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边各自一字排开的一排排士兵，庄严而满带杀气的威武。
李靖身后一个身穿灰色便衣的中年略显老态的男子向着中间走去，看着越来越近的车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总共才一里的路程，李靖仿佛走了二十年一般，每一步都是脑海中快速掠过的记忆，直到走到里车涓仅仅十余丈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看着车涓脸上带着的故友重逢的笑容，丝毫没有作假的笑容，李靖似乎也忘了大撒关一战的失败，也并非大撒关一战就是和眼前之人相互斗智一般，被感染的一般，嘴角也带着点点的笑容，虽然有点苦涩，却是发自肺腑。
“二十年了，你是没有太多的变化。”
“二十年啊，你的头发也有白的喽，我也坐在这椅子上二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靖翻下马，往前走了几步，而车涓也是自己推着轮子向前了一些。现在跟随李靖而来的算是护卫和达斯都是离中心的车涓和李靖相隔五六丈，虽然可以隐隐听见车涓和李靖的小声谈话，两人却是默契的将头转向他处，不去听车涓两人的任何谈话内容。
车涓在接了李靖的话茬后说完，就是用右手小指揉了揉左眉，满是回忆的说。
“这么多年，你这个习惯还没改，说到一些有感情的事还是喜欢揉眉头，不知道别人会看穿你的想法么。”李靖看着车涓的动作，眼前又是浮起当年在普斯顿学院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听李靖又提起自己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和当年说自己的语气一摸一样，就是讪讪的一笑，同时左手不自觉的又揉着后脑勺。
望着车涓，李靖有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车涓当年的这两个动作不知道被自己和乔战说过多少次，可是至今还是没变，也正是这份没变，让现在的自己怎么也将他当不成敌人。
“乔战现在心里还在记恨我吧，大撒关的时候听说他还受伤不轻。”车涓将轮子一推，就侧过身子看向出云国军营的方向，再向身后看了一眼，这两边的百万军队的阵型可是很难见过一次的，恐怕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哎，好看是好看，可总觉得浪费了。”车涓看完两边，就是有点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竟然是会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动作的，可下面的那些将军及军官就是不听，非得闹出个这么大的动静，这全军调动起来浪费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兵力。”
车涓将身下的轮椅一摆动，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对着李靖大倒苦水。而李靖又何尝不是，原本自己接到车涓的长平关外一见的信息后，就安排好了三军调度，然后准备只带十来个亲卫就行了。没想到军中的属下将军等一知道自己要和车涓会面，却只带十几个亲卫，顿时就是炸了锅，就连乔战也出乎自己的意料，害怕车涓使诈，亲自主持三军，才有了这场百万军队对势的宏大场面。看样子大撒关一战让乔战对车涓的态度改变了不少，至少在大撒关一战之前，若李靖要去见车涓，乔战绝对不会认为车涓会有什么暗地动作的。
“是太浪费了，单是将全军调度起来，各个方面的协调就让全军的将军最少一宿没睡了，这样的调动不比打仗，却比打仗更繁琐，哎，下军令都没人听了。”李靖也是说着，然后看着车涓。对于全军的调动只为两人见个面，两人不约而同的就是一起的放声大笑，如同看见了极其滑稽的事物一样。
“乔战现在痊愈了没，你这边现在应该是他统帅的三军吧。”车涓揉了揉已经笑的僵硬的脸，对着李靖说。两人足足笑了半刻钟，才笑累了的停了下来。
李靖先是叹了一口气，走到车涓的轮椅旁边，然后才坐了下去，“是痊愈了，不过现在确实对你有很大的芥蒂。原本我以为他会赞成我只带几个亲卫的，结果却是意外的极力反对，亲自指挥三军起来。”
坐在地上，李靖透过双方军队中间的两里左右的空隙看着天边，语气悠闲的说。
“对了，这次怎么会突然向着出云开战呢，按说星武应该向着天龙动手才是啊。”看着天际，李靖就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的说，仿佛是这场战争的局外人。
“一直没想明白吧，我就知道你会想这个问题的，呵呵。”车涓在李靖说完，就是孩子一眼的带着得意的说，“这个是我的主意。天龙帝国军队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论单兵实力却是最强，一场仗打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而且天龙帝国的秘密天龙军队数量也不少，对星武帝国准备了十余年的魔兽军团会有不小的威胁，不如给星云帝国一些甜头，让他们去啃这个硬骨头，最后谁死谁活对星武帝国都有利。而打出云帝国就有利多了，第一，星武帝国和出云帝国很久没有开战过了，能出其不意。第二，五大帝国中，就数出云帝国的秘密军团数量最少，对魔兽军团的威胁自然最小，至于第三么……”
“至于第三应该是你的原因了吧。”
李靖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车涓说的道理很简单，却句句都在要害，想来还是自己这一方太大意了。等到车涓说的第三停下来的时候，李靖就接了过来。
“确实是我的个人原因！”
说到这里车涓的语气就是突然一变，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忘记么？”看到车涓的脸上流出了痛苦的表情，李靖就是轻轻的说到。
“怎么忘记！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成济的手下是怎么熬过那半年的。”听到车涓直呼当今出云帝国的皇帝名号，李靖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年也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知道车涓在帝都天牢里被当年的太子，当今的皇帝整整折磨了半年，虽然没有具体的消息，但想来以当今皇帝的性子，车涓能熬下半年而没死，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哎，要是没有当年的那些意外，也许你我就能同朝为官了。”李靖可惜的感叹了一句。
而车涓听到李靖这么说，就是很不屑的大声一笑，“同朝为官，哈哈，没有想到你至今还有这个想法呢。告诉你，就算没有当年的事，这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车涓就是很激动，“我问你，现在的出云帝国还不是靠你支撑下来的，可结果呢？现在恐怕所谓的军部一张书命就能让你卸甲归田吧，这就是成济，有此人在，出云帝国就不可能真正的昌盛起来，因为他根本不配做帝王！”
车涓还没说完，李靖眼中就已经流出了从未有过的悲哀。身在出云，堂堂一代名帅，可就是因为帝国的皇帝心胸狭窄而只有将军的官职，纵然现在是全军统帅，可也只是战时的，若战争结束了，自己这三军统帅的位置恐怕还是得让出来。
“当年成济若是不杀丽莎，或许我能忘记仇恨，可他成济偏偏这么做了。你知道吗，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了，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丽莎死在我面前的画面。看看你才出现的白发，可我已经找不到一根黑丝了。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好为这样的皇室效力。”
车涓痛苦的闭上的眼睛，仿佛当年的事又发生在面前一般。
“陛下的心胸是狭窄了，可我又能怎么样。我和你不一样，你停步之处就是家乡，而我的家乡却是这出云帝国，生死都是如此，何况当年的成云大帝对我还有知遇之恩。”李靖在车涓的面前，终于说出了从未说过的话，很痛苦，却又很无奈。
“李靖，你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没了的么？”
车涓的脸上还带着痛苦，双眼就是猛的一睁，对着李靖说。
李靖原本还是很无奈的表情就是一愣，不知道车涓突然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年说你为了逃脱，自己砍断了双腿才天牢狭小的污水道里逃走的。”
车涓轻轻的摇头，鼻中出了几股气，对李靖的回答很不屑。
“当年我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何必为了逃脱和自断双腿。”车涓转过看向李靖的目光，对着天际，说出了让李靖震惊的话。
“出云天牢虽然号称连只老鼠都别想逃出，但你也别忘了我车涓是何人。小小的天牢，我还没放在眼里，当年我至少有三种方法全身而退，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自断双腿的方式，你知道为什么吗？”
车涓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到李靖的耳中，却是震惊万分。但是李靖却是丝毫没有怀疑车涓的话，虽然自己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方法能让车涓自己全身而退，但是他说了，就肯定有。
“为何？”
李靖带着疑问的看着车涓。
“只为明誓！成济杀了丽莎，我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亲手杀了成济！”
车涓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自己二十年来从未说出的誓言。
“李靖，长平关是挡不住我的，我知道你把防止星云帝国的三十万北方军也给调过来了，还有两日就能到达长平关。但是你知道，这是挡不住我的。”
车涓转过头，盯着李靖的说，丝毫没有顾忌这话泄露的军情消息。而李靖听到车涓说了三十万北方军得事，开始还有点吃惊，但接下来就平常了下来。以车涓的领军才华，绝对不可能放着可能影响到战局的因素不管的，至于是如何获得三十万北方军秘密行军的消息，对于已经获得消息的车涓和李靖来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为了你出云百万的士兵性命，李靖，你还是放弃把。”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车涓就很平静的说，似乎并不是在劝降一样。事实上车涓也并不是在劝降，而是不想看着自己的知己被自己踏破所有的信心。
李靖也明白车涓的意思，虽然北方军快要赶到长平关了，但是李靖的心里却是纠结万分，一方面想要守住长平关不得不增加兵力，一方面却又不忍看着更多的军队进入到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的战场流血牺牲。
一瞬间，李靖仿佛苍老了许多，抬起头站了起来，看着天边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也许长平关是挡不住你车涓，可是我身为出云帝国的子民，也只有誓死一战了。”
说完，李靖原本笔直的身躯，仿佛因为苍老而有了些许的佝偻。腰一用力，李靖就跨上了战马，头也不会的对着长平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