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沸腾,南宫的沸腾,他赵云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依旧站在夜风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有多少个日夜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紧张的战事,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赵云绷紧每一根神经。
辽东地处东北,也许在强汉面前,鲜卑、乌丸、匈奴、高句丽、扶余、挹娄、獩貊、三韩等等这些荒蛮的民族对大汉造不成多大的危害,可是当大汉步入腐朽之时,他们就犹如疥癣之疾,让大汉疲于奔波,栽倒在他们的面前。
然后,趁虚而入。当汉人衰弱到极点之时,他们便会窃取江山,亦如元蒙、满清等等,打压,然后破坏,直至这个文明新事物的苗头被彻底的毁灭后,他们才会罢手,然后再次把这个国家的人民带入地狱,承受外族带来的灾难。
赵云知道后世那些历史发展进程,虽然古老而又坚强的汉人从生死边缘几度站了起来,重回世界文明之巅。可是灾难却在他们的心中永存,那是无止尽的痛!赵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可是他坚信,只要自己来这世上一回,就总要带个这个古老的文明带来点什么!
灾难,信仰,团结,力量,等等。
因为是来自华夏,无论哪个时空里,他都知道,自己还是个汉人,就该为自己的民族而战,为自己的民族而自豪。
这才是此生活一场的目的。
“咔”的一声,赵云把手中的龙胆枪狠狠地插入面前的襄平城的城砖上,夜风拂过,银枪发出阵阵铿锵,似乎明了赵云此时的心境。
鬼才郭嘉嘴角挂着一丝心酸的苦笑,这场大仗打得太长了,虽然襄平城下,九百白马义从大破敌军,可终究是退不了敌,人数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多了。
赵云慢慢转回身,盯着郭嘉,问道。
“你不是休息去了吗?”
“你都没有去,我为什么要去?”
郭嘉反问,其实他想说,在这样的战事面前,谁能安稳的睡着。
“也是,你我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赵云自嘲的点点头。
郭嘉抬头望了望城下的尸体,日头有些久了,发出一股恶臭,捂住鼻子,问道:“可以期待朝廷的援军吗?”
其实说出这话的郭嘉一点都没有把希望觊觎朝廷之上。
“朝廷?哼。”赵云继续问道:“如果可以,就不会有凉州三明了。咱们的命运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也好。”郭嘉点头回道。
“明日将是大战。”
赵云突兀的说道,不过没错,鲜卑受此大辱,又岂会善罢甘休,明日将是一场无休止的大战,他赵云和鲜卑大军:不死不休!
……
沸腾了一日的洛阳城,远没有司徒袁隗想象中的那么快平静下来,原本想再等一等的司徒袁隗,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挣扎,急匆匆的便赶到天子刘宏的御书房。
虽然现在把卢龙塞的消息传出,对大汉,对洛阳,对天子是一个挑战,可是如果不在此刻挑明,那么,到时候,连把赵云推入深渊的机会都没有了。
公綦稠这一番苦心又怎么办?
日后,即便赵云在辽东大败,可是谁又能多说些什么?区区数千人面对十万的鲜卑,这仗打的就勉强,丢了襄平城难道就是参奏的借口吗?所以,袁隗知道,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戳穿九百破十万的谎言,才能把赵云推下深渊。
人很少,这是皇帝的御书房。
“陛下,辽东九百人破十万,这仗怎么破的?”
司徒袁隗问道。
“探报没有说,朕哪里晓得!”
天子刘宏对辽东这一仗,也是心存疑虑的。九百破十万,确实有些荒唐。
“探报总不能撒谎吧?”
自从赵云在辽东九百破十万的消息传了出来后,他太尉段颎确实挺直了腰板,连说话的语气都硬了许多,当听到司徒袁隗如此质疑,段颎当然不忿。
“太尉大人,你能有把握九百破十万吗?”
司徒袁隗转头看着太尉段颎。
“这。”段颎当然没有把握,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语塞的嘎了嘎,道:“战场之事,向来瞬息万变,谁又能把握!”
“哦?”袁隗嘴角邪邪一笑,道:“这么说来,身经百战,曾让羌胡不敢进一步的太尉大人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他赵云一个毛头小伙子,凭什么打赢这场仗?”
段颎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顿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刘宏也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停顿在那里。
“陛下,臣以为,襄平城的消息不实!”
司徒袁隗向前一步,恭敬的禀奏道。
“什么?”
天子刘宏嘴角不耐的一挑,心道,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在这里捣乱,虽然这战报有些虚假,可是谁能拿这样的大事忽悠,这简直就是看赵云大胜心有嫉妒啊!
“陛下……”
“袁隗!”天子刘宏怒身而起,手指袁隗喝道:“袁隗,你到底想干什么?”
“呃。”被天子刘宏这样过激的反应弄的一怔,司徒袁隗的脚步向后靠了几步,然后有些胆颤心惊的回道:“陛下,臣以为辽东都尉赵云所报不实,他是在故意蒙骗陛下!蒙骗大汉!借以用来推卸丢失辽东的责任。”
“袁隗!朕敬你是两朝元老,又是名门出身,可是如果你肆意诋毁朕的守边大将,朕定杀了你!”
天子刘宏的怒气,身旁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
阳安长公主刘华、太尉段颎、卢植、马日磾等等,书房之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袁隗的身上。
“陛下,如果辽东都尉真的以九百破十万鲜卑,手上数千兵马,定然能守得住辽东襄平城。如果守得住,他赵云就没有谎报,如果没有守得住,那……”
司徒袁隗稳住心神,缓和语气,面前的人毕竟是当今天子,自己身后纵然有天下士人为靠山,但遇见昏君,也是白死。
“你……你……你!”
天子刘宏气得手指乱颤,指着袁隗的头,恨不能杀了他以谢天下。这个袁隗,真是恼人。
“陛下……臣可以赌誓。”
袁隗也是有身份的人,凭空如此说话,那是冒着众人的怒火的,是要受全天下怒骂的。可是他袁隗却知道内情,辽东的一举一动,公綦稠可是送过战报给自己。
“赌誓?赌什么誓?”天子刘宏现在的怒火中烧,已经听不进袁隗的话,怒气哄哄的看着袁隗。“国家大事,岂可儿戏!”
“陛下,臣有事要禀奏。”
看着司徒袁隗,太尉段颎一脸的怒气,打断的他的话。
“段公,有何事禀告?”
天子刘宏对司徒袁隗鄙视的看了看,然后躬下身子,表情缓和许多的问道。
“陛下,臣以为,辽东虽有大胜,但敌人毕竟势大,属国都尉赵云仅有不足五千人的士卒,根本守不住襄平城,司徒之言存属无稽之谈,朝廷在边的援军也有限,万不得已,还是要让辽东太守把兵撤回卢龙塞。”
“那样……辽东可就丢了!”
天子刘宏有些惋惜。
“嗯,虽然丢了,可是只要朝廷军备整顿好后,再出卢龙塞,辽东鲜卑不足为虑。毕竟他们这一战伤了元气。”
“嗯。”卢植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臣以为司徒大人之言太不属实,五千人怎能守得住襄平城。先命赵云退军,入卢龙塞休整,日后,如果鲜卑占据辽东,他们毕竟是散落的各部,驻守辽东的也不会有这么多敌人,襄平一战又大失面子,辽东,他们想守,没有民心。没有军心,他们只是一击溃散的胡虏。”
“嗯,最重要的是赵爱卿那些人才!”天子刘宏点点头,卢植说的没错,失了辽东还可以夺回来,但是要是失了赵云,那可就是大损失!
“真是不会同某些人置气,让赵爱卿孤军驻守襄平。回来就回来吧!”
“可是,陛下,如果不查明这战功之事,我等不安。”
司徒袁隗信誓旦旦的再次跪倒。
“哼!”
“陛下,臣等奏请陛下如实查明。”
身旁何颙、陈实、杨赐这些人再次跪倒,不甘示弱的禀道。
“行,此事朕定会派人查明,但是襄平城兵少,绝对不能坚守。”天子刘宏不得不退一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