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纳海拖着疲惫的步子从朋友家走出准备回家。
当他走向自己轿子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抬轿的张大和李二那就像看死人一般冷漠的眼神。
坐进轿子之后,稍微上了年纪的苏纳海随着轿子一颠一颠迷迷糊糊得就睡着了。
等到苏纳海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轿子停止了晃动,他以为是到家了。
“这些兔崽子们,竟然不叫醒老爷我,回家再见到他们,一定要罚他们的银子。”
苏纳海一边咒骂,一边挑开轿门,往外走出。
可是,当他看到轿外的时候,咒骂的声音顿时消失,转而是一阵阵惊惧的颤抖。
原来,苏纳海看到自己竟然在一处密林之中,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那呼呼刮过的冷风和萦绕在身边的厚厚云雾。
苏纳海虽然害怕,但是他久居官场,早练就了在任何形势之下,都能做到安然漠视以及审时度势的气度。
于是,他高声呐喊:“是哪位朋友请我来此相会啊?请出来不吝赐教!”
苏纳海喊了几声,见无人回答,干脆不喊了,又钻回了轿子,静静地盘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纳海走出轿子,身子又是一阵不自觉地颤抖。
他看到前面竟然又看到了两顶和自己的轿子差不多的官轿。
苏纳海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撩起左边轿子前面的轿帘,不禁又是一惊,因为他看到的竟然是直隶总督朱昌祚。
苏纳海出身于正白旗的一个军官家庭,由王府护卫擢弘文院学士,累迁工部尚书,太子太保,最后拜国史院大学士,兼管户部。为官几十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没有处理过,政治上的敏感度和嗅觉都很灵,当他看到直隶总督朱昌祚的时候,一下子就什么也明白了。
然后,再掀起另一个轿帘,当看到直隶巡抚王登的时候,就直接证实了他的想法。
苏纳海是护卫出身,很有血性,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鳌拜干的,于是,就对着旁边的树林狂喊:“鳌拜,你个乱臣贼子,我知道这是你干的,你不就是想谋朝篡位吗?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料?一个莽夫,你今天的作为等于把所有的两白旗的人全给得罪了,你个偏执的笨蛋-----”
就在这时,苏纳海就听到有人“啪啪”的拍起手来,他连忙惊讶地问:“什么人?鳌拜吗?”
“苏大学士果然慧眼如炬,可惜他鳌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真是枉为辅臣。”
“索大人,原来是您啊!”待看清来人是索尼的时候,苏纳海不禁欣喜地喊道。
索尼不慌不忙地走到苏纳海身边,对他说:“委屈你们三位了,是皇上为了保护你们,才让老臣把你们接到这里,避开鳌拜的追杀。”
“果然是鳌拜。”苏纳海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心中也安定了。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鳌拜退朝之后,直接让管家调集人手,布置在你回家的路上,然后买通你的轿夫,把你抬到指定地点杀掉。谁知,这些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我们在一个路口,拦住你的轿子,名为检查,实际上是将那两个轿夫引走,然后将另一个坐着易容成你的模样的死囚的轿子与你的轿子对换,才把你救了。”
苏纳海听索尼说出事情的原委,就要给索尼跪倒,说“多谢索大人救命之恩。”
索尼见了,将他扶起,说:“快起来,谢我做什么,这些都是皇上叫我做的。”
“皇上,”苏纳海再次跪倒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索尼等到他磕完头之后,才过去将他扶起,说:“皇上让你们暂且不要露面,就在这个树林里隐居,等他把鳌拜收拾了,再来请诸位出山。”
“臣苏纳海领旨谢恩。”
“对了。他们两个以为我们是匪徒,所以极不配合,被我们打昏迷了,事急从权,醒来之后,你替我向他们道歉。”
“索大人不必介怀,我会跟他们说的,我想他们也会体谅你们的。”
“那就多谢了。来人。”
随着索尼的呼唤,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从密林里走出。
“你们将三位大人抬到山里的茅屋里,那里我已布置妥当。你们从今天起负责三位大人的饮食起居,这是一千两银子,供你们的平时花费。”
“索大人,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你破费。”
“苏大人想错了,这是皇上拨给你们暂时安家用的。你们在京城的家眷我们也会派人保护,你们不必担心。好了,就此别过。”索尼说完就匆匆离去,延续着一向干净利落的作风。
苏纳海看着离去的索尼,口中默默地念叨四个字:“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