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贴身太监小三子大声地重复着每天一次的宣誓般的呐喊。
“臣有本奏。”大学士班布尔善走了出来。
我一看是他,就很反感,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得像很欣赏他的样子说:“爱卿请讲。”
“启禀圣上,昨天夜里,户部尚书王弘祚失察,书吏私雕假印进入库藏行窃,致使我许多珍贵而机密的账簿失窃,按律应该将他革职查办。”
“昨夜账簿刚刚丢失,爱卿所言还有待查证,朕觉得应暂缓执行。”
“皇上,您的性格太懦弱,总是瞻前顾后,左右摇摆,一点也不像我们马背上的民族那被世人尊崇的圣君;如果先帝在的话,一定会从严从重地将看来很简单地问题一一解决,您还是没有将先帝的本领学到家,看来得让帝师好好地教教你才行。”
鳌拜已经习惯性地用一个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来说一些蔑视的话,而群臣也早已在鳌拜的*威面前安分起来,也习惯了他说的一些冒犯圣驾的言语。
我仍然不放弃地据理力争,“朕要做的不是杀伐,而是很好的管理,朕要做的是整个华夏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只知道骑马射箭的莽夫。我想如果父亲在的话,绝对会第一个支持我做一个懦弱的皇帝,而不是那种蛮横武断的圣君,”
鳌拜见我说得铿锵有力,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与我这么强硬地对峙,但是禁不住想要把气势夺回来的欲望。
“皇上年幼,根本不知道杀戮的可怕。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当年号称无敌之师的“八旗军队”,你还会坐在这个天下至尊的龙椅上号令天下吗?如果不是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怎么可能安稳地和我们悠闲的议政。”
晕死,鳌拜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巧妙的咬文嚼字了?
我该怎么应对这个突然文质彬彬的鳌拜呢?唯有拖字诀。
“鳌少保,你没有听明白朕的意思,朕并没有一丝一毫抹杀那些前线勇士们的功勋,朕的意思是在管理一个庞大的国家的时候,就不能像战士那样快意恩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四肢与气势的集合。就得像抽丝一般一条条捋直了,慢慢得将他们审查清楚。特别是这种关系到一个人终身的廉洁。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草率,那些朝廷命宫岂不人人自危,都害怕一下子被别人的案件牵扯其中,那么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人可以启用呢?”我的话绵长而有力,把那些附庸在鳌拜手下的官员说得不停的点头,然后装出一抹淡漠的样子。
因为我说的这些正是他们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
鳌拜这次出奇得冷静,只是对旁边的班布尔善施了个眼色。
班布尔善立即心领神会,说:“启禀万岁,臣有证人可以证实在昨夜本该王弘祚当值的时候,他玩忽职守,与人“是吗?证人何在?”
“证人就是兵部左侍郎黄锡衮,是他检举王弘祚不作为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黄锡衮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很明显,没有想到班布尔善会说出他的名字一样。
“黄锡衮何在?”我故意喊了一嗓子。
“下官黄锡衮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刚才只是略微注意了一下,我这才仔细打量着这个黄锡衮,虽说年近四十,但是身体仍旧挺拔,既没有鳌拜那样魁梧,也没有班布尔善那样的臃肿,是一种介于两人之间的精干。
再看他的气质,也是介乎于俩人之间的儒雅,既没有鳌拜那种经过战斗洗礼过的刚强,也没有班布尔善那种类似的奸猾。
黄锡衮此时也感觉到我的目光对他的扫视,但是仍旧泰然自若,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刹那的惊慌。
我心里暗暗陈赞,是个经过大场面的人。
“黄锡衮,班大学士说是你检举王弘祚不作为的,可有此事?”
“不错,是我检举的。”黄锡衮说慌话也说得铿锵有力。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微臣致力整饬纲纪澄清吏治,乃是职责所在。”
“什么职责,不过是给人当扫把扫清障碍吧!”
“臣所言句句属实。”
“我且问你,昨晚事发之时,你在哪里?”
“微臣在家中休息。”
“那你从何处得知王弘祚不作为的?”
“从户部官员的登记册,昨日所有值班官员都在册,而王弘祚却没有。”
“就这个吗?”
“还有就是所有值班的官员也都承认,平时王弘祚就经常有不值勤的先例,而昨日事发之时,所有值班官员都可证明王弘祚没有前往。”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就对这个黄锡衮很是佩服,他轻易地把皮球踢给了户部的其他官员,意思是一切都是你们说的,只是听了那么的话才检举的,只是对工作认真负责罢了。
“这些,你问过王弘祚本人吗?”
“没有。”
“为什么不问?”
“臣的权限只是将事情揭发出来,而真正的裁决与审讯都只能由皇上做主。”
你爷爷的,竟然把皮球有踢回到朕这里来了。
“好你个黄锡衮,朕是说你知道进退好呢?还是说你圆滑世故呢?”
“当然是两者都有了,皇上。”
晕,这也敢应承。
我真的对这个黄锡衮有了佩服之心,这人不仅圆滑得滴水不漏,而且脸皮也厚如城墙拐角。
不过,这种人确实颇合我的脾胃。
“好了,传朕旨意,户部尚书王弘祚玩忽职守,致使许多珍贵而机密的账簿失窃,特将其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黄锡衮,福建晋江潘湖人,又名炳朱字宗麟号肇盛晚号潘湖叟。
他是明金湖武士黄一鲁字国参号滨南曾孙,初祖元处士赠征仕郎天麟黄权之十二世孙,也算是名门之后。
据说年少时颇有才名,年七龄能诗,日诵千言。
而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治学严谨,俭约厚道,风节高峻,诗翰清美,素有名望。
十九岁中举,二十岁中进士,直至做到广西巡抚。
清军入关之后,自从他重新入朝为官,几乎是每年都有升迁,直到今年已经做到一级臣晋通奉大夫、兵部左侍郎,致力整饬纲纪澄清吏治。
退朝之后,这份关于黄锡衮的资料同时来到回到后宫的我和回到鳌府的鳌拜的手中。
上次听到鳌凤劝鳌拜杀掉黄,王二人的时候,我就猛然回想起,这两个人在诛灭鳌拜的过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
本来也想让他们也像苏纳海那样隐居起来,只是他们的作用是来自朝政,控制百官的。
所以,鳌凤进宫之后不久,我就命令索额图派出招募来的武功高强者暗中保护这两人的周全。
我则忙着让鳌凤隐身的问题。
上回,在深夜,我带着身穿男装的鳌凤进宫,可能就已经被人盯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猜准她的身份。
于是,我只好找韦小宝将她送到索家的一个宅院里。等找到易容大师之后,再将她易容藏在宫中。
鳌府中的鳌拜正与班布尔善密谈着。
“本来听我女儿讲起有这么个人物时,我根本就没有在意,毕竟京城三品官多如牛毛。女儿让我杀了他,我就故意到今天设了个套,心想,不管是他倒向哪一方,都有可能被另一方杀掉。谁知道我今天看见那个黄锡衮的表现,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再看看他的资料,这人还真是个人才。”
“是啊,我也看出来啦,我们说了半天也没有让小皇帝松口。谁知,他却能轻松解决,而且他是在事先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慌乱,全靠随机应变,说话也滴水不漏,这家伙确实不一般。”
“你看,我们收服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今天,他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坚定不移地偏向咱们这边。也就是说,他已经表明了立场。即使他拒绝加入我们,也会让小皇帝猜忌的,所以他一定会选择加入我们的。”
“如果他不答应呢,就杀掉他。”
“是,这种人千万不能让他倒向敌方。”
“我想问题不大。”
京城西郊,一座很普通宅院的密室里。
黄锡衮正和刚刚卸任的王弘祚在密谈着。
“王兄,今天的事情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本来想着等过了这一段日子,朝堂稳定下来之后,好好为朝庭效力。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我们兄弟俩一个无情被抛出,一个却深陷其中,真是世事无常。”
“哼,什么是世事无常?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去年,我当得尚书好好的,鳌拜非要增设一个满尚书。我就知道他安了一颗什么心。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他鳌拜一直垂诞户部的很多绝密资料。这一年来,玛尔赛那个混蛋仗着他是满人,又有鳌拜撑腰。几乎什么苦差事都让我做,而到了领功劳的时候,都是他去领。这还不算,他作奸犯科,总是从国库偷东西,或是献给鳌拜,或是自己留着,而且经常修改那些记载。我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形势比人墙,我只能忍耐。值勤的时候,他玛尔赛总是有事而离开,见不到人影。到了我们值勤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会被狠狠得罚扣。如今,更是一脚把我踢了出来。”王弘祚不停地埋怨着。
“照你这么说,这鳌拜图谋户部已很久了。也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他派书吏私雕假印进入库藏行窃,然后再把罪名按在你身上,引开所有人包括皇上的视线。真正图谋的应该是户部的绝密资料。”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黄兄这句话真是点醒我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