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断天缓缓的站起,像谪落人间的仙人,飘逸而出尘。他起身向着那位跌落楼下的老人走去,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似乎并不是走在现实中,而是走在他自己心中。
此刻的萧断天,看起来更加的出尘,他的身姿越发的飘渺起来。而周围刚开始还有些喧闹的声音,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萧断天,心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那是一座山岳给人以厚重的感觉,有彷徨是一片浮云,飘渺而难以捕捉其轨迹。
他就这样走到老人面前,伸手将老人扶起,丝毫没有顾虑老人那肮脏的衣裳,在周围或惊讶、或不屑、惑不解的目光中轻轻地将老人拉向二楼。
而此时的店小二却没有上来阻拦,或者说,此时的他根本不敢上来阻拦,多年的经验让他明了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不是他所能惹起的。此时的他,唯有祈祷,祈祷这位看起来很有来头的少年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萧断天将老人拉到了自己的桌前,为老人倒了一杯酒笑道:“老人家,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说吗?”
可怜老人到现在都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如此不凡的少年为什么会帮自己,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因为萧断天的这些举动没有任何的目的,完全是本心使然。到最后,老人只好归因于老天开眼,让自己遇到好人了。可是萧断天真是好人吗?或许只有天知道了,因为就算是日后他扬名整个炎黄大陆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将他当做好人,更不敢将他当做好人。
萧断天看着眼前这位似乎还惊魂未定的老人,端起酒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清酒,他不后悔管了这件事,也不需要后悔,因为这完全是随性而为,符合道法自然,随心而动的修行法则。
“谢谢公子,我……我上来是为了……是为了”老人似乎有些犹豫与无奈,不过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哎,公子有所不知,我上来其实是为了找我那不孝的侄子杨小七的。”
萧断天虽然从老人刚上楼时与店小二的谈话中了解到了老人上楼的目的,但是对于老人为什么要找杨小七却也有些好奇。于是他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要找杨小七呢?”
老人深深地看了萧断天一眼,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离开了座位,来到萧断天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萧断天有些慌乱,虽然他已经是地皇二重天的高手了,但是面对一位年长自己很多的老者的下跪,他还是觉得不可接受。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您的。”萧断天硬是将老人扶起,其实以他的修为如果要将老人扶起,简直轻而易举,如果不是他没有预料到,或者说萧断天的经验还不够足的话,老人想要跪下还是很难的。
重新回到座位上,老人看上去更加的苍老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老人缓慢而低沉的说道:“公子,我看的出来您是很有来历的人,您要能帮助老头我,我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老人的话语低沉而充满伤感,通过老人的话,萧断天了解到了一件让人心痛而无奈的事情。
原来老人姓杨,名辉,是来自丽城郊外的一个落魄的小世家。说是世家,其实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杨家与普通的人家根本没有多少区别,甚至于还比不上普通人家,这一点从杨辉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家道的中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不朽的传承,就算是那些太古世家与皇族也有许多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何况这样的小世家呢。
让人无奈的是,灾祸永远不会单行。在杨家家道中落的时候,更多的灾难发生了。杨辉的大哥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留下了大嫂孤儿寡母两人。而杨辉自己也因为要照顾大哥一家,在加上家道中落因而终身未娶。本来这或许是一个让人感叹却又值得佩服的一家,但是似乎上天对于杨家的惩罚并没有到此而结束。
八年前,杨辉的大嫂突然染上了未知的疾病,花光了家里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积蓄后,还是不见好转。而杨辉的大嫂也是一个烈性女子,在看到自己生命无望而又拖累家人后,她几次自尽,却都被杨辉发现并制止了。
而故事本来或许到这里就没有了,就算大嫂每次自尽都被杨辉阻拦,但是在没有药,生活条件又差的情况下,杨辉的大嫂或许早就去世了,不可能活到现在。
其实,故事转折于六年前,当时丽城的一个大家族的一位长老在路过杨家所在村子时,听说了杨辉大嫂得了一件怪病,便过去看了一下。其实,也算杨家幸运,因为这位长老本身的修为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医学却很有研究,否则就算哪位大家族的长老心血来潮决定帮助杨家一下,也未必能救得了杨辉的大嫂。当时,那位长老在杨家一呆就是好几天,可见杨大嫂得的不是一般的病,虽然不知道那位长老最后以什么手段将其的病情压制住了,并且在看到杨辉侄子杨小七的时候,不知为何将其收为弟子,并带回了丽城。但是杨辉的大嫂却每三个月就要从那位长老那里得到一枚丹丸,以此来压制病情,保住性命。
本来这样的结果可能还是很好的,虽然不至于圆满,但是杨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老天没有抛弃他们杨家。并且给了他们杨家东山再起的机会。要知道在像杨家这样的小家族眼里丽城里的家族就是庞然大物了,能够和这样的家族攀上关系,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丽城的家族在萧家这样的太古世家眼里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言归正传,在杨家众人对于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一件意外却让杨家始料未及。半年前,本来每三个月都会回来一次的杨小七却没有回来。起初,杨辉他们还不是很介意,因为平时杨小七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延误几天的,但渐渐的他们发现情况不对了。特别是当几天前,又一个三月之期来临时杨小七还没有出现,杨辉渐渐恐慌了。因为大嫂的病情又渐渐的恶化了,这不得不让杨辉来到城里去找自己的侄子,多方打探之下,他终于得知那个家族有人在这座酒楼里,无奈之下也就有了刚才萧断天所看到的一幕。
等到老人说完,萧断天也是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既为老人的不幸遭遇而叹息,也为老人的这种对于亲人的不离不弃的大爱精神所折服。
萧断天不得不感慨,红尘中,虽然有很多冷漠的人,却也不乏一些令人感动的事迹。老人的故事让萧断天感慨不已,由此他也开始庆幸自己救助了这位老人,听到了这些感人的故事。在他人格的塑造期,这些人性的闪光点对于他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就算以后,他明传天下时,谈及这件事时,亦是感慨不已。
人,是有生命情感的,如果摈弃了这些,也就放弃为人的根本。萧断天在遇见老人之前,在这么长的时间的历练中,虽然道心已十分坚固,但总感觉还缺了什么,直到如今他才明了到底缺了什么。
爱——这是他所欠缺的。他的道心中缺乏爱,在看到人性的冷漠后,它自动的忽略了爱的真谛,虽然那时的他也是飘逸而出尘,但却仿佛不似人间之人,这样纵使以后他修为惊天,达到不可思议地步,也不过是一尊实力强大的躯壳而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
杨辉看着眼前这位不凡的少年,突然之间,他发觉这位少年仿佛改变了,但却又不知道改变了什么。他只感觉原来这位少年如果是谪落人间的仙人的话,那么此时更多的就是人,而非仙了。
有爱,这是萧断天对于这个世界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