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中衣之上,粘着一张破烂不堪的皮肉,上面鲜血淋漓,而再看此时赵云的后背,身体之中的油缓缓的淌下,在烫伤处和完好的皮肤交接的地方血水渗透,而在烫伤的中部,已经看不见血,唯有黄色的肉,泛着惺惺的油光。
老军医也咽了一口唾沫,对赵云如此严重的伤也是感觉到一阵眩晕。若是换成平常的兵卒,受此灼伤早就疼痛难忍而死去,更有甚者忍受不住剧痛而选择了自行了断。
赵云能够忍受到现在不哼一声可见其惊人的毅力。
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赵云的后背传来,额头的汗水一滴滴滚落,将身前的地面都浸湿了好大一片,双手的指甲更是深陷手心,血水涓涓流出,赵云只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要麻木了一般,整个人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在看到赵云的伤势之时,司马懿也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紧皱起,他倒是没想到赵云伤得如此之重。
老军医看到赵云的伤势之后,立刻判断出了此时的赵云,烫伤极为严重,急忙对着身边的人道:“快点取些蜂蜜和鸡蛋清来。”
身边司马懿的护卫见赵云伤得如此之重,当下也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带领众多人手到城外村庄百姓家中搜集蜂蜜和鸡蛋清。
可是蜂蜜和鸡蛋清在这个时代都是十分宝贵的东西,一般贫民家中哪里会有,很快护卫便回报了搜索无望的消息。
“军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司马懿询问道。
“回大人,主公这伤尤为严重,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虽然主公性命无忧,但一个月之内不可有大的动作,即使这样,伤好了之后,手脚极有可能也不会恢复如初。”老军医如实的禀报道。
“如今战事未定,这该如何是好?!”司马懿闻言也是着实一慌,若是让两位恩师知道自己让主公受到如此的重伤,他们还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猛然间司马懿瞥见自己的护卫欲言又止的样子,旋即转身道:“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回大人,卑职在村庄时虽未找到军医多要的东西,但是听闻附近一带有一位神医云游救助病人,卑职擅做主张就将他带回来了。那人自称是华佗。”
“华佗?你可确定?”司马懿欣喜道。
“卑职确定,那人确实是华佗。”
“真是天佑我家主公,你快去,快快将神医请来,记住,不可无礼。”被赵云任命掌管各地情报的司马懿又怎会不知道神医华佗的大名。
“老夫华佗见过大人。”华佗迈入帐中,拱手道。
“神医不必多礼。还请神医快快救助我家主公。”
“救助伤患乃是医者的本分,顺侯仁义之人,老夫自当竭力相助之。”
此时赵云因为一直忍受着自己背后锥心的疼痛,他的面色惨白,整个人已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不过他依稀还是听到了华佗之名。历史上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被传为一段佳话,现在华佗为赵云治疗烫伤也不知道比之前者如何。不过此时的赵云却是无暇顾及这种念头。
“云……之伤……有劳华神医了。”赵云虚弱的说道。
老军医之前一直拿着扇子轻轻的在赵云后背处扇动,为赵云的后背降温,并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刻华佗看到赵云背后的伤势也是不禁仙眉微皱,随即便打开自己的医箱,拿出刻刀,一点点将还残留在赵云后背处已经死去的皮肤剥离开。
虽然没有鸡蛋清和蜂蜜,但华佗却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他自制的药粉,华佗将药粉倒出一点,轻轻的涂抹到赵云的后背之上。
每当华佗接触到赵云的后背之时,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赵云的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在晃动。
华佗额头也沁出了汗水,看了一眼身下的赵云:“将军,挺住啊,马上就好了。”说完,华佗不禁加快了速度。
将一切都弄好之后,华佗这才用长长的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然后用绷带将赵云整个后背包扎起来。而此刻的赵云也已是意识模糊的昏睡了过去。
“回司马大人,顺侯大人已无大碍,只是三日之内还请不要妄动兵戈,三日之后便可痊愈,不过现在还请大人派一护卫随老夫前往伙房为顺侯煎一副药。”古代官民身份差别很大,虽然华佗是神医,年岁也比司马懿大上许多,但依旧对其保持着十分恭敬的态度。
“多谢神医救助我家主公。”司马懿对着华佗深深一揖,又对着身后的两个护卫道:“你二人快随神医去一下伙房。”
“喏……”
……
赵云醒来之时已是入夜,而临淄的战事也因赵军久攻不下而暂缓退兵。
“云多谢神医活命之恩。”赵云在龙骑亲卫的搀扶下,找到了华佗。
“顺侯果然体质惊人,若是换做平常人恐怕明日才能苏醒。”
“呵呵,这金蛹粉的功效果然神奇。”赵云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哦?将军识得此物。”华佗眼神中精光一闪。
赵云见华佗如此反应,自己心中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他挥手避退了亲卫,和华佗来到一僻静处,“如果不是云所料,神医想必是黄天道中人吧。”
赵云曾在黄天道的典籍中看到过一种神奇的虫子,名曰金蛹,产自南疆,如果将这种虫子晒干再磨成粉末,再辅以几种药物,对于皮外之伤有着惊人的治愈能力,当初左慈那儿也有一小瓶,不过九年的修习,那瓶金蛹粉早已是被左慈全用在了赵云身上,而当华佗给赵云上药时,赵云就感觉到这种气味非常的熟悉,醒来后霍然才明白——那就是金蛹粉。
说着赵云取出了白雪给他的那块虎符。
华佗接过虎符一看,那古井无波的眼眸在看到这块牌子时却是惊起惊涛骇浪,“黄天道黄宗弟子华佗拜见宗主。”华佗说着话就要给赵云跪下。
“华神医,万万使不得。”赵云连忙拉住华佗。
“神医为何称呼我为宗主?”赵云止住华佗的动作后,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看来赵将军还不知道这虎符的意义啊。”
“还请神医不吝赐教。”赵云虔诚的问道,当初左慈给自己这虎符时,赵云只当这是黄天道中的信物,用来分辨身份,看来其中还有许多事左慈并未完全告诉自己。
“赵将军看来有所不知,我黄天道绵延数百余年,数百年间分分合合,道内众人各持道义而互不认同,最终黄天道也是一分为二,一派为黄宗,一派为天宗,原本黄天道道主手持的虎符也是一分为二,一为黄符,二为天符,分别由两位宗主保管,作为其宗主信物。而将军手中的这块便是黄符……”
“如此说来,若是天下间有一人能够同时获得两块虎符,他便就是整个黄天道道主?”赵云如梦初醒般问道。
“应该是这样,当年楚汉相争,助汉皇刘邦统一天下的张良原本持有一虎符,与之相对的西楚霸王项羽之亚父范增也有一块虎符,只可惜项羽战败后,张良并未找到另一块虎符,黄天道也分裂至今……”
……
“今日不想机缘之下,让老夫见到了这虎符,见到了宗主,华某已是此生无憾,原本是想等宗主醒来后,华某就请辞的,现在既然将军已无大碍,那华某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赵云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华佗,不过却还是想出声提醒一句:“华神医,可是要往许昌方向行去?”
华佗闻言身形一顿,惊异的看着赵云:“不瞒宗主,华某确有此意。”
“云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只是还请华神医注意曹*此人,我怕曹孟德会对神医不利。”
华佗看着赵云一脸真诚的样子,突然间洒脱大笑:“多谢宗主关心,只是这命劫之数乃是天定,若是为了避祸而不施手救人,岂是医者所为。”
“这……”
“这样吧,宗主,假如老夫此去真有大难,还请宗主将这本医书保留下来。”
赵云接过那医书一看,“青囊经”三字赫然在其上。
“这医书乃是老夫毕生的心血,此书传世,可活苍生。”
“云一定不负神医所托。”赵云郑重道。
“宗主,陀心愿已了,就此别过罢。”说完鹤发童颜的华佗便已是飘然离去。
赵云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思绪却是依旧停留在华佗说的那一番话上“每走过一座荒烟蔓草的城镇,每行过一寸生灵涂炭的土地,我都会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我能医治的只是疾病,而医治这天下的人呐,在哪里?……”
“自己,会是那个医治天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