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众人带着武器干粮出发进山去打虎,吴元任执意要与众人一起去看打虎,阿秀十分担心,好在众人一共二十多人轮流守护着他,倒不虞有失,阿秀依依不舍的送出老远。
到达昨天与老虎相遇的那片区域后,吴大柱他们仔细搜索了附近的各种痕迹,没有发现什么新的迹象,便推断老虎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几个猎人商量后,决定往下一个最有可能出现的区域进发。
到达下一个区域要横跨从星子到九江城的大路,大家走到大路时发现的一个颇大的旅店,一干人搜寻了半天有些困顿,就到旅店里歇脚歇脚。
柳子毅等人来到店里叫了些茶水,见邻座上坐着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个子不高,黄面微须,相貌普通的商人,旁边的一个人身材瘦削,相貌周正的年轻人打扮像一个随从,给人映像最深的是他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四方脸浓眉大眼,身材雄伟壮硕,手长脚大的随身一条白蜡杆长棍,另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红脸汉子,中等身材身上携带着弓箭,腰挎短刀。这两人满脸骠悍,行动间带着肃杀之气,显然是两个保镖,其余的是随行的四个伙计携带着铁夹窝弓之类的东西。
吴元任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脚丫问他老爹道:”爹,都走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见老虎的踪迹?那老虎一定就在前面吗?”
吴大柱瞪了儿子一眼:”你爹的眼光几时有错?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是不是走累了?要不你自己回家吧!”吴元任一听要让他回家,立时闭上嘴不说话了。
对面的那黄脸商人立即对着柳子毅他们打招呼:”敢问诸位兄台也是进山打虎的么?”姚思聪答道:”是的,小弟这些人是准备进山打虎的。敢问兄台你们也是去打虎的?”黄面商人点头称是。
柳子毅见黄面商人说话带着山陕口音,便问到:”听口音,兄台象是山陕一带的人,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黄面商人颔首道:”在下叫鲍良材,乃是山西忻州人。”随即介绍身边的随从范进贞,也是山西忻州人,那个身材雄伟的年轻人叫陈遇春,陕西榆林人,那个中等身材的红脸汉子叫孙克俭,陕西延安人。随后柳子毅等人在介绍自己这边的人,姚思聪等只是淡淡提及姓名籍贯,其余一概不提。
相互介绍之后,鲍良材满面春风的说道:“能与诸位一同进山打虎,鲍某等人三生有幸!兄弟几人初来贵地,还请多多照应!”说罢连连拱手。
姚思聪拱手笑道:“鲍兄客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彼此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只是由一件事,须得现在说清楚才好!”鲍良材道:“姚兄请讲!”
姚思聪道:“你我两班人都是冲着同一只老虎而来,但是老虎怎么个打法?是双方合作还是各自行动?最后这只虎归谁?这些事先说明白,免得日后有纷争说不清楚!“
柳子毅见姚思聪一语中的,一点儿都不含糊,暗赞果然是头脑清楚,不愧是经商好手!
鲍良材问道:“很好,是得先说明白。依姚兄弟的意思,我们合作的话老虎怎么分,各自分开行动又如何分?“
姚思聪道:“我们双方合作,打到老虎的机会多些,最后就要公平的按人头分摊。分开行动打到老虎的机会少些,但这样的话谁打到老虎,老虎就归谁!“鲍良材他们见姚思聪他们人多,合伙打虎显然吃亏,稍加商议后立即选择各自分开行动。
姚思聪说道:“好,那就分开行动,不过小弟还有个要求。“
鲍良材道:“姚兄但讲无妨!“
姚思聪道:“若最后是鲍兄达到老虎,还请鲍兄将虎骨按市价买给小弟!“
鲍良材讶然道:”那确实为何?“
姚思聪道:“小弟进山打虎就是为了获取虎骨来治疗家母的关节风湿,还望鲍兄成全!“
鲍良材等人闻言色动,敬佩不已的说道:“原来姚兄不惜冒险打虎,却是为了令堂大人的身体!鲍某佩服!就冲姚兄弟的这一片孝心,这件事就包在我等身上!“
姚思聪和鲍良材约定完毕,颜色甚欢的商谈这几天里双方如何共享后勤资源。
双方商议的差不多的时候,路边传来一人说话声道:”章公子,过了前边这个旅店,就要到九江了!“
柳子毅等人向外望去,只见三位衣着华丽的青年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正停留在旅店外的大路上。为首的一位面目有几分英俊,而另两位就泯然众人矣。随行的还有一位师爷和七八个随从,身后的驮马上载着大包小包的财物。柳子毅留意到随行官差王捕头和赵百户张千户等见到这几位均面露不豫之色。
那师爷十分殷勤地对中间那位公子道:“公子爷,两位李少爷,我们也赶了不少路,就将就在这里歇息片刻,然后在上路如何?”显然这位就是章公子,另外两位就是李少爷了。
那章公子答道:“好,暂且在此处歇息罢!”然后几人都下马走进店里,两位李少爷和那师爷都毕恭毕敬的请章公子进到旅店里就坐。
他们刚坐下来,年纪大点儿的李少爷就讨好的问道:“章公子今日游秀峰,想必大有收获吧!我兄弟俩都是粗人,能否请章公子讲解一二,也让我兄弟开开眼界?“
章公子说道:“李兄自谦了,小弟也谈不上什么收获,只是略微有所收获,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妙‘!”
师爷恭敬问道:“公子爷,敢问这妙在何处?“
章公子道:“第一妙的是香炉峰,鹤鸣峰这些山峰各有秀美之处,让人眼花缭乱,第二妙的是秀峰立在鄱阳湖边,游人在湖上可以远观壮美,走近可以欣赏其秀美,真妙的很!“
两位李少爷异口同声地说道:“章公子真是雅人,让我们兄弟大长见识!”
师爷赞道:“古人前贤都用了无数精彩的文章来形容秀峰之美,而公子却用一个“妙”字来形容,言简意赅,别出心裁之极!”
章公子笑道:“黄先生过奖了,我不过信口说几句而已,当不得真!“
黄师爷道:“公子太谦虚了。明明每游览一处名胜都有独到见解,却总是很谦虚的说是信口而言,若公子爷都只是信口说几句,我们这些人说两句岂非胡说八道了?“小李少爷很惭愧的说道:“若非章公子说起,我们兄弟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出这秀峰有这么多的妙处,真是惭愧!“
大李少爷又讲道:“章公子一席话,让我们真是汗颜!就请章公子给我们讲讲您曾经到过的那些风景优美的名山胜地?“
章公子很开心地笑道:“小弟不敢!只是小弟喜欢在江南各地游历,有些感悟实在是说不出来,只能浮浅而论。小弟家乡金陵乃是六朝古都,尽聚王气,显得十分高贵;扬州瘦西湖边上繁盛华美,显得烟视媚行;苏州小桥流水,十分婉约精致;杭州则如同西子,无论浓妆艳抹总是美不可言,就像小弟收购的那几张唐伯虎所画落款“庚黄”的九美图,丰纤秀丽,各有妙处!”
姚思聪柳子毅等人听到这里全都面带讥讽,这位章公子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虽空洞之极,还算中规中矩,最后一句却露了马脚。唐伯虎本名唐寅,字伯虎,绘画之时多落款“唐寅“。这位仁兄却是把“唐寅”认作“庚黄”,显然是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草包!
大小李少爷齐声赞叹道:“章公子这番话真是妙到了极点!”
黄师爷更是赞不绝口:“今天听了公子一席话,方才知道什么是锦心绣口,舌灿莲花!可在下听说唐伯虎本是应了宁王的邀请来画十美图,但画到第十位的时候见那本地的美女像极了他过世的心上人,便伤心之极,无法再画下去了,留下一段缺憾!如今公子到了南昌,游览南昌山水,不知有何奇思妙想?在下斗胆请公子披露一二,也算弥补九美图的缺憾!”
这番话把章公子与闻名天下的唐伯虎相提并论,肉麻之极。那章公子却是甘之如饴,受用之极,眯着眼睛说道:“小弟到达南昌后仔细观赏山水,感悟最深之处却是登上滕王阁,见眼前山水宜人,默念那千古名篇〈滕王阁序〉,然斯人已去,惜哉!故颇觉得王勃虽是大才,可那〈滕王阁序〉却也有些有些商榷之处,尤其是那句最精彩的’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似乎就可以改动一下!”
柳子毅等人见这位草包把“落霞与孤鹜齐飞”念成成了“落霞与孤鹭齐飞”,肚子里暗暗好笑。
黄师爷一听顿时眼睛发亮道:“敢问公子,如何改动为妙?”
章公子斟酌道:“小弟在滕王阁上见到一群白鹭在天空飞来飞去,似乎改成‘落霞与群鹭齐飞’就好!”
黄师爷听了改动后的句子,不由得两眼放光的大叫:“‘落霞与群鹭齐飞’妙哉!”
大小李公子赞叹道:”改得好!改得妙!“
章公子再三斟酌道:“小弟觉得‘落霞与群鹭齐飞’似乎少了点气势,改成‘落霞与百鹭齐飞‘怎么样?”
黄师爷听了此句,顿时佩服得有如浩荡无边之鄱阳湖水,满脸迷醉的细细品道:“‘落霞与百鹭齐飞‘,落霞之下,百鹭竞相飞舞,美哉!壮哉!真是妙不可言哪!“
大小李公子衷心赞叹道:”真是妙的很。章公子改得真好!黄先生品得真妙!我兄弟佩服之极!“
柳子毅,花玉眉,姚思聪和周良栋四人见这章大草包把“孤鹜“一路改成“孤鹭”“群鹭”“百鹭”真是越来越离题万里,真是肚子都笑痛了。吴元任这小鬼更是双手按着嘴巴不笑出声来,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等改完佳句后,章公子又问道:“文方李马等诸位同好不久就要来九江聚会,夏表哥筹备得如何了?“两位李少爷说道:”章公子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章公子连声道好:“现在还要请两位兄长陪同小弟先在庐山畅游数日,以领悟古人高风,在不久的聚会中决不能输给夏家表哥和文方李马诸位同好!“李公子和黄师爷连连赞同。
吴元任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章李几人正说到高兴处,却被吴元任的笑声打断,立即对他怒目相视。黄师爷连忙劝道:“这都是些粗鲁无文的山野村夫,哪里懂得公子的风雅高妙!公子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还是赶路要紧!“于是几人一甩手,出门骑上马,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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