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落幕,客人们渐渐散去。喧闹了数日的雪府,终于安静下来。
雪无痕、雪常忧父子二人,选了府中幽静雅致的一处水榭,置备了几样精致小菜,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酒,在蓝紫色的月光中,陪着陈埃喝酒聊天。
“陈公子,白日客人太多,怠慢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连日应酬不断,雪无痕仍是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雪伯父切勿客气,呼我名字就好。常忧和我,就如亲兄弟一般,何来怠慢之语。”陈埃恭敬而真诚的回话。
雪无痕哈哈大笑:“好,好,好!贤侄,我可是听常忧说了,他所以能进阶中级练气士,可全是你的功劳啊!”
微风习习,水面波光粼粼。良宵美景,雪家父子又心情大好,杯觥交错中,三人谈兴渐浓,不知不觉都有了些酒意。
“贤侄,你可知我为何如此隆重的庆祝?”
雪无痕的舌头有点大。
“人人都说雪家富可敌国,其实是风光在外,其中酸涩,却是外人不知啊。我雪家是有钱,那也是数代人辛苦打拼出来的啊。我们的生意是赚钱,可是,除了缴纳繁杂的税赋,我们还要拿出多少上下打点啊!有多少人红着眼睛看着我们雪家啊!小到郡县的地痞,大到京都重臣,对我雪家,无不虎视眈眈。”
雪无痕有些激动起来。
“我雪家先祖,智计绝伦,才创下了云旗商会这块金字招牌。历代先祖,为守护这份家业,都是殚精竭虑,他们,竟无一人活过八十岁……
“直到家父打理生意时,雪家的境况才得到改观。其时蓝月一统,世界清平,躬逢盛世,云旗商会也得以快速壮大。更重要的,家父年轻时救过一个战士,与家父终成莫逆之交。这位前辈,三十多岁时,已达七级境界。正因为有了他坐镇雪家,我们的生意,才得以越做越大。
“我雪家缺的,就是这高阶战士和练气士啊。如今,常忧又结交了贤侄这等才俊,实乃我雪家之幸啊。”
陈埃苦笑,雪无痕这是在拉拢自己了。雪家虽有钱,却很难请到高阶的战士或练气士为其效力。高阶战士,身份显赫,各个在帝国身居要职,至于高阶练气士,却几乎全部寄身十大学校,也只有十大学校,才有适合他们修炼的灵气之地。
雪常忧见状,忙接过话头:“父亲,我现在不是已成了中阶练气士了。高阶战士,咱没有那个血统,自是不敢去想,可练气士,就不同了……”
“常忧!你喝多了!为父有要事和陈贤侄商议,你不必插言。”雪无痕眼睛一瞪。
雪常忧霍的站起,决然道:“父亲,陈埃于我,有再造之恩,情胜弟兄,但有丝毫刻意隐瞒,我心不安。家传那套心法虽然珍贵,我雪家数代习练,却毫无所获,直到今天,我才成功,却不是靠了那套心法,而是靠陈埃指点。有此机会,正好让陈埃鉴赏一下,也好过我们视若珍宝,却习之不得其法。另外,父亲也不必心存招揽之意。陈埃志存高远,我们不能因雪家这点生意而废其前程。”
雪无痕的脸色接连变幻,略显尴尬的一笑,压低声音对陈埃道:“贤侄,常忧年轻冒失,口无遮拦,你且勿怪。雪家确有一祖传练气心法,我倒不是有意瞒你,是怕隔墙有耳啊。”
又转向雪常忧道:“也罢,今日不谈这个了,待你清醒时,再单独和陈埃探讨不迟。”
陈埃不想见雪家父子争吵,忙叫过府中下人,扶着他们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天,雪常忧早早便来到陈埃房中,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木盒,置于案上,从中取出一本书来,笑道:“这就是我雪家历代先祖视如性命的那本古籍,你且看看,可算得上等修炼功法?”神色间很不以为然。
书页已经残破,封面绘着九朵云,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色,九朵云间,是四个古体字“彩云心法”。陈埃恍然大悟,云旗商会的名字,以及会旗的样式,都是源自这本书。
陈埃颇感兴趣,仔细的翻阅了一遍。
《彩云心法》独辟蹊径,变六相元力为九色元力,体内凝结成丹元后称九云。红色属火,绿色属木,黑色属土,白色属气,称红云、绿云、黑云、白云。青蓝二色,皆属水,青云为“无根之云”,绿云为“有源之云”,说白了就是天上之雨水,地上之泉水。黄橙二色,皆属光,黄云为阳光之云,橙云为星光之云。此八色之云,皆生于丹田,唯独紫色,不属六相中,书中谓之“真灵之云”,言只有天地所生之纯魂,方可于头内产生“真灵之云”。
《彩云心法》与当今流行的练气典籍不同,并不讲求天赋条件,也是多相同修,除了“真灵之云”,常人习之,丹田内皆可产生八色之云。但从雪家历代修炼的效果看,没有练气天赋,同样无法修成着八色之云。
这本书中所载功法,无疑是较低阶的功法,云凝为露,则功法大成。按照此法修炼,最多只是达到六级巅峰,但如果真的凝出八、九色丹露,想必也足可以和七级练气士一战。
结合《战天遗书》、《通天之径》,以及蓝月学府中阅读过的大量典籍,陈埃有了一些猜测:在数千年前,练气士的修炼与现在不同,大都是多相同修的。至于是人类的天赋出现了退化,还是天地出现了异变,他就不得而知。他看到的史料记载,从未有一万年之前的,包括龙战天,也不过数千年前的人物。而古树,几乎生长在与世隔绝之地,对万年前外界的变化,也是一无所知。
对于练气之道,随着陈埃的不断摸索和修为的增长,感悟也越来越多,隐隐的也有了些明悟。当今的修炼之法,所以主张单相修炼,既是受制于天赋、也是受制于天地元力稀薄。数千年或万年以前,一定发生了某种重大变故,才导致这种结果。
“这《彩云心法》,应是上等功法,只是大多人限于天赋,无法习练。若我所料不错,全满天赋者,定可修炼。雪兄珍藏好,他日或有大用。不过现在,你却无法修炼。”陈埃沉吟着,把《彩云心法》放回紫色木盒,又对雪常忧详细说了一番自己的判断。
“雪兄,我再送你一件礼物,或可改造一下你的练气天赋。”陈埃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向摊开的另一只手掌心倾倒。
摊开的掌心里,多了一枚皱巴巴的指甲大小的干果。
陈埃的笑容僵住,有些尴尬的自语道:“怎么变这样了?”他特意把异果放在玉瓶内保存,不想还是养分丧失殆尽。这等天地异物,脱离了古树之体和充沛的天地元力,灵性会渐渐消失,原也是意料中事,不过短短数日间,拳头大小的果子,便干缩成指甲大小,陈埃还是大失所望。
陈埃叹了口气:“雪兄,你吃掉吧,还是会有一点效果的。”
雪常忧接过,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这异果毕竟在大裂缝那等绝境中,生长了数万年,饶是失去了大多养分,对常人的体质改造,还是有着神奇的效果。雪常忧服下异果后,大汗淋漓,很快衣衫尽湿。而后他状若癫狂的跳起来大叫:“陈埃,你又从哪里淘换到这等稀世珍品。嗯,我感觉身体里涌动着一股力量,灵气的吸纳速度,似乎也大胜从前。陈埃,你到底要带给我多少福缘啊!”
雪家就有练气天赋的测试球,雪常忧迫不及待的跑去做了一次测试。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多了火相天赋,而且是全满。
雪无痕得知此事,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儿子是有大运气之人,才能遇到陈埃这般贵人。一套《彩云心法》,他还不想让陈埃知道,自己真是太小家子气了。还好儿子豪爽大度,不类自己,若是也和自己一样的心性,怕也交不到陈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