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此时仙阁外大雨纷纷,那不是细雨,而是暴雨,倾盆如注,冰凉渗入人心,这是为何?难道是上天的怜悯吗?缘分使两个人相遇了,又促使他们分散,经历了生死之间的磨难,险一些,离别的人怕是再也回不来,可是如今,谁知是孽缘还是真缘,她回来了,重新回到了人间,此时两人远远的隔着,而凌骁练却是平缓如初,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窗边那熟悉背影,没有一点声响。
“紫幽前辈,是您来了吗?外面下大雨了。”她感觉到了紫幽仙子的气息慢慢靠近。
甘儿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只是望着仙阁外的场景,花雨齐落,凄美动人。
紫幽仙子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未完全康复,这样会很危险。”
不知那是巧合还是下意识的行为,她竟开始很缓慢地转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的。
“多谢前辈,只是我现在真的没事了,精气已经恢复完全,我想,我该离开了……”
只是一霎那,甘儿回眸的一瞬间,这时,她终于见到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想要见到的人,话语立即便停顿下来。
“甘儿……”凌骁练再也忍不下声响,她的名字便脱口而出了。
“甘儿妹妹……”黎芊琳心中莫名地一颤,这是因为她还能再次见到甘儿而感到无比地激动。
这一刻,两面对视的这时刻,所有人似乎都安静了,没有人该知道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心中所想,心中积蓄已久的悲恸与紧锁,而今终于得以释放,真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惊喜。
多么熟悉的人的呼唤,在叫着她的名字,多么亲切而又勾起波折回忆的呼唤,在甘儿心里,她瞬间会记起了所有过去的回忆。
“练哥哥……是练哥哥……是他……”
她的双目似乎无神了,还是泪水一下子涌上来,她的心里逐渐抽泣,望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多么清晰,而又是多么模糊不清。
最终还是未能忍住,两道冷泪缓缓滑落,那清丽脱俗的容颜,依旧未有改变,却有些苍白了,泪水滑到脸颊,顿了一下,落在地面。
凌骁练多想低下头去,在他眼里,甘儿熟悉的身影也是奇怪的模糊,却明明摆脱不了清晰的事实,在他心里,他始终是对不起眼前这个人,让她受了莫大的痛苦。
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凌骁练两腿有些无力的颤抖,双拳怎么也握不紧了,浑身坚硬的气力一下子全都软掉。
紫幽仙子静静观望着不远处的甘儿,心里感到无比地欣慰,自己虽身为仙,但总食人间烟火,情挂于心。
“练哥哥,真的是你……”甘儿开始迈步,向凌骁练这里靠近,心跳加速。
凌骁练却是直视着她,心里有太多的话,可是此刻到该说出口的时候,却又一字一句地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就这么默然忧伤地眼神无力地望着她。
“凌大哥……”黎芊琳心中不解。
“这究竟是?凌骁练这是怎么了?”乐砚匀转过视线,目光再一次投在凌骁练身上,他也不知为何,如他所想,见到甘儿应该是有好多的话要说,可是为什么他到了眼前,却讶然无声?
甘儿似乎没有在意,仍是又似无神地望着他,却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来。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而他们之间的沉默也似乎越来越深了。
忽然,凌骁练竟转过身去。
紧接着伸出一只手紧紧抓做了他的胳膊。
凌骁练一怔,缓缓地转头望去,是甘儿伸手抓住了他,“甘儿?……”他里暗道。
“练哥哥,不要走……我始终相信会再次见到你,为什么?就此一面,便要转身离开?”甘儿轻声问道,眼里有些湿润。
凌骁练陡然心头一颤,暗自叫道:“凌骁练!你在做什么?”直到此时,他自己都快无法控制自己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渐渐地,甘儿的手逐渐便脱离了下来,凌骁练低下头望着地面,眼神终于恢复了原先的正常,他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人多么伤心,却又无法表达出口,而他不论怎么样都不愿再次回过身再望她一眼。
甘儿朦胧地视线,视线停留在他的后背,她知道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生命,而他也曾经危难之时拯救了自己,如今此时,自己多想上前拥住那个身影,那么近,却看似多么遥远。
“甘儿,我不配再见到你,你让我再继续反思下去。”凌骁练低沉地道,此刻,他终于说出了话。
“为什么?如今能够相见他却如此不珍惜,这真的是凌骁练吗?”黎蓓芬甚至感到惊讶,望着身旁不远处的他,心里难以接受。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练哥哥你对我很好,为什么要这样说?”甘儿似乎有些觉醒,清清楚楚表明。
“都是我害苦了你,让你受了如此多的苦痛,这些我是怎样也无法补偿得了的,多谢是紫幽前辈,我才能再次见到你,但是我就是无法如此便原谅了自己,我如此选择离开,对你,我应该还你一个宁静,不是吗?”凌骁练平静地道。
“现在我已经没有事情了,虽然我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一场可怕的梦,还是一次真实的经历,我从鬼界之中回归过来,真好有紫幽前辈在我身旁,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练哥哥和芊琳姐姐的消息,我是多么思念、忧伤,坚信有一天能见到你们,可为什么?如今这么开心,这么幸运地见到你,你却像变了一般,对我如此冷淡,口中只有对不起,对我而言,好好地生存在这美丽的世间,很你们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面对多少战斗,我都毫无怨言,为师门而战,但对练哥哥你而言,只有对不起吗?”甘儿一字一句地表明,望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湿润。
“甘儿妹妹……原来一切,你还是记忆的如此清晰,真庆幸你没有失忆,如此完整的回来了,回到我们的视线。”黎芊琳欣慰地望着她,明亮的眼中涟漪扩散着,心中是如此欢乐。
“甘儿,一切你都还记得,难道对你而言,就一点也不恨我吗?你总是如此善良,怎么能躲过残酷的命运,世间错综复杂的考验?我愿为你反思下去,不论你恨不能我……”凌骁练无力地握紧双拳,睁大眼睛望着地面,却仍是背对着她。
甘儿突然跑起,擦过他的右臂,绕开乐砚匀等人,跑下楼去,一边跑还在呜咽,她伤心至极,却怎么样都没人抚慰,没人理解,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如雨挥下,落下下去,一场大雨落在这个悲痛少女的心间。
一滴冷泪打在凌骁练的脸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太多,缓缓伸手抚过脸上甘儿的落泪,而是猛然地抬起头来,望去她跑开此处的背影。
“甘儿妹妹!”黎芊琳心中一惊,想伸手去拉,却一拉空,没抓得住她的衣袖,只好任她伤心离去。
“唉,这个孩子……”紫幽仙子也没转身,只是望了眼凌骁练茫然不知所措的面孔,只好叹气摇了摇头。
乐砚匀却感到十分愤怒,他不料这场想象中美好的再次相遇会变得一场糟,同时又是对身旁一动不动的凌骁练无比的失望,忍无可忍,向他冲了过去。
他一拳打在凌骁练胸膛,低吼道:“你还呆着这里做什么,甘儿姑娘现在身体多么虚弱,赶快去追!外面还在下着大雨!”
黎蓓芬与蒙天藤望着正跑着离去的甘儿,束手无策。
黎芊琳转头望了望凌骁练,失望地叹了口气,便连忙跟上去追。
甘儿挥袖抹去不住落下的泪水,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梯,向仙阁外跑去。
仙阁外大雨滂沱,上天毫不留情地将雨水落在这伤心少女的身上,任她落泪,任泪雨与雨水混合在一块,落在她美丽失色的脸颊。
凌骁练被击中一拳却似还未觉醒,迷茫的眼神、不知所措的神情,低头的沉思。
“练儿!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啪!”的一声,回忆在脑海中,凌端那时的一个耳光,凌骁练心中突然回荡起父亲大声的喝斥声来。
“练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嗯!”又是一声当年要离开阳郊山时的答应声,倒映着那个纯真凄美的场景,不远处的甘儿不舍的送别自己。
“不!不可以!我不可以这样对她,这样更加对不起她,甘儿!”凌骁练脑海中无数的回忆源源不断地拍打在他的心间,让此刻的他彻底的觉醒,心里不顾一切地叫喊着,而后立即抬头,开始奋力去追。
仙阁之外,甘儿还在不停地奔跑,雨水已经湿透了她的全身,虚弱的她毕竟受不了如此的承受,腿上忽然无力,她一不小心扑倒在花瓣满地的雨水小径之上,但她扔不愿就此放弃,扔奋力的起身,想要继续跑开这里。
“甘儿妹妹……”黎芊琳紧追不舍地冲了过来,终于追上了她,蹲下将她扶起。
“你怎么能怎么不懂事呢?凌大哥他是在乎你的!”黎芊琳的浑身也瞬即湿透,她忧郁地望着甘儿,其实不愿说出这句话。
在两个人的心里,她们同样在乎那一个人,但她俩都不愿相互排挤,愿意如此的帮助对方,黎芊琳的心中也立即添加了几道伤痛,她一点一滴地积累着对他的心意,却又感到是自己对不起眼前的甘儿。
甘儿湿透模糊不清的眼睛望着黎芊琳,无力问道:“芊琳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芊琳姐姐,凌大哥他对你……”
黎芊琳不知如何面对,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雨水不断的滑落。
“芊琳姐姐……你是好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你心里是在乎练哥哥的……”甘儿失落的心里无法平静,但此时的心中却平静的想道。
黎芊琳集中力量,将甘儿扶了起来。
此时,凌骁练才匆忙赶到她们这里。
黎芊琳平静地望了眼面前的凌骁练,而后默默地转过头,心中有些复杂地走了。
“黎姑娘……你……”凌骁练心生愧疚地低声问道。
黎芊琳停下脚步,转过头望着他,强忍着微笑道:“我没事,只是甘儿妹妹很虚弱……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
凌骁练无奈地点了点头,立即脱下剑袍,给甘儿披上,而后轻声道:“甘儿,你可以恨我,我一直是感到对不起你,我是一直担心……”
甘儿失落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练哥哥,是我不好,都怪我太冲动……”
说着,话音突然停顿,甘儿便晕了过了过去,凌骁练心里一惊,连忙抱起甘儿,往回赶去。
仙阁之上,紫幽仙子将甘儿烘干了雨水,放在床上。
“都是这孩子太冲动了,外面大雨淋湿了身子,寒气吸入体内。”紫幽仙子坐在甘儿床前,正喂她服下那颗蓝莲灵丹。
凌骁练、黎芊琳、乐砚匀、黎蓓芬与蒙天藤五人皆立在窗前,凌骁练愧疚地望着昏迷之中的甘儿,心中知道自己所做的错事。
黎芊琳像甘儿的亲姐姐一样,担心地注视着她,至于黎蓓芬也对妹妹的行为有所感悟,使她自己的冰冷之心渐渐温顺软化着。
“凌兄弟怎么能这样对待甘儿姑娘,这其中的一切我都不得而知。”蒙天藤转头望了眼凌骁练,而后便将目光转回到甘儿身上了。
“凌还前辈的托付总算是实现了,可是凌骁练所做的,实在令我失望。”乐砚匀眉心紧皱,说实话,他心里也着实为甘儿感到担心。
蓝莲灵丹的效果不会有一点差池,更不会让人失望,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甘儿身体内刚刚所注入的寒气已经被完全化解,同时甘儿的身体已经恢复从前。
此时,灵青与灵璇正巧赶来。
“师父,甘儿姑娘她没事了吧?”灵青担心地问道。
紫幽仙子祥和地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为师让你探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灵青与灵璇互望一眼,而后灵青点了点头,道:“是的,师父,刚刚正像您所料的那样,刚刚仙山之上飞过几片黑云,正是魔仙门的人,我和师姐已经感觉到邪气浓重,那些魔教之人正是趁着刚刚乌云密布之际度过仙山,目标便是几位少侠。”
凌骁练五人皆是心中一怔,凌骁练瞬间想到之前上山时发现的那片黑云,果然不出所料,那正是魔仙门的魔教的行动。
紫幽仙子望向窗外,只见雨已经停了,天上挂着几道巨大的彩虹。
乐砚匀对蒙天藤道:“刚刚那些黑云果然不假,正如凌骁练所料,便是魔仙门的行踪,看来鬼狱子那一战后多亏没有去追,不然就中了魔仙门的诡计了,我们免于一战……”
蒙天藤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那鬼狱子实力高强,我的破魔之箭都未曾击败他,他诡计多端,我早就料到魔仙门不会就此放弃,我们下面看来是必须要恶战一场了!”
紫幽仙子道:“那魔仙门为魔教巨阀,实力强大,诡计多疑,我早早料到他们有事为难,所以提前请你们上山一避也是有所打算的,正派必然要完全击垮魔教,阻止他们破坏世间安宁,恶战不止,几位少侠可要有所准备,小心为好,只是甘儿姑娘刚刚脱离危险,你们可要多多照顾好她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灵青即刻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要让甘儿姑娘身体好了便离开?”
紫幽仙子毫不犹豫,点头道:“是,你有什么想法吗?”
灵青心中倒是感到有些不舍,常日为她采莲,常常照顾她,与她谈心解闷,如今听说甘儿就这么一走,他的心中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师弟,你怎么了?”灵璇忽而问道。
灵青犹豫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道:“呃,没事,就是有些舍不得甘儿姑娘。”
灵璇噗哧一笑,随即凑上去对他悄悄地道:“你该不会是见甘儿姑娘美丽善良,日久生情了吧?”
灵青忽然脸上一红,道:“不……师姐,你可别乱说……”
灵璇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甘儿姑娘是个好人,你是怎么想的师姐我还不懂吗?但是甘儿姑娘恐怕心里只有凌少侠吧,这个你还是别再想了。”
灵青不愿接受,但是还是没办法得接受,只能无力似得点了点头。
“紫幽前辈……”
紫幽仙子望着甘儿,只见她已经渐渐苏醒,微笑道:“你总算醒了。”
甘儿微笑着道:“是的,多谢前辈,我已经没事了。”
于此同时,奇州魔云谷,天空中那几片黑云疾速划过天际,迅速下沉,坠入漆黑的谷中,鬼狱子终于回来了,为了这些音讯,魔云子已经等待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