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的官道上人流特别多,赶集的商人走贩们正趁着清晨阳光和曦之际进城做买卖。挑担的推车的无所不有,各式各样的货物更是琳琅满目,让人应不暇接。来往的人们一大清早从四面八方而来,正赶着城门大开之时,络绎不绝的进了城。而在拥挤的人群当中一对男女侠士一前一后的跟着人群在道上缓步的走着,男的抱肘前行,女的沮丧跟随。似乎是俩路不相干的人,又像是一对正闹别扭的欢喜冤家。
不难想象,他们便是一路赶来的张翎与李婉儿。
来此之前张翎曾四处找寻龙茵不着,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但又怕错过与李矛尔俩人约定的时日,不得已放弃盲目的寻找,急匆匆的赶到这城来与他们会合。
这一路上为了赶路,张翎不免速度加快了些许,又不曾歇息。这么一天下来,累的不是他,反而是一直跟着后头的李婉儿。
李婉儿多次要求休息一下,都不曾获得张翎的支持。
自从还了“诛戮剑”后,她本来就可以返回家去,可一时间兴起,想跟着张翎到江湖上走走,多见见世面。未曾想到他却百般拒绝,在她死赖不走的情况下,才获得他的准许。
李婉儿这时想起来还真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就这么回去,面子上又过不去,如今面对张翎的毫无怜香惜玉,只能哭丧着脸,拖着难受的双脚慢悠悠地跟着他来到这座城镇。
张翎见城镇已在眼前,也就不再急于一时,回头瞅了瞅紧跟上来的李婉儿,有意的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边迁就边向前的走着。其实,并不是张翎没有爱怜之心,只因心中挂念兄弟,不得已才赶的这般着急。本来还想使她知难而退,始料不到她的性格会如此倔强,紧跟着后头就是不放,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一同前往。可没想到,因为俩人刻意的赶来,却比之前的约定提前了一天。如此一来张翎才有意无意的等了等正姗步跟上的李婉儿。
踏入城中后,张翎并不再急着去寻找,只是带着李婉儿找了间离城门不远的客栈歇会儿脚,好让她喘口气。
李婉儿不明白张翎为何放慢了脚步,还以为是良心发现才停下等上一等。上前冲着他不领情的横道:“良心发现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冷血动物呢!”
张翎看了她一眼,并不想与其抬杠,先一步进了客栈,找了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也不理李婉儿来不来坐,伸手叫了伙计,点着些菜就这么等着。
李婉儿看着他那理都不理人的样子,气得就像浆打的茄子脸,不顾自己的形象,气势汹汹的走到座上一坐,冲着他哼了一声,把头转到别处去。
好在客栈中人流众多,比较吵杂,并没有人看到她那不像淑女的样子,又不然不成了众人交谈的笑料。
张翎瞄了瞄一眼,暗地里偷偷地抿嘴一笑,也不再看着满脸气得通红的她,把头一转望向了交谈正盛的人群中去。
今日来客栈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有僧侣、道士,有年迈的老侠士,还有年轻力壮的少年英豪。想必,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豪杰。他们聚集此地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降魔大会”!
这时,只听一脸慈祥的道士恭敬的开口道:“明善大师,不知您对这次大会有何看法?小道认为,此事乃无稽之谈,所谓的‘恶魔’身在何处谁都不晓得,又何谈灭魔?”
大伙儿纷纷点头称是,都对此事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些人干脆大声嚷道:“什么魔,做了什么事,我们都不曾所见。难道就听从‘梵静山庄’之言,就让我们兴师动众,这样也太草率了吧。
似乎此言一出正中大伙儿的心怀,都无不心中不甘。
只见愤愤不平的场面即将凌乱不堪,一名面相庄严,祥和的老和尚明善大师即时合十回道:“阿弥陀佛,老衲确实也有同感。只是‘梵静山庄’既然相邀,想必他所知甚详,更何况‘庄主’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他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不可能贸然请江湖同道上山,为民请命。大伙儿何不等上了山听听,再做结论!”
得闻明善大师之言不无道理,大伙儿也就收起心性,不做无谓的埋怨了。大伙儿心知若是这样继续唠叨下去也无事于补,还不如依明善大师所言待上了山再议。于是,便各自谈论起其他的事儿来。
张翎本来听得兴起,端了端身子想接着往后听下去,不料明善大师一语就把这场争论平息了下来,反而使他听得一头雾水,心中大感没趣。正转头之际,一名瘦若竹竿的汉子又开了话道:“不知大伙儿可否晓得?最近几日发现了俩件大事。”
一名长得有些粗犷的汉子既然打趣的问道:“哦?什么大事?不会又是你‘飞天耗子’胡乱编造出来骗酒喝的吧!”此语一出,即刻引起了满堂大笑。谁都知道这‘飞天鼠’赵飞是干哪行的,更晓得他每次都会无中生有,蹭些江湖朋友的酒喝,也难怪大家对他的话都不大相信。
赵飞急得乱跳,冲这胡彪吼道:“你怎么老是想拆我台呀,我这次说的是真的!”循着辩解道:“大家不要听他的,这次我是听南宫家家丁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去南宫家看看,如今的南宫庄院都成废墟了!”虽是极力解释,可大家就是不大相信,这么下来急得他心头直冒泡。
此时,刚刚那道士站了起来为他解围道:“赵飞说的是真的,贫道也有耳闻,只是不太了解详情,不如大家听他说说看。”似乎此道士在江湖上很有威望,大伙儿听他此言,都开始有些相信的看着赵飞,想听听他的解说。
获得认同的赵飞感激的看了一眼道士,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后便自得的道:“你们听听,这位道长都这么说了,我这次没骗你们吧!”
胡彪性急,不满他的拖拉,冲着嚎道:“你到底讲不讲?那么多废话干嘛!”
赵飞气急败坏的指着胡彪吼道:“三毛虎,我跟你没完!”
一名汉子看不过眼,劝道:“好了好了,大伙少说一句,听他说吧。我们都等着呢。”
胡彪被他这么一骂,原本正当发飙,听到汉子说话,便道:“耗子,看在这兄弟的面子上,今日本爷不与你计较。”说完不搭理赵飞瞪大眼,转身回到了座上。
赵飞瞪了他一眼“哼”了声也不理会,对着大家说道:“我与南宫家的一些内院比较熟,这事是他们告诉我的。”
张翎听得好奇,想听听他如何介绍南宫事件,正竖耳倾听之际,赵飞却停住了不再言语,忽感莫名其妙时,已是有人站了起身叫道:“我说赵飞,你这又是怎么了?为何不说了?”
赵飞眨了眨眼,嬉笑道:“我有点渴了,不知哪位侠士能给个酒喝喝?”
胡彪一听火冒三丈,气愤的道:“我就说嘛,你摆明就是骗酒喝的?
赵飞更是气愤的道:“看来你是想和我打上一架了!”袖子一卷,正想上前单挑。蓦地,一瓶酒从墙角处的一名长得俊俏的年轻侠士手上凭空飞了过来,轻轻地落在赵飞的桌子上,只听他淡淡地道:“酒拿去喝,不够来拿!但废话给我少说点,别磨磨蹭蹭的。”
赵飞舔了舔了嘴唇,对他的态度不上心,还高兴地道声谢道:“多谢侠士赠酒!”抓起酒壶仰头便喝的干净,抹了把嘴道:“事情是这样的,南宫庄中有一宝,听说那可是无价的东西,可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引来了一群不知从那冒出来的血蝎子,围堵了南宫庄,*南宫庄主交出宝贝。南宫庄主怎能容忍这种强梁,二话不说便与他们大打出手。咱们都知道南宫庄主在江湖中可是一大强手,但是在这血蝎子头头手上却是走不上三招……”
李婉儿听到此处,忽闻事有不对,不满的应道:“胡扯!”
就这么一句话不仅打断了赵飞的话,使他脸色难看,还把满堂的诧异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张翎见状况不对劲,马上起身打谎道:“不好意思,小妹刚刚是对在下说的,打搅之处,还愿莫怪。”随后瞪了李婉儿一眼,也不多说又坐回凳子上。
赵飞见是误会,也不作纠缠,接着说道:“就再南宫庄主不敌之际,突然不知从那冒出来的一名年轻侠士,迎上血蝎子头头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最后不敌年轻人,带着他的属下连滚带爬的走了人。可能是气不过,趁年轻人走后,在南宫四周埋下了炸药,把难宫庄夷为平地,好在南宫庄主发现及时,带着一大家子有序的离开现场,逃过了一场灾难。”
听到此处,张翎与李婉儿都无不难过的直摇头,可大伙儿却是听了他的侃侃而谈后,都信以为真的连连称赞年轻人的了得以及南宫庄主的临危不乱。
李婉儿更是直翻白眼,嘴里还在悄声的嘀咕:这么会吹的人都有,这江湖总算见识到了。
突然有人问道:“那年轻人是谁呀,你知道不?”
赵飞笑了笑道:“年轻人哪我倒是知道些,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像是……”
大伙儿一听无不直翻眼大摇头,他的这尾巴一翘,就已是让人看出他的把戏。为了解开谜底,有些人已是拿上了酒,递到赵飞面前道:“拿去吧,喝死你这耗子!”
赵飞也不生气,道了声谢接过酒就喝上了,一口气干到了底不见气喘,这酒量比他的牛皮子还要了得,喝了俩坛了都未见醉态。
赵飞也不买关子了,俗话说吃人的嘴软,现在也是他该透露真相的时候了。只见他放下坛子接着道:“听家丁说那位年轻人呀,是他家主的表姑爷……”
“胡扯!!”张翎闻言,脱口应道。
这一下又一次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招惹了过来,张翎一时间尴尬的说不上话来。
赵飞猛然转过头望向张翎俩人,愤怒的道:“我看你们俩个摆明是来找茬的!”
霎时,李婉儿脸色飞红,瞄了张翎一眼,憋着笑、低着头故作不闻。
张翎见赵飞气色难看的往他们走来,连忙轻咳了声,起身抱拳道:“这位仁兄真是对不住了,我真不是有意打搅你们,只是我这妹子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在下刚才是在骂她。”
李婉儿猛地抬起了头,望着张翎直瞪眼。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憋着一肚子气没发飙出来。
赵飞不由他争辩,狠道:“今日不教训你们俩个,还真以为我‘飞天鼠’好惹!”
明善大师马上拦阻道:“这位赵施主,这俩位小施主也是无心之过,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赵飞听闻是明善大师说理,便恭敬的作了揖,转身向张翎横道:“如若不是大师说情,今日定叫你们爬着出去!”
李婉儿闻得此言,没好气的道:“你这死耗子,别以为吹牛皮你行,就眼高过顶了。也不拿块镜子瞧瞧你是什么货色,在本姑娘眼里就那点嘴皮子功夫!”
这话一下来,明善大师听完大愕,也不好再为她开脱了,只能任由赵飞上前教训他一下,灭灭她的蛮横无礼。
赵飞冲着大伙儿道:“不是我赵飞不给大师情面,只因这娃子不识抬举,今日必要小惩大诫,让她长长记性。”话一说完,拉了拉袖子向张翎俩人走了过来。
李婉儿拍桌站起,正想跟他较量一番。不料张翎却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回。随后张翎站起身抱拳道:“这位仁兄,小妹确实不对,还望不要放在心上,小弟先给你陪个不是。”顿了顿又道:“今日这里的酒小弟请了,大家喝个痛快,就算小弟给大伙儿陪礼道歉!如何?”
赵飞见张翎给足了他面子,也就不再纠缠,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大伙儿见小伙子,还算识大体,也就一同回礼道谢,一起喝起了酒来。随后又听起赵飞把南宫的事件说下去。
张翎见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也不管他们再说些什么,转身回到了座上,对着李婉儿道:“今日此地不好惹事,不然对我们不利。请李小姐收收性子,别给我瞎胡闹!”
李婉儿看了看他一眼,“哼”了一声,转开了头不再理会。
张翎也不与他一般见识,斟了杯酒,边品尝边陷入沉思。而一旁的李婉儿却有意无意的瞄了瞄他,看着他那英俊飘逸的神情,一时间还真把她看的呆了呆。突然,像是想起了赵飞的话,一刹那间桃颜霞飞,心头鹿撞,急忙收回眼神低下头去。心里暗骂自己道:李婉儿呀李婉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男人,你怎么会对他动私念呢?真是不知羞!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可那双秀眸还是不由自主的偷偷地瞧了瞧张翎的英姿,嘴里还不时轻轻地称赞着他那迷人的面孔……
张翎并未察觉到李婉儿异样的目光,只因心里在推敲着赵飞这时所言“鬼宫”的遭遇与本该先到却未到的李矛尔俩人有没有直接的联系,以及灭魔大会里所说的魔是否与他们要找的人有关系?一连串的想法使他完全忽视了旁边正悄悄暗送秋波的李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