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及其属国内有乌丸、高句丽、鲜卑、匈奴等数族群居,又有朝廷上下皇权、宦官、士人、豪强等等的明争暗夺,可谓危机重重,不过当初赵云向灵帝要这块地也正是看中了此间危中有机,辽东有良马,民风又自古凶悍,可为自己提供强盛的兵源,又加之此地势力错综复杂,士族之力并没有中原之地那么根深蒂固,也便于赵云以此为自己的根基之地。
寒风凌烈,冬日里的寒气席卷着中原大地,通往辽东的驿道上,浩浩荡荡的奔驰过千余匹白马精骑。这一路飞奔,踏碎路上脆弱的冰层。
光和七年,二月。
赶了整整三个月的路程,赵云终于到达了辽东属国。
辽东属国下辖六县,即昌黎、宾徒、徒何、无虑、险渎、房县,治所在昌黎。辽东属国并不是后世的辽东郡,其实它是由辽西郡昌黎、宾徒、徒何三县,加上原属辽东郡无虑、险渎、房县三县。在辽东、辽西两郡的接壤地带重新组建的辽东属国。东汉王朝设置辽东属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安置入境归附的乌丸族众。整个辽东属国,事实上大部分居住的都是乌丸的部落,他们实行的也是部落制。
赵云既是辽东太守又兼任属国都尉,虽然这属国都尉之职只是兼任,属国内大小事务都由各部族首领统管,自己只是名义上的上官,但最重要的属国兵权自己还是掌控的,在不久后的乱世,想要在天下间占得一席之位,无兵不行。
……
寒冬的飘雪终于开始慢慢融化,长亭外的绿柳也开始抽芯,大地开始慢慢被春天覆盖,不经意之中总会发现一丝春意盎然。
“咚咚咚!”
远处,滚滚烟尘开始席卷着整个塞外阡陌。这一连串急促而又紧张的敲击声,惊得一旁的动物慌忙躲闪。
赵云早就打好了主意,初到辽东就要营造好气势,造成一股大兵压境的气势,然后慢慢的压垮其他人别样的心思。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是有准备而来的。所以这一千白马精骑也就是威吓冀北的鬼面骑,赵云无需隐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疾驰在官道之上。
要造势,然后让整个辽东都处在自己马蹄之下。
东汉的兵制是募兵制,而辽东属国的兵制与大汉的兵制却不相同,辽东属国的军队是常治的,粮饷也由朝廷支付。而且东汉末期经常会征调属国的兵制前去镇压内乱,或是边塞的袭扰。有的时候也会以夷制夷。
可以说他们的战力仅次于直属于朝廷中央的北军五校。
“站住!”
“呃。”赵云看着眼前执戈的卫兵,笑问道:“你叫什么?”
“少废话,军营重地,外人少入。”
赵云反倒是一怔,心悦的说道:“能有你这样的人把守兵营,看来这属国兵士还真没让我失望。”
在赵云一旁的甘宁拿出赵云的官印,怒声道:“小子,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新任的的属国都尉赵云。”
“都……尉?”那卫兵一愣。
赵云走到那卫兵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问道:“你不错,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都尉大人,小人贱名不足……”
“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赵云呲笑道。
“喏。”卫兵士气一震,然后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我……叫……马壮!”
“马壮?”赵云打量着卫兵的身材,问道:“的确有副好身板,你是汉人?”
面前这个卫兵一点都不像汉人,同乌丸人长相倒是没有多少差别。
“回大人的话,我是父亲是汉人。”
“哦。”赵云点点头,在边塞之地,混血人不少。自己也不多怪。
“好。很好。”赵云点点头,心中先前的失望一扫无疑,身子已经走向军营。
马壮望着远走的赵云,没有想到新来的都尉这么年轻,而且他对自己混血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歧视,就连自己冒犯上官也没有动怒,反而夸奖着自己,看起来这个新来的都尉真是不同寻常。
殊不知当赵云真正进入兵营时,这对属国兵士的一丝好感却是荡然无存,他就会知道兵营之内的情况,到底有多么惨!
谈笑之间,赵云已经推开兵营的大门。
然而,铺面而来的却是一阵乌烟瘴气。
*********
“他们已经到了吗?”梳着髡头的一个成年男子双手束缚于后,背对门口,沉声问道。
“是的,大人。”身旁的小头领有些维诺的回道。
“来了多少人?”慢慢地这个人转过身来,虽然梳着髡头,样子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却有一种十分凌厉的气势威*着眼前的小头领。
“一行千余多人。”
“千余人?”髡头的头领一怔,随即疯狂的笑道:“哈哈,还真是不怕死啊!难道他就想凭这千多人一统辽东,狂妄至极!”
“是啊,大人,汉朝这回派来的就是一个娃娃,年纪不大,倒是给咱们牵来了许多匹好马。”那个小统领自恃常年跟随髡头将领征战这些年,骄狂逾越的回了一句话。
“马!”髡头头领颔首,然后回味着这样的东西,然后笑道:“但愿如此,想在这辽东之地站稳脚跟,汉人还是太嫩了一点。”
“大人,我们要不要同兵营里的那些兵痞们说一声。”小卒抬头进言道。
“说什么!”髡头首领瞪了一眼这个人,心道,你知道什么呀!然后转回身,厉声道:“再探。”
“喏。”
小卒转身离去,髡头大人自言自语道:“说什么,等等吧,也许他们也快到了。”
……
他们不是指兵营里的兵痞,但是赵云现在就陷入了这个难以为情的地步,他不能退,也不能放任不管。
即便有错,也只是一两个老兵的错而已。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赵云要想办法剔除这些人,当然前提就是,自己首先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当兵营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一阵恶臭的汗味猛地刺入赵云的鼻口中,接连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弥漫缭绕的土气。所幸,这个时代还没有烟土,否则,赵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就这么跟他们交谈下去。
当光线照射在赌桌之上,门房内喧嚣的吵杂声也戛然而止。所有的士兵,包括乌丸、汉人,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聚焦在赵云的身上。
赵云未动,他们也没有人敢动。
彼此相互凝视。
许久,终于由老兵之中一个会汉话的小头目,抬头看着赵云,喝道:“喂!你是谁?兵营重地,你也敢闯。不怕我们宰了你。”
此言一出,身后的甘宁和周仓即刻上前一步,他们二人高大的身躯,顿时威压着面前的老兵。
“哎。”赵云伸手拦住甘宁和周仓,绕过他们,看着那老兵,伸手抓起他们桌子上的骰子,玩味的盯了一刻,呢喃道:“怎么,就这个东西就能让你们这样醉生梦死?”
“你说什么!”小头目身后的老兵立刻挽起双臂,虽然赵云身旁的甘宁和周仓造成的压力不小,但是他们又焉能面对视自己于无物的家伙。一个人或许单对单,没有机会,但是这是在自己方的兵营,士兵众多。
“哼!”赵云鼻子轻哼了一声,臭着一旁传来的难闻的气味,心中暗骂,没有想到兵营竟然是这个状况,眼下没有几个人能让自己看得过去的,不是沉迷于赌博,就是无精打采的呆在那里,木讷的很。整个印象就是一盘散沙,不用说别的,就是鲜卑现在来犯,他们就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没有人*练?”赵云收起自己的嬉笑,气势宛如上官一般的瞪着房内所有人,掷地有声的问道。
“这。”那个会汉话的老卒一怔,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来人,说话之威竟然如此凌厉,似乎面前所有人细微的举动都被他收入眼底。
“喂,你个汉子,老子们*不*练关你什么事?”
“对呀,对呀!”
“妈的,上这儿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有人率先起哄,紧跟着身旁的乌丸人、汉人等等,露胳膊挽袖子的瞪着面前的赵云。
一时间,气氛倒是严肃了起来。
看着面前狰狞的兵卒,赵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他们身上有股异常的猛劲儿,甚至可以说是霸气使然,而且这都应该是在战场之上常年厮杀建立起来的。
“呵呵……”赵云一缕自己的发丝,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甘宁,冷笑道:“兴霸,你来告诉他们,我是谁。”
“嗯。”甘宁点点头,拿出皇帝的诏书和属国都尉的官印,喝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哼!”鼻子冷哼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他就是新任的辽东属国都尉,你们直属的上官!”
“辽东都尉?”
“直属上官?”
甘宁此言一出,懂汉话的乌丸兵立刻把消息散布开来,整个兵营之中立刻就喧嚣了起来,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赵云。
“开什么玩笑!”呆滞了许久的老兵卒,立刻就由方才的老兵率先开口斥责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朝廷怎么能会派如此年轻的都尉?”
“是啊!”另一个兵卒嗔目而出的喝道:“朝廷发了什么神经病,上次派了一个都尉,就在高柳城白白死了上千弟兄,这下怎么着?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啊!”
几个老兵谈及夏育之辱,立刻就引起一阵轰鸣。
赵云双眸精芒收敛,这些人还不是没有无可救药,如果不是夏育之辱,他们应该不会堕落如此。
“费他玛的什么话!”甘宁抬脚踢翻面前的赌桌,把出佩剑,猛地插在整张桌子上,锋利的宝剑立刻削砍掉一大半。这群人如此质疑自己的主公赵云,让甘宁很是生气。
一味的用暴力,或许能短暂的震慑住这些人,但是绝对没有机会,就让这些老兵心甘情愿的战死疆场。
在一众愤怒的目光中,赵云跨步上前,走在众人的最前头,看着面前的老兵卒,拾起方才被公孙瓒踢翻的椅子,用袖子擦干面前的灰迹,淡淡道:“我来不来,身为边军,你都是要战死疆场,但是……我……可以换种方式让你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