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行间,裴航暗暗计算路程,不过两三天便可到商山,心中暗喜。忽见远方一个红点,须臾便已看清,原来是以一匹毛色纯红的马疾奔而来,上面坐着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道士,只见此人面如重枣,满头红发如一篷乱草一样散在头上,满脸横肉,身穿一件大红袍,远远望去,当真如一团火焰一般。
那人见了裴航,咦了一声,当下勒住马缰,眼睛死死钉在裴航腰间,问道:“那小子,昆阳子是你什么人?”声音甚是难听。裴航一见此人,心中涌出一丝害怕,只是他不善说谎,到:“笛子是昆阳子前辈赠与我的,至于我,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道人听了,哈哈大笑:“小孩子说谎都不会,我五行门和昆阳子争了不下百年,就是为了这支龙吟笛。他岂会无缘无故给你,定是我师叔将他打败,他丢下后被你小子捡到了吧。天赐不取,反受其咎,哈哈,想不到龙吟最终还是到我手中。”话音未落,道人随手一抬,一条长有两丈的赤红火龙便冲裴航咆哮而来。裴航心中一惊,暗道:“想必此人便是风叔叔口中的火道人吧,这可如何是好。”他双手一挥,面前就结出一道白色光幕,毕竟实力悬殊,那火龙撞到光幕之上,只是顿了一顿,光幕上边出现了道道裂纹。轰的一声,火龙毫不费力地冲破光幕,吞噬了裴航。
花非花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一会掉进了火窟一样,一会又觉得掉入冰窟一般难受之极,如此数遍,“哇”的一声醒了过来,只见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之上,玉笛静静地躺在身旁,四周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岩石,却原来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刚欲起身下床,四肢百骸犹如碎了一般,一阵奇痛从全身传来,又是“哇”的一声。这时。几声银铃般的笑声从洞外传来,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蹦蹦跳跳跳的跑了进来,圆圆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可爱之极。“傻小子,你还能醒过来呢,我以为你要睡上一辈子呢!”那小孩笑嘻嘻的说道,裴航苦笑一声,问道:“你救了我吗?我这是在哪?”女孩做了一个鬼脸,道:“我要是有那么那本事就好了。
“莲儿,别胡闹了”忽然洞口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裴航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女子从洞口缓缓走来,那女孩听了,乖乖站到一旁。中年女子坐到床边,右手贴到裴航胸前,裴航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从胸口传来,顿时说不出的舒畅,望着那女子充满关切与怜爱的眼神,他心头一热,不由低声道了句谢谢。
那女子望着他,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父母是什么人?,你这身法术是从何处学来的?这龙吟笛你是如何得到的?”
裴航临出门之时,本被他风叔嘱咐多次,世上之人鱼龙混杂,而窥视这只龙吟笛子人数不胜数,切不可随意将自己身世告诉他人,可此时看这她充满关切与期待的眼神,加上他天生不善说谎,裴航犹豫片刻,道:“我父亲叫裴良辰,”
那女子浑身一颤,脸色变得苍白之极。
裴航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女子的变化,只是在倾诉者心中的块垒。
“就这样,我便一人出来,盼望可以寻到救治母亲的妙药,至于法术则是那位风叔背着爹爹偷偷教给我的。”
“你可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吗?”那女子早已恢复常态,轻声问道。
裴航暗暗纳罕,摇了摇头说道:“每次我问爹爹,他不是大发雷霆,便是默默走开。”
“他叫弄影,”那女子仿佛陷入了深深回忆之中,“我叫非花,当年我和她只是括苍山上两株野花,只因机缘巧合,生在灵力充沛之地,千年修炼,历经无数磨难终于可以幻化人形,而你那位风叔,则是一只白虎,我们三个每日在山中修行嬉戏,日子过得倒也无忧无虑,直到那天,我三人见一书生独自携酒上山,他独自狂饮数升,高唱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我三个见他如此,便捏造了身世姓名,我叫花非花,二弟叫胡风,三妹叫花弄影,上前想要戏弄他一下。”
“可谁知倾谈之下,发现此人不仅胸怀大志,更是才华横溢,精解音律。胡风和他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下二人便撮土为香,义结金兰,而三妹却对他动了真情,从此他们三人便四海为家,我不愿离开此地,便一个人留了下来。最初几年,偶尔还有他们消息,二十年前却忽然断了联系。我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他们,独自一人也觉寂寞,便收了这个徒弟。这几日心神不宁,便和莲儿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在火道人手中把你救了下来。”
裴航听着不觉出神,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惊奇又害怕,还夹杂着一丝感动,叹了口气。忽然向花非花问道:“那您是否知晓我母亲患的是什么病?
花非花道:“我没见过三妹,不敢妄下结论,只是……只是连昆阳子这种人都毫无办法,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也许正如他所说,天下之大,却只有你一人可救她性命。”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裴航与她们师徒二人已共同生活了三个月,有二人的悉心调理与照顾,也早已恢复如初。他自幼长在深山之中,虽有父叔相伴,却少有玩伴,每日里,莲儿虽常常捉弄他,却也不以为意,反倒甚是高兴。其间也知道了不少天下之事,不过他心中有事,却也难以掩饰这日,他又独自一人,想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不知昆阳子是否还在商山?
他心里,默默想着这几日花非花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