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平坦开阔,白云飘飘,天高气爽,有如仙境。
两侧各有一数里方圆的碧绿湖泊,岸边花草萋萋。中心地带,则是一座千丈方圆的巨大石台,台上矗立着一座百丈高的石像。
石像是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横剑当胸,与《战天遗书》中的图像极为相似,正是龙战天。不过,这横剑当胸的姿势,与“待”式剑法的画像虽然形似,却远没有图画中人的神韵。
石像周边,环绕着数栋精致的二层小楼。
龙思越一一指点着道:“此水,名龙目湖;此石像,即战天老祖之像;这些小楼,便是我龙家子弟的起居修炼之所。龙家繁盛之时,这峰顶之地,需到了一定修为的龙家子弟,才可来此修炼。但自老朽起,我龙家一脉,已是数代单传,我子,因未能踏足九级,多年前已故去了。我孙,现为八级练气士,也在此峰修炼。再有就是我的曾孙浩儿。我龙家,现也只有这三个男丁。此地,也早已不复往昔之繁荣。”
陈埃随着龙思越跳上石台,对着龙战天石像躬身拜了三拜。这个数千年前叱咤风云的一代人杰,隔着历史长河,向他传授了一生所学之精华。在陈埃心中,这龙战天,便是他修炼之道的授业恩师。
石台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有一段小字注解,述说着龙家强者们当年的辉煌。
龙思越叹道:“龙家子孙,只有达到练气九级者,方可在战天老祖神像之座上留名。此处,三千年前所刻名字占了七成,且有数位先祖都达到了宗师境界。其后,龙家便日渐衰落,近一千年来,加上老夫,能在这里刻下名字者,不满十人。而宗师,已经八百年未曾出现了。”言语间透着一股英雄家族没落的悲凉。
左首第一栋石楼之内,挂着一幅巨大画像,画中人是龙战天和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清秀脱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龙思越拿出取出蓝袍和幽蓝剑,恭恭敬敬的摆在画像之前。然后对陈埃道:“这画中的女子,就是战天老祖之妻。
“当年,战天老祖曾辅佐紫月大帝一统江山,立下不世功勋,龙家族人也深受其惠。紫月大帝颁下圣旨,把龙城之中的这坐山峰赏赐给龙家,并赐名战天峰。只是战天老祖,却从未踏上此峰半步。
“后战天老祖离奇失踪,娟祖母携遗腹子归宗,创战天练气堂,龙家自此得以兴盛。娟祖母实则战天练气堂的创始之祖,后代子孙皆不知其姓氏,只以娟祖母呼之。
“所以,我龙家子弟所学,大多传自于娟祖母和当时曾效力战天老祖麾下的两位龙家先祖。真正得传战天先祖之所学的,小兄弟你可谓是第一人了。
“战天老祖之遗腹子,我们称为斗地老祖,是我龙家族史中所记录的天资最为聪颖之人,五十岁悟天道,进阶宗师。当然,观《战天遗书》后,老朽方知,战天老祖三十四岁便进阶宗师。如此天赋,整个紫月大陆、全天下,或也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先祖之遗书,当真博大精深。不过,寻常资质,却是不得修习。得遗书者恰是小兄弟这等六相全满之士,老朽不得不感叹机缘之神异。若是天赋稍差者,得之亦无用武之地。
“后斗地老祖飘然离开,去寻战天老祖踪迹。自此,龙家再没了两位先祖的消息。后世弟子虽数千年四处打探,也不得一丝线索。”
龙思越一面嗟叹着对陈埃述说往事,一面带着陈埃走进了第二栋石楼。
这栋石楼之内,有龙家祖上的七个宗师的画像,也存着他们当年所创的各种功法、神通,《龙家剑法》赫然也在其中。陈埃随意翻了翻,若论功法之精妙,却是不及《战天遗书》中的无名功法,但毕竟是宗师手迹,也各有神妙之处。
又参观了几栋石楼后,陈埃想起布家父子来,便问道:“那布家父子,前辈意欲如何处置?”
龙思越沉吟半晌,缓缓道:“小兄弟,这件事却还有些隐情,容老朽慢慢道来。
布克舒和布思仁确有些心术不正,但却是紫月帝国前代将军之后。
那位布家祖上,与我龙家的最后一位宗师、以及一位凤姓将军,都是紫月帝国的名将。其时,尚是紫月帝国大一统之时。后布家归隐山林,渐渐在紫月帝国销声匿迹。
百余年前,布家人重现龙城,很快得到了帝国皇帝重用。此人便是布克舒。他雄心勃勃,一直谋划着重新一统蓝月大陆,却遭到帝国几个元老重臣的反对。布克舒一怒之下,一夜之间,把反对他的几个老臣尽数诛杀,然后逃离了龙城。
当时老朽也知道此事,念在他祖上战功卓著,皇帝和老朽终未出手,任他逃亡而去。
如今,布克舒带着六位高阶强者归来,正值紫月帝国日益衰败之时,龙城之中,高阶强者已寥寥无几。皇帝和我商议之后,都认为人才难得,便决定收留他们。
老朽已经三百四十岁了,如不能突破九级,寿元不会超过二十年了。而星耀阳,比老夫也多活不了几天。若这龙城之中,没有几个九级强者坐镇,只怕我龙家的战天练气堂、紫月帝国,都将烟消云散。若能平添七名高阶强者,龙城和战天练气堂,自然也就有了希望。而且,老夫有把握,这些人不会再度为恶。小兄弟,对这布家父子,你便给老夫一个薄面,放手吧。”
在诛杀布家父子这件事上,陈埃第一次犹豫了一下。龙战天于他有大恩,龙家后人有所请求,他真的很难拒绝。
沉默半晌,陈埃还是摇了摇头:“前辈,恕晚辈无理,您的要求,晚辈无法答应。晚辈但有一口气在,必不惜一切将其斩杀。”说动后面,陈埃的语气变得坚定,脸上也现出果决之色。
龙思越似是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叹了口气:“老朽说过,你是战天老祖的传人,也就是我龙家的长辈,龙家不会违背你的意愿。既如此,龙家的气数,便听天由命吧。所幸有小兄弟在,战天老祖若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了。”
陈埃很觉过意不去:“前辈可否给晚辈透露一点,您缘何无法突破?晚辈虽见识浅薄,却愿为前辈分忧,说不定可以帮上一点忙?”
龙思越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逝:“小兄弟虽是丹晶练气士,却是六相同修,日后不会有老夫所遇麻烦。假以时日,只待丹晶积存到上限,即可自动进入假丹之境,即进阶九级。若六相假丹成,则可一举步入宗师之境。以小兄弟的天赋,那一天,也许不会很远。
但老夫碍于天赋,只修出了五相假丹,所以一直未得突破。五大陆之内,也只有镜湖门有秘法,可不足六相而进宗师之境。再就是横戈大陆,多练气练体双修之士,以练体之术为主,练气为辅,从而进阶战神。这两条路,却不适合老夫,即便现在得其秘法,老朽也没有时间去修炼其秘法了。
然老夫在假丹之境摸索百年,也略有心得。若有灵气极端充裕之地,可强行压缩五丹,以成真丹,虽其中诸多艰险,却是老朽进阶宗师的唯一途径。只是这灵气之地难觅,天下间,唯有蔽日大森林深处的望月峰,或可一试。小兄弟即是出于那里,自有办法进出。”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陈埃心中已然雪亮,但思及龙战天,心中也并无反感,淡淡道:“这个容易,待诛除了布家父子,晚辈愿带前辈走一遭。”
龙思越大喜过望,颤声道:“如此,老夫先谢过小兄弟了。”
“晚辈还可以再帮一点忙,或许,可以改变龙家后人的体质和练气天赋。不知龙浩兄是何天赋?”
龙思越枯瘦无肉的脸上鲜见的涌出了红色:“他是我龙家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但也只是四相天赋。”
“晚辈承诺,来日可帮龙浩兄改善一下天赋,然后,他便可以修炼无名心法。”
为报龙战天之恩,陈埃索性把好人做到底。大裂缝中,古树之祖的异果,他们已经分食,但数年之后,当有其他古树异果陆续成熟。只要给了龙浩一颗,即可激发出他的六相天赋。此事,陈埃不难做到。
“好,好,好!小兄弟,你于龙家,有再造之恩啊!此后,你但有所命,龙氏家族,自老夫以下,无不效力。”
在龙思越眼中,陈埃虽来历神秘莫测,但能随意出入大裂缝,自是有绝世强者做后盾,陈埃的话,他也深信不疑。“此乃战天老祖福荫,本该是龙家之幸,晚辈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说道这里,龙思越突然脸色大变,喝了一声“孽畜敢尔!”,飞纵而去。
陈埃也是心中一凛,神识散出,立刻看到:山脚下,龙浩和几个七级练气士已倒地不起,而布家父子,正疯狂向外逃窜。
陈埃暗叫惭愧,便是这等心神激荡之时,龙思越依然不时关注着周边,而他,却根本未留意山下。
唤过小白,陈埃急忙跃上虎背,向着龙思越的背影追去。那龙思越速度极快,以小白之速,竟无法拉近半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