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叫,云梯之上的鲜卑兵卒坠身城下。
这场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了。以往,鲜卑铁骑借用骑兵的速度诈取城池,如果不成,必定围困,等城内断粮,然后借机劝降,或者有内奸叛城才开始慢慢夺取城池。
可是眼下,襄平城万众一心,没有人去想那些多余的。甚至城内的乌丸人都自发的加入守城的战斗,把自家的粮食捐献了出来,三个月内,襄平城也不会断粮。
战事就这么被僵持了下来。
鲜卑联军,其他的部落大人倒是想退,却是不能退,这次又不同以往,他们的二单于身死在汉人之手,如果他们不报仇,那会让整个草原游牧民族耻笑。
他们抢不回二单于的尸体,也要把襄平城夷为平地。
可是眼下,襄平城下堆积如山的死尸却没有给他们答案,城墙上闪烁的“汉旗”没有给他们新的机会,襄平城上的反击跟着城下的攻击是一波又一波的。
襄平城外的护城河已经被鲜卑人背运的泥土填平,即便襄平城的城墙,也被这群躺在地下的死尸凿的零散。
“二王子,我们退吧。”从阵前拨马而回的素利,赶到和连的身旁,虽然恐惧,但是眼下伤亡如此惨重,他已经不得不开口言退。
“放屁!”和连怒瞪一眼,大骂道。
“还没有打上几天,你们就想退了?”一旁的阙机适时讥讽。
“你他妈的上去试试,没有汉人那些攻城利器,我们部落的伤亡已经升至最高点了,怎么办?要不你来。”成律归擦着脸上的血水,挺身上前,然后指着阙机大骂道。
沙末汗想对骂,却被阙机拦住,此时不能在多说,素利部落的伤亡他都已经看到,如果在多说,恐怕下一个上战场的就是自己的部落。而且,看素利的样子,似乎已经就要暴走!
“嗯。”檀石槐不悦的一哼,慕风多次交战不利,他只得把先锋官指挥之职移交给了和连,看眼下鲜卑攻城却是死伤惨重。
素利恼怒的看了一眼和连,自知和连人多,此时不是自己逞能之际,把不忿掩在心中,扭转过头去,也不搭言。
接下来的攻城战,谁愿意去谁就去。
“大单于,襄平城坚,守将也不一般,而且他们万众一心,我们何不围而不战?”阙机谏言道。
“围而不战,那要围到什么时候?”和连心急,自己刚刚借着慕风失利,父亲檀石槐对自己委以重任,如果眼下攻不下襄平,怎么在族人中立威?
“襄平城中有许多都是乌丸人,不善耕种,存粮定然不多,阙居大帅此言不差。”弥加回道。
“他们存粮不多,我们就多了?”素利还是忍不住的骂道。
未等檀石槐发言,檀石槐身旁的中部鲜卑统领柯最拨马走到近前,吼道:“你们这群东部人跟那些乌丸人也没什么两样,贪生怕死,大单于,我柯最愿意攻城,此城不拔,我柯最不回弹汉山!”
弹汉山是鲜卑的圣地,柯最这么说,那语气已然极重。
众人同时一震,被柯最这股气势带了起来。
当然也有几个头领冷笑柯最的鲁莽。比如素利、阙机、槐头。
“好,柯最大帅真乃我帐下帅才,此仗就仰仗你了。”檀石槐威严道。
“谢大单于,可是我部人数不足,需要帮手。”柯最也不是莽夫,随即插拳禀告道。
“嗯。”檀石槐点点头,回身看向一旁的慕容风,道:“慕容大帅,就领你部人马随柯最大帅助阵吧。”
慕容风还记得城上颜良的那一箭,加之其人本来就很少同这些人勾心斗角,能借机报仇自然最好,随即跨前领命。
柯最同慕容风各自领命而出。
刚刚走出不远,柯最身后的一个虎将,跨身近前,问道:“大帅,他们都避而不攻,我们为什么要去送死?”
柯最沉眉一看,正是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将领柯比能,随即爽朗的一笑,道:“柯比能,你以为本单于,真的就看不出来他们的意思吗?”
“那?”
“很简单。”柯最双眸精光一闪,用马鞭遥指襄平城下,低声道:“你看那里。”
“那里?”柯比能的目光被柯最指引,然后看向襄平城下那些大大小小的的墙洞,忽然有种感悟,吼道:“原来大帅早就看透那破绽了?”
柯最颔首,然后嘴角微微抖动,笑着看着城上枕戈待旦的乌丸兵,心中暗笑,此仗,就凭你们在骁勇善战,我看你们能抵得过这数十万鲜卑大军的铁锤吗?即便能,我也能在地底下打通一条通道。
“可是……”柯比能转问道:“为什么大帅早不攻,等到眼下才攻?”
“呵呵。”柯最笑而不语,这种事情能说吗,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削弱素利鲜卑部落的实力,而且如果他们不丢下点尸体,城墙又怎么能千疮百孔,护城河的沟道又怎么填平。
“呜~~~~呜!”
另一头,慕容风部的号角声已经响起,就等着柯最这一方吹起号角,一起进攻。
柯最收起得逞的笑容,然后看了柯比能一眼,劝诫道:“你是我部落最出众的英雄,记住,什么时候都要学会隐藏一半的实力。”话完,双腿用力一夹,驱马向前,指挥着自己的步卒,攻向襄平城。
“大人,貌似他们要使出全力了。”颜良一笑,这才有点意思吗,要是几日前的攻城战,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成功的守城战,要有坚固的城池,要有精锐的士兵,还要有足够的军械、粮草,还要有给人希望的援军,最重要要有身先士卒的名将镇守。
这座城,即便他十万大军压境,也不得破!
汉人自唐后,留下的也莫过于这些守城之道。赵云虽然并不深喑守城之道,却对史上一些成功的守城之战所知甚多,包括郝昭守陈仓,张巡守睢阳,无一不是经典案例。战争,不是谁都能打的。
细节之处,往往取决一场战役的胜负。
所以赵云也不敢亲力亲为,放权与郭嘉、贾诩这类饱读兵书的人,有让甘宁、周仓、颜良、文丑等人在四城之上布置守城,云楼之上皆备精锐的弓箭手。
“都准备好。”赵云高喊一声,然后转身走向城垛口,看着城下蜂拥而至敌军,宛如一群行军蚁,所到之处,必定不留痕迹,所有的生命迹象都会被他们带走。
“文丑。”
“在。”
“你去云楼之上,亲自指挥,射掉对面土垒上的弓箭手。”鲜卑人并不笨,虽然没有攻城利器,但是他们用土在城外堆成一堆,布置精通箭术的鲜卑人朝着城内守城的士兵射来。类似后世的火力压制,来掩护城下的攻城的大军。虽然这点弓箭宛若石沉大海,可是再小,也能对襄平城内的守军造成压力。
如果出现转机,一箭射掉城内的守将,自然最好不过。
“诺。”文丑看了眼远处两个土堆之上的射手,握紧手中的环首刀,接过一旁守军递过来的弓箭,大踏步朝着云楼走去。
“呜~~~~呜!”
“呜~~~~呜!”
“呜~~~~呜!”
城下催进的号角再次响起,已经彻底的撕裂整片天空,漫天的喊杀声宛如潮水一般的厮杀而来。
飓风袭来,吞灭整个襄平城。
“兄弟们,给我狠狠地射!”赵云计算着城下鲜卑奔跑的速度,还未跑至射程之内的时候,赵云便已经命令城上第三排的守城弓箭手,“放箭!”
“嗖!”
“嗖!”
“嗖!”
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压袭而来,宛如一阵箭雨,从天而降,直直的射在城下鲜卑人身上,巨大的穿透力甚至一连洞穿两、三人。
一时间,数不清的哀嚎声响起,并不时传来士兵跌倒的声音。鲜卑人身上的装备连皮甲都没有,防御力自然就更低,焉能抵挡住这从天而降的箭雨,加之军纪松散,被这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一时间攻城的队伍已经散退开来。
“啊~~~啊!”
身旁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指挥攻城的柯最心头一寒,毕竟是自己的部族,这么去送死,伤亡之重,他又怎能不心痛。
“大帅,我来。”未等柯最同意,柯比能已经跳下马来,从马上取下长刀和简陋的盾牌,大吼一声,奔驰而去。
“都给我闪开。”
混乱的鲜卑士兵听见身后那一声宛如巨雷一般的嘶吼,顿时吓得躲闪两旁,不用回头,便已察觉,那是自己部落的大英雄——柯比能。
“跟着我。”柯比能冲着身旁的鲜卑部从大喊一声,“都跟着我往前冲,不必理会城上攻击,用巨木,撞开他们的城墙,就算是刨,也要给老子把襄平城的城墙,刨个稀巴烂!”
“诺。”
“诺。”
“诺。”
响应如云,本就信仰狼为尊的鲜卑人就像是一群狼,他们不惧任何敌人,更何况当族中又有勇士挺身而出,他们焉能畏惧,一个个高高摇晃着手中的长刀,冲着襄平城下攻去。
城下的反应,城上的守军看的一清二楚。
见鲜卑人中挺身杀出一个类似首领的家伙,鼓舞着身旁的鲜卑人,士气顿时大振。
赵云一擦脸上的血迹,看着城下宛如狼群的鲜卑人以及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隐隐有些悲戚,原来死亡和生存只有一层纸那么薄。
“不能松懈。”赵云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身旁的守军高声喝道:“弓箭手分三批不停的射箭,盾牌手作掩护,剩下的士兵,把滚木雷石备好,不能让城下的云梯搭上来。”
“幸好他们没有冲车这类攻城的工具。”甘宁擦着汗水,并不停的朝着城下射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甘宁刚刚庆幸完,郭嘉便指向成西南角那里的巨木。
“不好!”贾诩一撩衣袍,朝着西南角跑去。
“嗖!”
一箭射来,幸好身旁周仓及时的回身打断那支箭矢。贾诩被这凌厉的箭风*得一退,却没有耽搁,直径的跑到城南角,扒着垛口,往下喊道:“不好,这里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或是被撞出的裂缝。”
“文丑,压制对方的弓箭手。”赵云冲着文丑大喊一声,丝毫不给文丑半分面子。
云楼之上的文丑被赵云骂的脸色铁青,被对方箭手压制,他此刻怒火全部都施压在对面箭手的身上,大声吼道:“滚开,看我的。”
话罢,手中的弓箭如雕弓挽月,快如流星的急射数箭。
对方箭手的火力立刻便被压制下去了。
“他们是要借助巨木,撞击开那里。”郭嘉指向城下的鲜卑,高声道:“你们看,他们并没有竖起云梯,却全杀向城西南角,他们是要刨开城墙。”
赵云回身看着甘宁,令道:“兴霸,你在城上负责指挥。”
未等甘宁质疑,转头看向周仓,令道:“周仓,你去组织人力急速抢救西南城角,如果不成,就在原地再造城墙。”
“诺。”周仓脸色铁青,事态紧急,他也不多说,转身下去安排。
“郭嘉、贾诩。”
“在。”
“你二人,却城内把军备征调齐,所有的数目都要准确的告知与我,如果箭矢、滚木、礌石、热粪不够,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知道。”两人自知是文弱书生,在城池之上,只会拖累大家,也不多言,急速去办赵云安排下来的事情。
赵云摸着胸口,对着颜良笑道:“走吧,带上一百人,咱们去城下会会他们!”
颜良蛮横的一哼,看了眼城下的柯比能,然后狰狞的笑答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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