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鸿提着长剑,道:“姑姑,我从来没有和人打斗过,你可得好好教我。”
龙碧菡说道:“气沉丹田,真气注入兵刃之中,跟我练。”说罢一招招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一道道碧绿剑气如水波一般向周围扩散,龙御鸿将真气自手臂注入长剑中,只觉长剑微微发颤,脱落了锈迹的地方隐隐发出极微弱的幽蓝色光芒,龙御鸿也不以为意,一只眼睛盯着龙碧菡的剑招,一只眼睛盯着自己手中长剑的动向,初次练剑,不由得左支右拙,练得狼狈不堪。
龙碧菡看着龙御鸿,见他一只手乱摆,另一只手握着长剑跟着自己姿势练,心中嘿嘿直笑,忽然她细腰一扭,平地向后翻了两个筋斗,刚一站稳,脚下便如陀螺一般迅速转了十几个圆圈,双手短剑上一道道碧绿光波向外扩散,极为好看。龙御鸿一怔,也跟着一扭腰,翻了两个筋斗,脚下却还并未站稳,一转之下,双腿交叉缠绕在一起,一跤摔倒在地,却听龙碧菡在一旁哈哈大笑了出来,龙御鸿一愣,爬起身便大声抱怨道:“姑姑,你使诈。”
龙碧菡笑道:“就这招式,我怎的使诈了?”
龙御鸿拍了拍身上尘土,道:“这一招是双剑的招式,况且姿势极难,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我吗?”
龙碧菡走过来帮龙御鸿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果真聪明得紧,没摔疼你吧。”
龙御鸿愤愤道:“怎么不疼?要不你来试试。”
龙碧菡道:“这招式就是我使出来的,也还不是不会像你这般摔倒吧。”
龙御鸿一听也对,口中兀自不干的说道:“你使诈,反正你使诈。”
龙碧菡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来,姑姑给你做了套衣衫,就当补过好了,你整天穿着我的衣服,看起来……那个……不太自然。”
龙御鸿脸上一红,那日他身上那件皮衣被龙碧菡撕破,况且这岛上极为炎热,穿皮衣那不热死才怪,于是便一直穿着龙碧菡的衣服,此时龙碧菡一提起穿衣之事,龙御鸿看着身上碧绿色的短衣自己当袍子来穿,当真滑稽至极。
龙御鸿换了一套青色小衫,龙碧菡上上下下看了看合不合身,见他倒也威风凛凛,不禁笑道:“你这龙神太子,倒也还有点威风。”
龙御鸿挺了挺胸膛,道:“那是,怎么说我也是个太子。”
龙碧菡失笑道:“你倒还臭美的紧,走,再跟姑姑练剑去。”
龙御鸿斜着眼睛看着龙碧菡,沉着嗓子道:“不许使诈。”
龙碧菡道:“这次我要和你直接过招,只有在真实打斗中才能学到东西。”说着二人已到了竹楼外,龙碧菡一手持剑向前,一手持剑斜竖在胸前,道:“我这‘碧心剑’已有八年未动过了,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龙御鸿也没有什么起手式,口中却疑惑道:“姑姑,你很喜欢碧绿色吗?”
龙碧菡一楞,失笑道:“的确是很喜欢。”话音刚落,却见龙御鸿挥舞着长剑,如砍瓜切菜般直冲了过来,龙碧菡忙举剑挡住,笑骂道:“你使诈。”
龙御鸿手下不停,口中说道:“只说不许你使诈,又没说不许我使诈。”
龙碧菡笑了笑,一边格挡龙御鸿的乱砍乱刺,一边说道:“御鸿,不要一味的只攻不守,要看清楚我手中之剑的攻势。”说罢,左手短剑挡住龙御鸿的攻势,右手短剑向龙御鸿周身上上下下瞬间连刺带劈的用剑背拍打了十几下,龙御鸿脸色微微一变,忙向后退开了几步,看了看身上并无大碍,抬头看着龙碧菡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心中极度郁闷,却听龙碧菡说道:“御鸿,好好琢磨吧,与人争斗不是光靠勇猛,更多的是要思考,敌人兵刃动向,攻完这一招之后该出哪一招,都要有先见之明。”
龙御鸿点了点头,道:“姑姑,今日不打了,我得先考虑考虑。”
龙碧菡道:“好,我先去准备明日采药的工具。”
龙御鸿点了点头,长剑握在手中,手腕转来转去,心中思索如何攻守兼备,这一日,龙御鸿便一直提着剑思考,偶尔使出几招来,倒也看起来像模像样,到了第二日,龙碧菡和龙御鸿背着竹篓,一人拿着一把镰刀,龙御鸿还将那柄长剑包好,负在背上,二人从竹楼后那片竹林中穿过,径直到了山脚下,龙御鸿仰头看着山势极为陡峭,半山腰以上便雾霭沉沉,看不见山顶,左右山脉一直延伸到海边,隐隐可以听到海浪拍击悬崖的轰隆声响。
二人爬到山顶,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只见满山古树成林,剪影重重,树顶上云气缭绕,恍若仙境,龙御鸿大喊了一声,山中一声又一声的回声久久不绝,他小时曾在鹿鸣山中长大,见过景观不计其数,可是如今站在这凌霄绝顶之上,景色却与鹿鸣山中景色截然不同,在鹿鸣山顶俯瞰群山,有种一览众山小、傲视群雄之感,仿佛众生犹如蝼蚁,心情极为畅快;而在这翠烟岛群山之中,却犹如身在仙境,心情平淡恬静,说不出的惬意。
龙御鸿看了良久,道:“姑姑,在这般仙山中,珍贵草药定是极多。”
龙碧菡这十年来经常到山中采药酿酒,自是知晓,点了点头道:“确是有许多珍贵草药,可这‘翠烟山’中许多山势极为陡峭,你可小心了。”
龙御鸿笑道:“翠烟山……翠烟岛,哈,这都是姑姑给起的名字吧。”
龙碧菡道:“我来这岛之时,岛上从未有人踏足过,这些名称自是我给起的。”
龙御鸿疑惑道:“说的也是啊,姑姑,你可知这岛为何没有人来过?”
龙碧菡神秘一笑,道:“有时间你乘着‘白眉裂云雕’去在这岛周围海域一看便知。”
龙御鸿大是疑惑,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拉着龙碧菡的衣袖道:“姑姑,你给我说说,我现在就想知道。”
龙碧菡被他缠了大半天,实在无奈之极,便道:“这岛周围海域几百里范围内终年浓雾不散,浓雾下海水汹涌澎湃,水流流向更是错综复杂,若进入浓雾中,定会在其中迷失航线,丧身大海。”
龙御鸿吃了一惊,道:“姑姑,那我和你又是怎的到了这岛上?”
龙碧菡道:“当年我来这岛时,已乘着小船在海中漂浮了半年,后来漂浮到那迷雾中,迷雾中海浪将我乘坐的小船打的支离破碎,我在海中运起‘龙息功’漂浮……”
龙御鸿忽然失声道:“龙息功?姑姑,你也会龙息功?”
龙碧菡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之色,淡淡道:“会的。”
龙御鸿疑道:“姑姑,是谁教你的?”
龙碧菡叹了口气,道:“这无关紧要。”
龙御鸿听她不愿说出,心中疑惑越来越深,心道:“为何一提起她曾经的事和父母之事,义父和姑姑都不愿吐露,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口中说道:“那你在海中漂浮,如何到了这岛上?”
龙碧菡道:“当时我在迷雾中漂浮,因我并无龙身,便得时时打起精神来运行‘龙息功’,我在海中跌宕起伏的飘了半月,被海浪拍打的浑身是伤,再加上半月未曾合眼,后来再也无力支持便晕倒了过去,醒来后便在这岛上了。”
龙御鸿手心中捏了一把汗,想起龙碧菡死里逃生,在迷雾中漂浮半月,意志也着实坚强,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龙碧菡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相比自己漂流到这翠烟岛上,龙碧菡吃得苦远远比他多得多,过了半晌,才道:“姑姑,为何我在海上漂浮时没有看到过有什么迷雾?”
龙碧菡道:“据我估计,当时你所说的那层海浪拍来时,你已刚进入迷雾边缘,你昏倒之后,随着海浪在迷雾中漂浮了数日,体内自行运起龙息功,倒是保住了你一命。”
龙御鸿点了点头,道:“可能便是如此。”却听龙碧菡有摧道:“快走,快去采药,和你在此浪费什么时间。”
龙御鸿笑了笑,一声欢呼从山顶向下奔去,龙碧菡在后大声叫道:“御鸿,小心点,疯疯癫癫的干什么?”
山中传来龙御鸿的声音:“姑姑,放心吧,快点采药。”
时间如流水般寂寞,唯一不寂寞的就是那颗童真而纯净的心灵,山中鸟鸣声如天籁之音,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在龙御鸿的心中,这个世界永远都充满了色彩,永远都是永恒的欢声笑语,即使曾经在大海中漂浮了半年,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在孩童的心中,永远都没有永远的忧伤。龙碧菡听着龙御鸿的笑声,心中既是惆怅,又是欢喜,惆怅的是龙御鸿体内阴阳二气是否真会如自己所想般化入自己体内,欢喜的是自己亲生侄儿十年来终于陪伴在自己身边,又想起自己曾经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口中不禁轻声叹道:“毕竟是个孩子啊。”
时光匆匆流过,五年时间犹如弹指一挥,眨眼间便是一个季节跟着一个季节走过。
翠烟岛,依旧如从前一般优美,景色也一般无异,最大的变化,就是翠烟岛上那间竹楼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竹楼的外壁,破败的犹如稻草茅庐,只是和稻草茅庐不同的是竹楼是两层,只见那竹楼外壁犹如被利刃刮过,竹皮被利刃削去,被日光晒得早已看不清那是用竹子建造的小楼,竹楼前也是坑坑洼洼,再不似从前那般平坦,而小溪边那座竹亭,却是极为崭新,比以前更大了一些,竹亭中摆放着各种乐器酒坛书籍,甚至于在竹亭中还挂着一幅幅水墨画和一幅幅正楷、草书、隶书、行书的墨宝,清风掠过,送来了一声声海浪声,竹楼后的竹林也哗啦啦的直响个不停,一切都还是如此寂静,没有一点嘈杂,没有一丝喧嚣,有的只是一幅静静的图画。
微风掠过竹林,溪水将太阳光反射在溪边竹亭上,竹亭仿佛也跟着水波在摇晃,忽然天边一人大声叫道:“姑姑,我回来了。”声音远远传出,竹楼中缓缓走出一个碧衣中年女子,这人正是龙碧菡,五年时光,却催不老他的面容,依旧看起来如三十岁左右的样貌,只是嘴边仿佛比五年前多了许多笑容,他出了竹楼,仰头看着天边,只见一片白云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从天边飞来,落在龙碧菡身前数丈远处,来的却是那只“白眉裂云雕”,龙碧菡骂道:“你又跑哪儿去了,好几天没回来。”看那架势,好像是在骂白雕。
但白雕背上却忽然一道人影一跃而下,笑道:“姑姑,我去翠烟岛那边玩了一圈。”看那人时,却正是龙御鸿,他如今身穿一袭墨绿长袍,长袍上全是泥土,头戴竹冠,头发散乱,腰缠一条草绳,后背上还背着一把极为难看的剑,腰间挂着一个葫芦,早已没有了五年前的童稚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气宇轩昂的容貌和不伦不类的装扮。
这五年来,龙御鸿每日和龙碧菡在山中采药,手中拿着书一边采药一边读书,不仅把他父亲的医书看了个遍,更将龙碧菡收藏的酿酒之术的的书看完,还看了各种不同书籍,有兵法、易经、天文、地理等书,龙御鸿只用了四年多时间便已全部看完,其间一有时间便缠着龙碧菡教他乐曲、棋艺、书画,到后来,龙御鸿在棋艺方面青出于蓝,让龙碧菡一子,竟也能与龙碧菡杀的不分胜负,龙碧菡欢喜高兴自不必说,便将那支封印“白眉裂云雕”的玉箫送给了他,又传授了封印之法,道:“御鸿,封印之时念力要高自不必说,更要讲究与被封印之物心有灵犀,我封印‘白眉裂云雕’时,便是掌握了它的心理,从而一举封印。”可是到了后来,药草已采了极多,二人便不去再采药,龙碧菡整日在地窖中用法宝酿酒,而龙御鸿却无所事事,隔段时间便乘着“白眉裂云雕”出去游玩,一去便是好几日不回,龙碧菡也知龙御鸿在岛上待得寂寞无聊,也不去管他,只管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