你们交换一些必须品,就算挪用点军粮给你们也行。而且……如果你们给我们透露点普庞人的情报,那你们在这一带的活动,我就当没看见好了!”
叶梓听得怦然心动,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用如此微小的代价就能换回族人,简直就是有点不可思议。而且如果有了足够的粮食,又可以在凯鲁特的庇护下休养生息,那他们一族就有可以摆脱穷苦发展壮大了。
叶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那“怦怦”的心跳声都几乎可以让凯鲁特听见了,不过她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她仍然竭力以平淡的语气说:“前两项都没有问题,草药我们可以交换,我们部落里也有不错的巫医。但是普庞人的情报,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凯鲁特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说谎的小孩子在一般。叶梓她们一族本来就是为普庞人效力的,那会没有情报呢。叶梓被凯鲁特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浑身的不自在。
过来好一会儿,凯鲁特才又拖长声音,懒洋洋地说:“你,在说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老是和普庞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我明白你们是为了生存,但是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普庞人是来打救你们的吧?这对你们没好处!”
叶梓知道这种事瞒不了凯鲁特,她沉吟了良久,终于还是无法拒绝凯鲁特的引诱,只有沉声地说:“好!成交!”
“那就说定了!”凯鲁特哈哈一笑,一幅不愁你不答应的样子。
忽然,他向叶梓身后一指,大声嚷道:“哇!快看!一只鼬鼠在向一只天鹅求婚啊!”
叶梓大奇,连忙回头四望,身后只是野花遍地,那有什么天鹅和鼬鼠啊!她马上知道上了当,赶紧转回头,凯鲁特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和她近在咫尺了。
“你这卑鄙小人!”
叶梓又惊又怒,她和凯鲁特如此接近,连扔个卷轴的时间都没有,只好拼尽全力飞退。不过她这次明显感觉到凯鲁特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上次和他近身搏斗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这次自己的结局可能更是不堪。
叶梓足足飞退了十米才停下来,可是凯鲁特的攻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来到。叶梓也不去细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反胜机会啊!她正准备伸手入怀掏卷轴,却突然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束鲜花。原来是凯鲁特趁她回头的一瞬间,在附近拔了一大把的野花,还胡乱地扎成了一束,趁着叶梓手忙脚乱慌乱的时候,偷偷塞到了她的手里,这可是凯鲁特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快身法了。
叶梓一时也顾不上掏卷轴了,马上四顾寻找凯鲁特的位置。却愕然发现凯鲁特早已转身往土丘下面走了。他头也不回,只是懒洋洋地挥着手:“我回去就首先把你们那帮族人放了,保证他们仍然活蹦乱跳的。你就放心吧,我亲亲的小叶梓!哈哈!”
“哦,还有!那个笨蛋葛尔坦,你就让他好好在家里待着吧,别往我这跑了!我很脆弱,不喜欢他的,哈哈哈!”
“原来这混蛋早就识破我了!”叶梓气得直跺脚,她拿起那束野花就想扔过去。不过最后关头,她还是紧紧地把花束抓回手中,嘴里喃喃地骂道:“这可恶的臭鼬鼠!”
凯鲁特原来也以为那束花会朝他脑后扔回来的,谁知道叶梓居然迟迟没有出手,凯鲁特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那么好。他哼着小调,一溜小跑下了土丘,骑上马飞奔而去。
凯鲁特回到城里,第一时间把那些土著们都放出来,亲自好吃好喝地款待一番,再偷偷送了他们出城。到了第二天,叶梓也遵守承诺,送来了许多上好的草药,还留下了联络人方便以后双方的联系。最重要的是葛尔坦也没再出现捣乱,这次人肉炸弹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嵩阳城那热闹的商铺大街终于被更喧闹的声音所淹没,街道上一片鸡飞狗跳,行人商贩纷纷走避。凯鲁特刚好和一众士兵经过,连忙领着众人急急过去查看。原来雷蒙主教的大队人马终于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以前出城的一帮贵族。宽阔的街道都已经被这帮人挤得水泄不通,十来个护卫正在前面驱赶行人,为主子开路。
凯鲁特带领着众人走上去,黑石和云诺则跟在他身后,等着看热闹。凯鲁特张开双手,又装出一副要拥抱的样子走上前:“噢,亲爱的雷蒙主教,你总算是打完乌鸦回来啦!”
雷蒙本来还在和一帮贵族谈笑着,突然看到凯鲁特出现,吓得他像是见鬼一般,连忙躲到一个扈从身后。自从他看到凯鲁特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失望的表情怎么也无法掩饰起来。雷蒙惊疑不定,他干咳一声,近乎公式化地问:“准将大人,我们出去这段时间,嵩阳城的一切都好吧?”
凯鲁特大大咧咧地说:“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自从主教大人去了郊外扫荡乌鸦,我们的耳根就清静了许多!”
雷蒙一脸的吃憋,但他还是不顾凯鲁特的讽刺,不死心地问道:“不知上次交给大人的那些土著,大人都把他们正法了吗?”
凯鲁特学着雷蒙以前那样,颇为诡异地朝他笑了笑,然后神神秘秘的对他说:“还没有啦,之前我看主教大人的府邸没人看守,所以我想就算是宰掉他们,也只不过是便宜城外的野狼罢了。于是,本准将就决定卖大人一个人情,派他们给大人你做奴仆去了。我还够意思了吧!今天那最高大的家伙还说要来欢迎您呢!哈哈,你看他们正在路上!”
“噢!我的天啊!”
雷蒙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白纸还白,立即一手把旁边的扈从扯下马,他那肥胖的身躯腾空而起,“啪嗒”一声压到马背上。
“让开!让开!别挡道!”
雷蒙歇斯底里地嚷嚷着,不顾一切地策马往城外飞奔,沿途都不知撞倒了多少奴仆家眷。其他的那些贵族显然也是知情之人,立即手忙脚乱地抢夺马匹,一窝蜂地向城门冲去。一众护卫奴仆看到主子们又走了,只好扶起倒地的伙伴,狼狈地跟着跑出城外。
看着重新变回宽阔的街道,黑石和云诺不禁笑得捧腹坐倒在地上。黑石拍着大腿大笑道:“看来雷蒙主教又要在野外多打十来天的乌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