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那道从肋骨间直直切入的伤口,离阿托夫的心脏也不到半寸。若非他及时控制了月神的全部精神力,使得月度中途消散,只怕阿托夫已然心裂气绝了。
想到此处,心底不禁掠过一丝小小的惊疑:斗气向来受外神控制,月度所化之斗气怎的却截然相反,只受内神所控?
但凡有点见识之人,皆知人由体、力、气、神、意五者构成。虽说是相辅相成,共为一体,但从某种角度来讲,五者却有高低之分,自上而下,分别是意、神,力与气并列,最末才是身体。五千年前,这一说法由魔法师最先提出,后得到世人的普遍认同,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到两千年前,更是成为魔武两道公认的最高理论。凡学魔向武之人,若是连这番理论都不知晓,定会为众人耻笑,以为孤陋寡闻,粗鄙浅薄。其师长更是会将其逐出门墙,一来是认为此子天资愚钝,连这个理论都不知道,真非我道中人,教了也是白教;二来竟然连这么至高的理论也茫然不知,实是让师门蒙羞,外人还以为有其徒必有其师,弟子粗鄙无知,师长也定然不是人物,留之徒找羞辱,不如早日驱除。
此话说来夸张无比,魔武两道却是奉之如金科玉律,不容丝毫侵犯。由此也可看出这套理论的高瞻远瞩,真知灼见,实是指向了人类乃至世界的根本。对过去,未来都有无比的明示作用。而这套理论中,在谈及神与气的关系时,就曾明确提出,斗气受外神控制。
外神本是体之精神的一部分,为与控制元素、生命力等自然力量的内神相区分,故名之曰外神。简单说来,就是负责控制身体的精神。而斗气本为人类按特殊方式,从体中锤炼而来,凝聚成形,虽呈气之形态,却是与体一脉相承,分属同源,自然也同受外神所制。但这月度所化之斗气却反其道而行之,由内神所控。若非如此,只怕小今也无法阻止那一道迅疾剑气的继续刺入,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托夫被剑气绞碎心脏,身死当场。
月度…月度…小今一边放出药元素为阿托夫治伤,一边在心头喃喃念道。忽而心头一亮,转瞬释然,是了,想来那月度本非月神体内所有,而是月光的力量灌入月神体内,转化而来,因此才与一般斗气不同,并非由体内炼得,不受外神控制,却反与内神相连。原来其本质也是自然之力。如此一看,倒也并不稀奇了。
“老、老头,你醒啦?”看着怀中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小露惊喜地叫道。
“小丫头?”阿托夫茫然望着小露,又看了看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眼见胜局已定,众人心头都是一阵轻松,卡尔丁嘿然笑着,“她在为前辈哭鼻子呢!”
“胡…胡说!臭、臭老头死、死了,干我什么事!我干嘛要哭?”小露急忙争辩道,若是褪去那一脸纵横污泥,便可看出她有多尴尬。
阿托夫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方才之事。却是那一道剑气袭来,自己便失去了意识。此刻仔细向周围一看,便见月神一脸沉思,怔怔站在身旁不远,心下有一丝了然,却又不禁看着小今,狐疑道:“小子,成了?”
小今点头,朗然笑道:“幸不辱命,虽是千钧一发,但确实赶上了!”
“好!好!好!”阿托夫连呼三个好字,念及恩师之仇转眼可报,虽然月神被杀不久即可复活,但总算是对老头子有了交代,心中也是一阵激动,站起身来,看着月神:“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月神兀自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了过来,淡淡问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如何办到的。”却是再无一丝癫狂神态。
阿托夫看了小今一眼,又望着月神,点了点头:“反正你已败了。今后山高水远,相会无期,告诉你也无妨。”当下便将自己利用死气掩护,同化对方精神的筹划说了一遍。
月神听罢默然,良久才连连点头,交口赞道:“好一招神之墨荼!不愧为精神魔法界的宗师,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魔法排列,当真是空前绝后,精妙绝伦!本来以你之能,即便有神之墨荼也难以胜我,但你却偏偏遇见天底下唯一可能*纵死气的药魔师,并且还帮他顺利掌握了死气,机缘巧合,真是妙到极点。罢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我月神败于你手,也不算冤枉。”
其余众人见他一派磊落洒然,全无刚才的疯狂之态,心底不但未能释然,反而更觉得这人怪异无比。阿托夫更是吃了一惊,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对方幽居深谷,避世不出,却似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由不得他不惊讶。
“月亮告诉我的。”月神负手望月,神情安宁自在,“打你们进谷起,我便知道了一切。”
阿托夫闻言眉头深皱,不由也抬头望着头顶那大得出奇的苍白月光。总觉这近在咫尺,却冷得不可亲近的月光中太过神秘,依稀竟感到自己虽来月之谷已有一月,与月神两次生死相搏,却好像从来都未曾真正了解月之谷。
“这四颗巨大宝石寒气内敛,气息中正,你能告诉我它们的名字么?”小今望着四面黑色的山壁上四颗莹白透亮的宝石,目光深邃地道。
“月魄寒珠。”月神淡淡答道,身子忽然直直朝地上倒了下去。
阿托夫怔怔地望着月神的尸体,他知道,月神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老头子,你看见了么?我比你厉害,我把他杀了。
散去了月神的意识,小今却无一丝不忍之感,仍是望着四面山壁上那巨大的闪着月魄寒珠,心想要如何把这么大的宝石从这漆黑的山体中抠出来。
“大、大哥。走,我们去取月魄寒珠!”看了看那四颗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宝石,心想别说是救一个伯母,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伯母也够了,一脸兴奋地道。
“这么陡峭,我们又没带工具,如何上得去?”托布雷斯皱着眉头道。
“小今兄弟,你可以用魔法送我们上去么?”卡尔丁看着正怔怔出神,神情古怪的小今,道。
“啊?哦……可以,当然可以。你们去吧,最好能把这四颗都弄下来。”小今回过神来,眼神里带着莫名地狂热。
“整、整个?我的天哪!那么大,我们怎么搬得动?”卡尔丁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不理身后几人的争论,阿托夫仍是定定地望着月神的尸体,也不知想些什么。忽然眼神动了一动,却发现不知何时,月神那一身月白长袍暗了一些。
“你们看!月亮好像变小了!”小露忽然叫起来。
众人闻言一看,果见笼罩了整个玉台的巨幅月光正朝着中央急剧回缩,原本不见边际的月体此刻却现出几分线条分明的边缘。玉台上的光亮竟是暗了几分。
“不是变小了。是变远了。”小今淡淡地望着那已略带一丝暗沉的寂月,喃喃道:“月神已死。祭典无人可祭,它自然要回到高空去。回复它本来的样子。”
众人不由连连点头,四下一看,果见数千死灵被月光染成一片幽蓝的体肤渐渐变回暗黑,黑色的祭台上暗暗流转的蓝芒也随之消失。而那原本皎洁雪白的月光却越发暗沉。竟是那轮冷月在收回这些幽蓝之色!
众人正自嗟讶,却忽觉整个祭台忽然齐齐一震,身子也一阵摇晃。继而便听一阵有如闷雷滚动的响声接连响起。不禁低头一看,才发现整个祭台正在缓缓下沉。
大家心头顿时了然,知道小今所言不虚,祭典结束了。
此刻身在高台,也更易取得月魄寒珠。托布雷斯再不迟疑,让小今为自己施加了一个风翼术,朝着西面山壁上的月魄寒珠腾身飞去。同时双手反握重剑,大喝一声。
只听铿然一声,剑身剧颤,一股大力反弹回来,双臂齐齐一麻。再看一眼月魄寒珠却丝毫无损,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好硬的宝石!虽然宝石的硬度大多很高,但他手中之重剑也非凡品,本以为这宝石再硬,也能一斩而下,却不料竟是硬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比金精石还硬!
托布雷斯身临绝壁,大喝一声,浑厚狂烈的斗气瞬间注入剑身,双臂高举,将剑反转过来,立劈而下。
又是一声铿然之声响起,却比先前那一声更为强烈,直震得耳膜轰鸣。托布雷斯双手麻不可当,重剑几乎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反弹力量给凌空震飞了十几步。
“好、好硬的石头!”卡尔丁瞠目结舌。别人不知托布雷斯手中重剑的来历,他可是一清二楚,那可是一次任务完成之后,一名伯爵雇主亲手相赠的天器,虽是厚重了些,却的的确确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然而这月魄寒珠承受了托布雷斯全力一击,却连一丝伤痕也无,其坚硬程度,也真是令人咋舌。
“让我来!”身后传来一声娇斥,托布雷斯回头一看,却见小露飞身而起,匕首带起一阵暗芒,直朝这边冲来,当下连忙侧身让开。
“叮!”这一声却比先前更为尖锐。小露紧握着耳朵,退了开来。论武器,她的水蓝匕首也是天器级别,不比托布雷斯的差,论斗气招式,经过几日苦修的她更是远比托布雷斯凌厉。然而即便面临如此凝聚的攻击,月魄寒珠除了发出一声脆鸣外,表面仍是光滑无比,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小露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好硬的石头!”心下又是一阵疑惑,也不知这月魄寒珠如此坚硬,又要如何用药,化去夏琳夫人的罗神寄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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