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东勇们闲得没事,都围上来听冯云山讲“身陷匪区”的见闻。林把总本来是带着一点探问的用意,冯云山顺着话题巧妙说道:“我是个转卖海鱼的小商贩,一年以前,我在永安城里开了个咸鱼店,生意刚有好转,长毛就攻占了永安。我当时很害怕,想溜,谁知长毛收了我店里所有咸鱼,按价给了我一些银两。我感到很新奇,咦!他们买卖公平,说话和气,不像土匪呀!以后见他们纪律严明,不扰百姓,我也就不害怕了。”
林把总问:“你这次是怎么从城内出来的?”
冯云山答:“兄长可知,那长毛受困已半年了,城内一点咸盐也没有了,他们拿出黄金白银,好说歹说,要我想法给他们弄点咸鱼,我便借机逃出城来了。”
林把总嘿嘿一笑,道:“老弟,这笔财你可发不了,两军对垒,戒备森严,物资难以通行。”
冯云山故作惋惜:“哎呀!可惜、可惜,眼睁睁看着黄金白银,就是到不了手。”
林把总憨笑几声,道:“嘿!嘿!事情就这么冤啦!发匪呢要用黄金白银换咸鱼,可我们这里的咸鱼,官兵都吃厌了,任它上面长霉,要是将这些咸鱼变成黄金白银,给弟兄们分一点,那该多好!”
冯云山紧紧抓住林把总心理,道:“兄长,要把咸鱼换成黄金白银这个容易,反正我也发不了这个财。还不如给你们穿针引线,从中得到一点好处费。”
林把总实在想做这笔生意,但处在作战前线,又不得不多个心眼。他摇摇头道:“这个买卖可不好做,一有差错要杀头的。”
冯云山道:“兄长,想发财不冒风险怎么行?机会难得啊!长毛那边有的是黄金白银,缺的就是大米咸盐,各位同乡千里迢迢到此当兵,不就是为几个军饷么?倘若把这笔交易做成,大家一辈子也够了。”
林把总思索片刻,最后拍板道:“好!我为大家伙,愿意冒险做这笔买卖。不过要干得巧妙,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冯云山道:“兄长放心,小弟知道怎么干,决不会害各位老乡。”
冯云山于是秘密来往于两阵之间,商定了一个交货取款方法。
这天清晨,河面上起了大雾,西浮岭和中营岭划过来八支木船。河西岸边千名太平军战士齐声大喊:“冲啊!杀啊!”就像打仗。
河东岸,林把总率数百名东勇,朝天胡乱打炮,到处点燃草堆,也一起大喊:“打呀!杀呀!”闹得煞有介事,真像两军交战。
就在这炮声隆隆,喊杀连天,狼烟四起的战争气氛之中,两军正进行一场秘密而奇特的买卖。太平军把堆在岸边的咸鱼、食盐、大米抬上船后,将黄金白银交给林把总,然后迅速离去,河面上浮着几面天国旗子好似战败而退。
张敬修住在广朗村里,刚刚起床便听到前沿阵地喊杀连天,他急忙带一彪人前去增援。到了河边,只见水面上大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林把总所部个个都像打了胜仗,喜气洋洋。张敬修正要问个究竟,林把总跑上来行个大礼,道:“禀报右江道大人,发匪趁大雾划船偷袭,已被我部击退。”
张敬修拍着林把总的肩头赞赏道:“好!防守有功,我将上报乌都统重重赏你。”
冯云山略施小计,便为突围部队搞到了生活物资。与此同时,杨秀清派人四处侦察敌情,选择最佳突围点。
眼下清军包围永安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北面,向荣大本营驻凉亭;泗城知府李孟群率三千六百西勇驻二禄口;湖北郧阳镇总兵邵鹤龄率楚军两千人驻茶山;新任绥靖镇总兵和春率本部及潮勇共三千人驻茶山至古苏冲一带山梁;临元镇新任总兵王锦绣和安徽寿春镇总兵松安共守二岭口。南路清军,乌兰泰仍设大营于佛子村,由西南三石村到东南营潘村,密密麻麻布下了十几座营盘,防守较为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