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府上下就流传起昨晚上东府那位小主子关于“宠妾灭妻”的传言。紧接着,西院或馈赠出或赏赐下大量的金银珠宝。然后,传言立止。
过了没几天,西院就提出划拨几个东府的院子以供西院使用。在兵家长老会上,尽管兵老爷子极力反对,却终究抵不过三大长老全力赞成,最终使得这个决议通过了西院的请求。
东府西院之间的形势一目了然,深知一棵大树好乘凉的兵家族人,纷纷站到了西院的一边。东府的境况,一时之间颇为窘迫。
这天晚上,夜凉如水,兵无锋盘坐在自己的床上,手握一枚下品灵石竭力运转着万云宗筑基期的心法。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借助于灵石的疯狂修炼,兵无锋已经达到了气盈全身的筑基大成境界。待得将全身的内气重新归拢至腹部丹田,然后再压缩成一点真元,就是一元境界的初级阶段了。那个时候,才代表着兵无锋一只手触碰到了修真界的大门。
一边从灵石之中吸纳灵气,兵无锋一边全力运转体内经脉中的内气流淌全身,全然忘记了爷爷说过的循序渐进的告诫。
当兵无锋感觉内气的运转已经达至某种完美的状态时,他开始慢慢将一条经脉中的内气引导入腹部丹田之内,接着是第二条,然后是第三条,……
当全身九条正脉、十八条从脉中的所有内气都归拢至丹田后,兵无锋开始将心神全部投入到了其中。空冥之中,兵无锋默念压缩真气的口诀,然后在意识的投射之下,充斥于丹田之中的内气缓缓以一个玄妙的轨迹旋转起来。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两个半时辰后,兵无锋腹部丹田中的内气已经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旋转着。
玄之又玄中,漩涡中心的内气高度凝缩。而就在即将量变引起质变的情况下,漩涡突然崩溃,高速旋转的内气在巨大惯性之下纷纷被甩出,然后沿着丹田外的经脉一股脑的涌了出去。
兵无锋一直静止不动的身躯突然震颤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他的小脸一阵发白,紧接着就听到“噗”的一声,却是内气激涌之下冲撞了脆弱的五脏六腑,一大口热腾腾的鲜血就那样痛快淋漓地喷了出来。
深吸一口凉气,兵无锋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继续忍着身体内部经脉之间的隐隐剧痛小心而又快速地归拢暴动的内气。半个时辰里,兵无锋全身上下逐渐蒸腾起丝丝热气,之后,四处乱窜的内气除去损耗的两成,其余的总算是乖乖地继续在二十七条经脉里来回流淌了起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看着身前床被上溅落的滴滴红色斑点,兵无锋不无苦笑的嘀咕道。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这床被上为什么会有血呢,嗯,最近天气干燥火气大,一不小心流鼻血了。想到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之后,兵无锋总算是躺下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兵无锋暂时减少了打坐炼气的时间,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教导莫月看书习字上。至于妹妹兵嫣然,性格真的是变了许多,每天已经很少听到她悦耳的童音。不过有失也有得,以前顾心雅非要*着她认字,现在倒自己主动的去认真学了,因此顾心雅在欣喜的同时更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在这个几乎快被人刻意遗忘的院落里面,顾心雅带着三个孩子每天倒过得颇是充实。
就这样在生活的摇摇摆摆中,新一年的元节又来了。
在过元节的时候,兵震岳从大西北回到了钧梁。然后待了几天之后,他又离开王府去往位于大武南方的万云宗山门看儿子去了。据兵家那些精通消息的人说,这次家主大人回来之后就不再走了,朝廷估计要再封一个王到兵家了云云。
偶尔听到这个消息的兵无锋嘴角抽了抽,经过华国上下五千年文化熏陶,又在那灰暗的社会中打拼过几年的他深知,如果这个消息确实是真的话,那么兵家恐怕就站在一个比较危险的高度了。
不过这又和他兵无锋有什么关系!
两个月时间又匆匆过去,其间兵无锋尽管不曾放松修炼,那最关键的一步却始终不能踏出。深感苦恼的他不得不将所有的闷气全部发泄在了中楼顶层书库里那一本本的书籍札记之中。
有的时候莫月也会跟在兵无锋的身后一起来到楼上看书,不过她毕竟只是才认字一两年,因此大部分时候还是和兵嫣然一起跟在顾心雅身边学习。
就在兵无锋度过他八岁生日时,兵震岳从万云宗归来。然后,朝廷的封赏也很快抵达,兵家一门双王,声威一时无双!
大武370年4月的这天,春光明媚,顾心雅带着兵无锋三人在北苑中游玩。
就在一家四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大群人突然闯入了过来。
“原来是姐姐呀!”柳如烟一脸笑容地看着顾心雅说道,“这北苑里面这么大,姐姐就带着两个丫鬟,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了,我家王爷可是要心疼了呢!王爷你说是吧!”
一张脸自从看到顾心雅等人就沉了下来的兵震岳嘴里轻哼了一声说道:“这里的景色看着就让人烦,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对于顾心雅这个原配,兵震岳心中并没有多少的喜爱。要不是老爷子一力主张,他又怎么会同意与这个虽说是当代大儒却时常看自己不顺眼的顾老头子的女儿成亲!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呢!”柳如烟媚眼如丝的看了兵震岳一眼后,转而又对顾心雅说道:“姐姐,那妹妹我可就走了。”
“无锋哥哥。”莫月看到那群人走远了之后拽着兵无锋的衣袖嘴里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儿子是仙门里的人,所以府里的人才会看不起我们?”
兵无锋讶异地揉着莫月的小脑袋说道:“谁和你说这些的?不用去管这些人,都是一些势利小人而已!”
“嗯!”莫月点了点头,在看了一旁紧紧偎依在顾心雅怀里的兵嫣然一眼之后,她又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决定了,等那个人来的时候,我要跟他走。”
兵无锋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莫月的眼睛问道:“月儿,你真的想仔细了?”
“无锋,你和月儿在说什么呢?”顾心雅听到儿子和丫头的谈话遂问道。
“没什么,母亲。”兵无锋在脸上装出一副“我们在闲聊”的样子回道。
将莫月抱在自己怀里坐下后,兵无锋轻声在小丫头耳边说道:“如果月儿你真的想仔细了,哥哥也不会阻拦,反而会为你高兴。毕竟能踏入仙门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机缘。不过哥哥要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不管我们之间相隔多远,你,莫月,永远都是哥哥心中那个乖巧懂事的丫头!”
“嗯……”莫月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了兵无锋的手。
以后的日子里,兵无锋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陪伴莫月上,闲暇的时候他也偶尔去中楼书库里翻翻书。
几个月后,玄机子突然从天而至,在看到莫月点头应允之后他很是高兴。
看着莫月珍而重之的将从小就贴身佩戴的古玉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兵无锋努力扯出一脸笑容说道:“要记得我教给你写的字。”除了这句废话,他真的找不出该说什么了。
转头看向玄机子,兵无锋换了一张脸:“海外圆阙宫,我记住了。希望前辈好好善待月儿!”
玄机子看着兵无锋一脸故作郑重的模样洒然一笑:“我圆阙宫名列海外三宫之一,虽说不是仙门真宗,却也不是什么邪门魔脉。”此时在这处小小的院落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相互就那样看着对方。
“如此就好!”兵无锋颔首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莫月的即将离去,已经让他直接忽视掉对方拥有可以轻松将自己泯灭的实力差距。
“前辈好走,晚辈恭送!”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兵无锋抱拳对玄机子说道。
“善!”玄机子回了一礼。
即使修行近八十年,见过无数天资卓越的所谓天才,玄机子心里亦认为眼前这个童子同样不差分毫。这也是现在他为何如此礼待兵无锋的原因之一。说不得以后哪一天这就是自家的善缘了,况且旁边正红着双眼紧紧看向童子的小姑娘可是自己预定的徒弟。这提前给未来徒弟一个好的印象也为将来打下了基础不是。
怀揣着这样的隐隐得意,玄机子一拂袖,带着泣然欲哭的莫月脚踏玄剑一闪即逝。
看着天边那抹淡淡的云气,兵无锋放下了摇晃着的右手。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在又驻足片刻之后,他怏怏地出了院落,埋头一边走路一边在脑子里思量着如何向母亲解释莫月的不告而别。
还不知道母亲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情况咧!兵无锋心里有些惴惴的忖道。其实不让莫月去告别也是兵无锋坚持的,他不想看到母亲一副不舍的模样。
长痛不如短痛!慨叹着,兵无锋有些萧索的踏进了东府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