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塔冈托山脉作为雷利亚特帝国两大山脉之一,南北跨度达一千五百多里,东西方向更是横跨了帝国疆域长度的二分之一。与帝国西部洛尊山脉的终年积雪不同,慕塔冈托山脉偏处海拔较低的帝国东部,气候温和,阳光雨露皆很充足。漫山横翠,碧波涛涛,一望无尽,自天空俯瞰,慕塔冈托恰似一幅巨大的绿色画卷,覆压千里,起伏蜿延。端的是上天造物难得的瑰丽。
慕塔冈托依东南走势,过多莫尔干行省后陡转向东,入洛丹省,到了末处又稍往南偏,终于大海。最尾端的那段,正好便是围绕讳禁森林的巍巍高山。
那么这月之谷,当是慕塔冈托山脉在洛丹行省北部曲折变化,而形成的山谷了。
山是高山。虽然此处已是地势最低的帝国东部,但这些峰岭的平均海拔,仍在两千米以上。
春天的风一般不大,但山顶处仍是呼呼作响。在山石与绿树间,一个清瘦身影正缓步而行。
他步伐矫健,动作轻盈,偏又走得极慢。似乎是留恋于这满目苍青与嶙峋怪石,要好好欣赏一番。
不愧是帝国两大山脉之一,这等雄奇壮丽,在帝都是看不见的。
看来自己选这条路是选对了,虽然崎岖难行了些,但景色绝佳,还能避开那些闲人的耳目。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那些小辈找不到自己的踪迹,免得又在自己耳边吵闹不休,什么滋事体大,什么尊贵之躯,还为了公会?老人家我都这把年纪,为公会付出的也够多了,也该为自己活活了。哼!这次借着闭关的理由溜出来。看这群小家伙怎么办!
这里地势很高,视野宽广,也比较容易寻找那个地方。这可比从洛丹行省绕路在平地上搜索要方便得多。
春光融融,暖意无限。离清瘦身影所在之外一百里的山下小路上,月之队众人正一路探索着前行。
“按地图上所绘,在这个路口往右,绕过前面这座山,就可以看见隶属于慕塔冈托山脉的半岛山了。”小露手拿着一张灰暗的羊皮地图,看看四周,说道。
“那就赶紧走啊。伯母的病可是不能拖的。”卡尔丁一边拿着从苏米娜亚居民处买来的短柄弯刀,砍断路上的杂草和荆棘,一边道。因为已经两千年无人踏足,路上长满了各种植物,根本看不出走向。众人只能边走边用刀开出条路来。
“只怕没那么简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地图上,有关前面的路径那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了吧?”小今身着一件墨色长袍,走到小露身边。他昨晚曾看过地图,还记得地图的样子。
前面的托布雷斯、卡尔丁、伊尔奇诺一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围拢过来。因为小今是魔法师,虽有生之斗气的补助,但体力和力量毕竟不如三个武士,而且作为小队里唯一的魔法师,他必须时刻保持充沛的体力,以便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战斗。小露虽然速度很快,体力尚可,但力量方面毕竟不是她的长项。所以开路的任务,就交给了托布雷斯三人。
“是因为年成太久的缘故么?”伊尔奇诺看着地图上那段模糊难辨的路线,皱眉。
“嗯!”小露的眉毛也皱成了一团,“毕竟是两千年前的古物,能保存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褪色老化也是情理之中。而且除了模糊部分外,前后路线都还算清晰,如果根据前后路线的走向,推出缺失部分的大体路线也不是太难。可是缺失部分实在太多了,半岛山附近的路线几乎全看不清。这么大的空白,什么走向的路线都有可能。光凭推想根本不怎么可靠。”
托布雷斯绷着脸,沉思着,身上的棕色皮甲与黝黑有力的肌肉互相映衬,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武挺拔。过了一会,他沉声说道:“半岛山既然与慕塔冈托山脉相连,那东西两方的山体形势肯定大不相同。我们只有根据山体的走势、山下风向以及植被的分布来判断,才能找出最准确的路。这一点,就得靠小今兄弟、小露、卡尔丁你们三人的努力了。”
“放心吧大哥,包在我身上。”卡尔丁用力拍拍胸脯,回答道。
小今、小露也神色凝重地点头。
“那就继续出发。”托布雷斯道。
于是三人继续挥刀开路,小今、小露则分护队尾两侧,保持警戒。虽然常理上讲,大陆上除了洛尊山脉以西的暴烈森林以及个人召唤外,其他地方都没有魔兽出没。但万般无绝对,这里毕竟幽闭了两千年之久,情况是险是恶,除了那些曾前往月之谷的强者,谁也说不清。而那些到过月之谷的强者,却都已经死了,或者是消失了。
一切都只有靠自己摸索。月之队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这里距离苏米娜亚不远。两面的山都不足千米,在坚硬的石头外还覆盖了一层不算太厚的土。据说当年的迪比特昏君,还在这两座山上搞过退林还土,砍倒了整座山的树,开垦成农地,实施他的催长药计划。拜他所赐,山上的土质极剧降低,两千年了都没恢复过来,如今一座山的土质只能勉强供几十颗树生长,且还长得歪歪斜斜,枝枯叶落。只有茂密的伏平草,遮住了山体的一部分,才使得它看起来不像一只被拔光毛的公鸡那么难看。
小路曲曲折折,九转十环,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在两座被昏君糟蹋过的山之间摸索行进。但路上荆棘丛生,一团一簇裹在一起,走起来实在快不到哪去。约摸三个小时,月之队才穿过了两山间的夹道,绕过东面山脚,又往北行了四个多小时,才看见了高大雄伟的半岛山。
此刻已是日薄西山。
阳光斜斜投下,被并非完全是东西走向的半岛山挡住,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众人身处其中,只觉漫天无光,世界都被隔绝在外,只余下这巍峨的山体端立眼前,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渺小感与沉重感,只觉得这山有如遮天的屏障般高不可攀,难以逾越。
“好…好大的山!”卡尔丁瞠目结舌。
“这么大的一座山,怎么会被取名半岛?”伊尔奇诺也是一脸骇然。
“按地图上所描绘来看,这座山是从东面的慕塔冈托主脉分出来的一座大山,就像大陆上冒出的一个大角,所以才被取名叫半岛。呼…大自然的威势真够强啊,果真不是凡人能比的。”小今一脸激动。身为药魔法师的他,是几个人中感觉最为敏锐的,半岛山带给他的震撼无疑是最大的。
“只希望它不要一直这么高下去,否则我们就有得辛苦了。”连一向沉稳的托布雷斯也被这种威势震住了。
“这座山到底有多高啊?山上又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爬上去。小今,你可不可以用风魔法带我去山顶上看看啊?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座山像一只乌龟啊?”小露好奇地道。
“那可不行,我现在还不会大风翼术,最多只能飞一千米高,再高就上不去了。这座山的高度至少有两三千米,我可飞不上去。呃…刚才我听你好像说过什么乌龟,那是什么东西?”小今疑惑地道。虽然小露最后那一句话说得比较小声,但离她最近,感觉最敏锐的小今还是听到了。
“讨厌!谁让你偷听我说话的?”小露意识到说漏了,忙做出一副嗔怪的表情,“乌龟是我们家乡的一种动物啦。你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
“我这也算偷听?”小今讶然。
“那是当然啦。未经人家允许,就随便听人家说话,不是偷听是什么?”小露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天!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是这么解释‘偷听’的。”小今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好吧。我以后不‘偷听’你说话了。你别后悔。”
“嘻嘻…”小露冲小今做个鬼脸,“我才不会后悔呢。”
“好了。大家都别闹了。卡尔丁,你和小今、小露去探探路。我来清除杂草,搭帐篷。伊尔奇诺大哥,你准备晚饭。今天就到这里。”托布雷斯挥手道。
“好。”其余四人应道。
小今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帐篷、被单以及衣服桌子等一应生活用品。这些东西,有的是在瑞塔格到苏米娜亚的路上,托布雷斯和卡尔丁购买的,有的是后来组成月之队,并且知道小今戴着大容量空间戒指后再次从苏米娜亚添置的。把这些东西堆放在地上后,小今便和小露、卡尔丁顺着山脚往东而去。
“照预先商量那样,我来看植被分布,卡尔丁大哥听风向,鉴别下不同位置的土质,小露察看地形变化吧。”小今望着二人道。
二人点点头。只见紫影一闪,小露已从原地消失。卡尔丁走到山脚下,砍断一颗小树,削成木棍,插在小路正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又细又长的棍状皮套,从中抽出一根长约半米、半径半毫米的金针,竖直插在小木棍上。然后蹲下身子,闭上双眼,将头凑近到离金针不足一厘米处,屏息聆听。
小今见二人行动迅速,暗赞一声。开始轻声吟唱魔法。在飘浮术的作用下,不一会儿便升到了五百米的空中。然后给自己加持了一个三级魔法“洞景术”,增强视力后,便从西往东,认真观察起山上的植被分布和变化来。过一会又飞到山上,用手轻轻触摸着树的枝干,闭目感应了下。才继续往前,如此循环,直到两千米以外才结束了观察。
日光慢慢低垂,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空灰暗一片。偶尔一阵微风拂过,逗得山间绿叶簌簌直响。半岛山下的小路上,被人为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杂草荆棘堆在四周,围成一个圆弧,将立在空地上的三顶白色帐篷护在中央。帐篷外,噼里啪啦地燃起了篝火,上面一口中等大小的锅儿正呼呼冒着热气。
“哇!好香啊~伊尔奇诺大哥,今晚做的什么好吃的啊?”背后传来了口水落地的声音,不用回头,伊尔奇诺也知道是小露回来了。这小妮子老是神出鬼没,走路连声音都没有,最开始也的确把他吓得够呛,但慢慢地他也习以为常了。
伊尔奇诺望着在噗噗直响的锅里面,心情同样的激动。那可是满满一锅地香水肉烩啊!那可是他一个月只能吃三回的香喷喷的多克士脆鸡肉啊!噢…我们的伊尔奇诺已经有些热泪盈眶了。最近的自己真是太幸福了。每天都可以吃肉,每顿都可以吃肉,连做梦都在吃肉,而且可以吃得毫无顾忌,畅快淋漓。看来自己决定去月之谷真是选对了。亲爱的托布雷斯兄弟,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噢……
小露看见伊尔奇诺怔怔地望着锅里,却并不知道他内心里波涛澎湃的“激情”,正觉讶异,却见小今和卡尔丁探完路回到了营地,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俩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啊?”她刚探完东面,就被伊尔奇诺的香水肉烩引诱了回来,根本不知道西面的情况。
托布雷斯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走过来看着二人。
“没路了。两面都没路了。”卡尔丁垂头丧气的说。
“怎么回事?”托布雷斯皱眉道。小露和伊尔奇诺也暂时抛开美味的诱惑,聚拢过来,望着小今和卡尔丁。
“怎么会这样?”小露疑惑地道,“东面不是和慕塔冈托相连吗?那按地图的前后路线来看,西面应该就是出路啊。怎么会没路?”
小今抖了抖袍子,坐到地上,抬起左手,朝后面指了指,叹道:“半岛山在西面和它相连了。”
“怎么会这样?”小露讶然,“难道只用了两千年,这里的地形结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千年,如果仅靠地质运动自然是不可能造成这种局面的。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天灾,或者人为。”小今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尔奇诺疑惑道。
“山塌了。妈的,半岛山的西面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山体的厚度几乎减小了一半,山石泥土滚落下来,堆起一千多米高,填埋了谷内的小路。”卡尔丁愁眉苦脸地道。
“一千米多?”其余三人吃了一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能引起这么严重的坍塌?
“本来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天灾所致,但后来的发现告诉我们,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卡尔丁道。
“哎呀!你们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小露跺脚,“急死我了!”
小今看了看她,低下头道:“半岛山与大海相距颇远,又有慕塔冈托作为屏障,要造成那么大的场面,在天灾里,就只有三种:地震、天降陨石|小今抖了抖袍子,坐到地上,抬起左手朝后面指了指,叹
道:“半岛山在西面与它相连了。”
“怎么会这样?”小露讶然,“难道只用了两千年,这里的地形结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千年,如果仅靠地质运动自然是不可能造成这种局面的。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天灾,或者人为。”小今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尔奇诺疑惑道。
“山塌了。妈的,半岛山的西面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山体的厚度几乎减小了一半,山石泥土滚落下来,堆起一千多米高,填埋了谷内的小路。”卡尔丁愁眉苦脸地道。
“一千米多?”其余三人吃了一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能引起这么严重的坍塌?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天灾所致,但后来的发现表明,我们可能想得太简单了。”卡尔丁道。
“哎呀!你们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小露跺脚,“急死我了!”
小今看了看她,低下头道:“半岛山与大海相距颇远,又有慕塔冈托主脉作为屏障,要造成这么大场面,在天灾里,只有三种:地震、天降陨石或者是连绵不断的暴雨。我们仔细察看过落下的石头,发现这些石头的硬度很高,从石头的外表看,这些石头原本是一个整体,只是后来在一瞬间遭受了巨大的外力冲击,才分裂成了无数块。仅凭硬度和裂痕两点,就可以排除大暴雨的可能。因为只有石头松软的地方,才有可能在大雨的持续冲刷浸泡下塌方。这些石头如此坚硬,显然不符合要求。我用‘洞景术’细细看过塌裂处,颜色状貌毫无异样,没有发生爆炸的痕迹,而且若是陨石撞击的话,被轰塌的应该是整个半岛山,而并非从山顶到山腰的一部分了。所以也不可能是陨石坠落造成的。最为诡异的是,山体断裂面竟是如斧劈刀削般的平整光滑,全然不像是被地震这种力量极不均衡的大自然运动所震裂。事实上,但凡自然灾害,力量都是雄厚而紊乱的。我几乎可以断定,半岛山的坍塌跟天灾无关,完全是人力所为!”
“人力所为?”三人大惊。
“我先前听到小今兄弟这些话,也是这种反应。”卡尔丁无奈地耸肩。
“人类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力量?小今兄弟你莫不是看错了?”伊尔奇诺骇然道。
“不。”小今摇头,一脸的凝重,“人类是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一剑断山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剑断山?那竟然是人类的力量?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小露皱着眉,想起了很久以前老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力量到了极致,别说是移山填海,就算是改变世界,也不过是举手易事。”
“那……我们可不可以翻过去?”托布雷斯神色沉沉,问。
“恐怕不行。那位强者似乎是有意阻拦别人去月之谷,那碎石堆,或者应该叫碎石山,被他把壁面堆得几近垂直,根本无法攀登。”小今也是神色黯然。
“那东面呢,东面怎么样?”托布雷斯忽然激动起来。
“很遗憾。”小今摇摇头,“东面好像曾被开采过石料,形成上大下小的怪异形状,无从踏足。”他很理解托布雷斯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集合了一群厉害的伙伴,本以为虽然不一定能取回月魄寒珠,
但至少可以找到月之谷的入口。却不料前方莫名地踏下一大堆乱石,一下子阻断了所有的希望。
“托布雷斯,不要急,或许事情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糟。”伊尔奇诺感觉到托布雷斯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安慰道。
“不是这样的。”小今的声音陡然变得十分低沉而小声,眼神也变得凌厉而飘忽,一字一句地道:“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啊!”
众人楞了一下,发现他眼神灼灼,意有所指。小露最先醒悟过来,从其他三人打了个手势:有敌人!
三人会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装作一副忧虑苦恼的样子,手却慢慢地握住了武器。
小今看伙伴们都明白过来,又借着身体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比了个手势:一点半方向,一人。
“该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多管闲事,把半岛山弄塌,堵住了去路!”卡尔丁装作十分气愤,转过身子,一拳砸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不要着急嘛!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魔法师坐镇,小今会想出办法的。”小露从小今的另一侧向前走去,安慰似的拍了拍卡尔丁的肩膀,抬头往天,好像也有颇重的心事。
托布雷斯低头,若有所指地道:“那就麻烦小今兄弟了。”
小今笑道:“包在我身上好了!”异样的光芒自眼底闪过,手里暗中已经扣好了一个魔法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