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上,云雾之间,一飘飘老者身着黄衣道袍,正迎风独立,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捋须,看着眼前的苍山青松,喃喃道:“云儿,你恨袁门吗?”
身旁那七岁的孩童目光坚定,眼神灼灼的看着远方,似乎是望到了那百年繁华的帝都洛阳一般,良久,回答:“不恨。”
“这是为何?”
对于赵枫和赵氏一族,说实话附身于七岁赵云的言晖没有太多的感情,对袁门的恨也无从说起。但这些却是不能对眼前的左慈说的,只得说道:“袁门为*迫天子解除党锢之禁,打压武人和宦官,勾结外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说是忠汉之举也不为过,所以云不恨。”
“那你赵氏灭门之仇又如何?”
“这仇一定要报,不仅为我赵氏一族,更是为常山和其他郡县无辜枉死的百姓。”赵云想起当日赵枫赴死前坚定的眼神还有那句铮铮铁骨之言“他日我儿定会手执银枪,率天子之兵,踏灭你袁氏一族,为我赵家八十三口人命,为常山数千百姓报仇雪恨。”这为儿赴死的一幕久久的印刻在赵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赵云拥有言晖来自后世的全部记忆,同时还依稀残留着真正赵云的七年回忆,在这七年里,赵氏一族对赵云这个自小武学天赋就极高的孩子一直是非常疼爱的。而赵枫作为一个父亲,又无疑是非常严苛的,自赵云懂事起就一直被赵枫*迫苦练枪术,“赵氏男儿没有懦夫,有的只有驰骋疆场,御敌于外,报效家国的真汉子,即使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又有何妨?”这是记忆力赵枫经常对年幼的赵云经常说的一句话。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赵枫虽然官位卑微但依旧被常山之人敬重,誉之“常山之虎”。但最终赵枫还是没有如愿的战死疆场,却是成为了汉末诸多势力竞逐权力的牺牲品,可悲可叹,但这么多无辜死去的北方百姓又何尝不是这样,这是一个国家的悲哀,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对,踏灭袁门,为赵氏和常山的百姓报仇雪恨,这是赵枫对前世的赵云的希冀,赵枫为儿而死,可真正的赵云早已经死去,而来自一个一千八百年后的言晖的灵魂却占据了这具年幼的身体,从死到生,二世为人,前世的赵云因此而死去。为此言晖一直心存愧疚,所以自从那天赵枫力战身死后,他,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言晖发誓,他要延续赵云的生命和使命,完成赵氏一族的希冀。
他,即日起,便是赵云,那手执银枪,于千军万马中斩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白马将军,常山赵子龙。
左慈转身,惊异的看着眼前只有七岁的孩童,眉头微皱,眼神玩味,但却是没有对眼前年龄和语气极不相符的赵云感到一丝诡异,良久,他释然的放声大笑一来,这笑声响彻群山,而在赵云的耳中却是听到了洞察天下万物的睿智的意味。
“云儿,不,真正的云儿早已死去,你是来自化外吧?”
赵云原本就无心撒谎,直视左慈灼灼的眼神,坦然道:“是的,师傅,我本是一千八百年以后的后世人,而且我本来已经就有二十多岁了。”
“怪不得,怪不得,哈哈,这样更好……那岂不是说你知道天下大势的走向?”左慈还是那副一切了然的样子。
“是的,汉灵帝中平元年将爆发黄巾起义,虽然不到一年便会被官军镇压,但汉室根基经此一役,便已经无力回天,之后董卓进京,废少帝,威吓百官,十八路诸侯以此为借口合攻洛阳,董卓不敌,火烧洛阳,向西退至长安……晋武帝司马炎派军东灭孙吴,天下一统……”赵云凭借着后世的记忆将之后近百年的历史走向娓娓道来。
“那历史上云儿你又是何种角色呢?”左慈颇有兴趣的问道。
“常山赵子龙,先从辽西公孙瓒,后归蜀汉昭烈帝刘备麾下,是为五虎上将,最后年过七旬,因疾而终。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过云儿不会像历史的赵云那样,云儿要为爹娘报仇,为二叔他们报仇,为赵家讨回公道,云儿要手执银枪,率天子之兵,踏灭袁氏一族,为我赵家八十三口人命,为常山数千百姓报仇雪恨,望师傅成全。”说完,赵云重重的跪倒在左慈面前。
“哈哈,好孩子,有志气,看来我没有看错,我黄天道就由你来继承了……”左慈一脸慈祥的扶起赵云。
“黄天道?”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赵云满脑的疑惑。
“对,黄天道,起自春秋鬼谷先生,想必他的两位高徒——庞涓与孙膑,云儿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庞涓,孙膑,春秋双雄?”赵云张大了自己的眼睛,“难道庞涓孙膑本是黄天道人?”
左慈手捋那银白色的胡须,继续悠悠的说道,“那苏秦和张仪又如何呢?”
“什么,一怒而天下惧,安居而天下熄的苏秦张仪也是黄天道人?”赵云虽然震惊不过随即便也了然,既然四人都师承鬼谷子,也必然是黄天道中人了,不过左慈接下去说的话确确实实的震惊到了赵云的神经。
左慈很是满意赵云的表情,信自说道,“云儿,想必你也知道这四人都师承鬼谷先生,前两者习得兵法,后两者学得纵横术,而我黄天道也正是文武之道,西楚霸王项羽和飞将军李广,云儿你也是知道的吧?““连他们也是黄天道人?”这话这话不啻于平地里打雷,赵云觉得匪夷所思。
“不,不……”左慈还是那副云淡风情的样子,“他们并非是黄天道人,不过他们的武艺却是黄天道人传授的,本来他们就是天降武星,注定有不世的功业,而我们黄天道人只是顺应天象大势,推波助澜而已。”
“既然黄天道人又如此文韬武略,那为何不自立称王称帝?”赵云对黄天道现在已经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唉……”只见左慈长叹一声,“自从鬼谷四徒逐一惨死后,鬼谷先生就有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惊世之能也未必能保的周身,因此立下祖训,凡我黄天道人,习武只为修身自守计,习文只为天下苍生谋黄天道先辈一直遵循祖训,因此黄天道一直是隐没于历史长河中,一切都只是在幕后出现,云儿,你知道赠与留侯张良《太公兵法》的圮上老人否?”
“他是黄天道人?”
“正是,而且那圮上老人还是秦末的黄天道主,以云儿现在你对黄天道的了解,肯定亦是知道那独钓富春江的严子陵为何拒绝光武帝的高官厚禄和至诚相邀了吧?”
赵云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对黄天道的惊人实力和深藏不露的震撼溢于言表,“严先生恪守祖训,习文只为天下苍生谋,实在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可是……”赵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出声相问。
“云儿,你是不是想问为师,为何要受你为徒,你身负血海深仇,定然会杀尸成山,血流成河,这有违黄天道祖训,对不对?”
赵云点了点头,左慈完全的洞察了他的内心。
左慈苦笑一声,又望向了远方,喃喃道说道:“如今的黄天道已经远非从前,自西汉末黄天道就因为道义的分歧而四分五裂,而为师师祖这一支主张不问俗世,只求得道神仙的自我追求,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天下已是这般的满目疮痍,天不聊生,为师深感有愧“为天下苍生谋”的祖训。”
说着左慈又叹息一声,“前一年许昌上空紫气环绕,自有帝星降临,不过却是不能持之长久,实在可惜……”
赵云心叹:许昌紫气?莫非指的是曹魏,不过历史上曹魏却是没过多久就被西晋所代。
左慈话锋一转“但是,云儿,你却是不同!”
“我?”赵云不解。
“你本将星,却最后有紫气环绕,实乃帝王之象,不,应该说本来的云儿只是臣属之象,而现在,你来自化外,二世为人,能够逆天改命倒也不是奇怪之事。”
“赵云跪下。”左慈一声大喝。
赵云应声而跪,左慈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黄天道宗旨: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天下太平,可杀人可放火不可*女子,尊长护幼不丢忠义赤心,遵道顺天排除苍生磨难。”
“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天下太平,可杀人可放火不可*女子,尊长护幼不丢忠义赤心,遵道顺天排除苍生磨难。”赵云重复的说道。
“我黄天道祖训:习武只为修身自守计,习文只为天下苍生谋。”
“习武只为修身自守计,习文只为天下苍生谋”
“赵云,你可愿如我黄天道,为天下苍生计?”
“徒儿,愿为天下苍生计,为芸芸众生谋,云儿,愿入我黄天道,愿为我黄天道人……”
山谷中,传来一老一少爽朗的笑声,久久,不曾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