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众人乘坐的船抵达鄱阳湖畔。到达鄱阳湖之后,柳子毅与施启圣说起本朝太祖定鼎打天下的各种事迹,谈论朱元璋如何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从一个放牛娃成为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探讨朱元璋与强敌陈友谅和张士诚之间的个人品质优劣和各种政治措施的得失,总结朱元璋是如何如何以身做则,处理军政事务,而且广泛吸纳各种人才,认真听取他们的真知灼见,从而一步步扭转不利的局面,一一打败陈友谅和张士诚的。
最后谈到他与强敌陈友谅两次大战,尤其是最后一次鄱阳湖大战,其中的惊险跌宕可不是评书话本之类能够演绎的。某人看了后世的各种历史专著,施启圣则是广才博闻,装了一肚子东西,说起来各有千秋,互相引证,让花玉眉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施启圣和柳子毅也是互相佩服。
腊月十七日下午柳子毅三人乘坐的船快要到达星子县,突然看见身后的水道中央浩浩荡荡的开来一队大船,约有八九艘之多。柳子毅等人都要有兴致的扭头观看,施启圣见了却是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人竟然动用了这么多的大漕船来运东西?”柳子毅十分奇怪道:‘这些竟然是大漕船?难道是运往京师的大宗稻米之类的?“施启圣摇头道:”子毅你有所不知,云往京师的东西一定要赶在十月北方运河结冰封冻前赶到,现在已是腊月隆冬,这些漕船如何到达?这些船吃水很浅,所运的更不是稻米之类的沉重东西!“
众人正疑惑间,听见船上面出来一群穿着光鲜的官差气势十足的吆喝赶开挡道的商船,柳子毅听到是这些人讲的是十足的京片子,而中间有些人面色黝黑*着一口粤语,立即疑惑不解道:“这些人中间有几个广东人,而大部分是京师来的,他们押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施启圣也疑惑不解。
待这些船靠的近些,倒是听见领头的几个官员和军官在谈论什么这些都是我们文大人送给宫里的贵重东西,要赶在正月十五前送到京师,然后一个京片子的人讲什么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定会很喜欢这些东西,今后朝廷会很看重中文大人之类的话语。
柳子毅和花玉眉、施启圣三人将听到的东西一合计,施启圣顿时明白了大半,道:“这些船运的定是广东巡抚文鹤翔进贡给宫里妃嫔的贵重物品,京师最看重元宵节,这天皇宫里要举行盛大的庆典,皇后贵妃们都必须盛装出席。这批东西定是专门进贡给宫里用的!”
花玉眉听了顿时蛾眉紧缩,叹道:“我从云南一路行来,各地都有那么多的人连饭都吃不起,饿死在路边的数都数不过来,却没有想到京城皇宫里为了一次无关紧要的庆典竟然如此耗费,还要地方官员进贡。”
施启圣也紧蹙剑眉道:“这文家虽号称与阉党是不两立,文家的人真是贪婪自私不过了。朱启瞻大人为了保证漕运畅通而主张疏浚两淮的运河,却苦于手头没有足够的银饷,便向江南的大户们提出要募捐资助,哪知号称江南首富的文家家住文鹤飞根本不吭声,最后连捐资大会也没有去,其余的富家见到如此情形,纷纷找各种理由拒绝捐赠,最后此事弄得不了了之,而这文鹤翔当年也是复兴会的骨干之一,如今执掌一方大权后,竟然也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收刮广东地方来讨好宫中的后妃们,与那些一味讨好魏逆的阉党官员有何分别!”
柳子毅对这连城珏、郑一飞等人几次提到的复兴会也是一头雾水,又向施启圣请教。
施启圣讲道:“复兴会最早是由在消灭阉党势力时立下赫赫功勋的原兵部主事朱启瞻大人发起的文人结社,与其挚友现任南京刑部郎中金正己、工部侍郎段芝林并称复兴三子,主要是由一群对时下崇尚奢华,竞相夸夸其谈的王氏心学不满的学子组成,其宗旨是恢复程朱理学之本源,孜孜于格物致知之道,提倡质朴清新的学术风气,借以振兴大明纲纪。与东林诸达人遥相呼应。“
“后来魏忠贤一党把持朝政后,天下多有闻人对此不满。复兴会针砭时弊,提出“恢复皇朝纲纪,振兴大明江山”的宗旨,接纳了部分东林中人如无锡顾家,连那武德之也曾经加入过和受到阉党打击的世家子弟如扬州文家的文鹤翔,文鹤飞,云家的云政,镇江方家的方洪亮,方宏铭,溧水苏家的苏学勤,姑苏沈家的沈世鹏、关中马家的马毓,山西李家的李建泰,和福建连家的连城玉等人。这些人都是因魏阉乱党不满专权乱政而遭到打击,后来联合起来对付阉党、、、、“
柳子毅微笑道:“这复兴会的人员五花八门,可真够杂乱的。”
施启圣也颔首赞同:“恩师蕺山先生受到阉党排挤回乡闲居,复兴会也曾邀请他加入。恩师应邀前去讲过几次学后,见到复兴会众人鱼龙混杂,诸多人名不副实,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无心于研究学术,为首的金正己、武德之等人醉心于功名利禄,沈世鹏、文鹤翔、方洪铭等人更是自恃家世目中无人,便婉言谢绝了。如今这些人手握权柄后,各种面目就显露出来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柳子毅冷笑道:“论其无耻贪婪,现在的某些官员与阉党也只是半斤与八两的分别!“
船上所有人都是愤恨不已的看着那些船从面前驶过。
施启圣叹道:“复兴会里为首的数人之中段芝琳大人虽然为人能干,做地方官时清正廉洁,政绩卓著,但进京几年后也变得圆滑世故起来,再也没有多少作为了。如今只有朱启瞻大人和翰林学士苏学勤尚能保持一贯的谦恭节俭,秉公从政的一贯家风,不愧是名臣之后!“
柳子毅又问道:“敢问朱启瞻大人是何来历?“
施启圣又讲道::“朱大人的尊亲朱公讳志国是云南人,万历十二年考中两榜进士,与魏国公徐家结为姻亲,为官各地时清正廉洁,不畏强权,为世人称颂。万历二十年时播州杨应龙起兵叛乱,朱志国公时任贵州参政,积极筹集粮饷兵员,参与平定叛乱,并因此而崭露头角。旋因倭奴入侵朝鲜,转任辽东巡抚,在朝鲜之役中负伤立功,受到朝廷嘉奖。志国公后来历任蓟辽总督,兵部尚书等职位,万历三十九年因旧伤发作而英年早逝。”
“朱启瞻大人年少时拒绝朝廷的恩萌而得官,坚持参加科举获取功名。天启元年,以举人身份进川游历,到达长寿时适逢水西土官奢崇明安邦彦叛乱,进攻重庆川东一带。朱启瞻大人以生员之身防守长寿城,打退了叛军的进攻,后来又积极协助朝廷平息安奢之乱,受到朝廷嘉奖,其后又拒绝朝廷的封赏,参加天启五年科举,中二甲第十五名,出任兵部主事,因对阉党弄权,企图篡权夺位极为不满,暗中联络有识之士瓦解阉党的夺权阴谋。崇祯元年,请求外任地方,出任淮安知府,到任后锐意革除弊政,清理大量积年冤狱,吏治为之一清。崇祯二年,皇太极入关,组织义军勤王,现任应天左参政。”
花玉眉问道:“那翰林学士苏学勤又是什么来历呢?”
施启圣讲道:“苏翰林应天溧水人是已故大学士苏浩古之孙,夫人沈梦卿出身世代书香门弟姑苏沈家,曾拜天机先生为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
“苏翰林少有才名,以”神童”名著江南,万历四十八年十三岁中秀才,十四岁丧父守孝三年,但在此期间他仍然发奋读书,遍访名家前贤,未敢一日放松,学问日益精进。天启四年十七岁时乡试第一,天才少年之名响彻江南。但因拒绝阉党成员应天巡抚蔡嘉禾和南京镇守太监魏琦的拉拢而被革去功名而无法参加来年的会试,后来又因为直言上书反对阉党而被诬陷下狱。直到阉党倒台,苏学勤才被洗清冤情,恢复功名后参加崇祯元年的科考高中状元,成为翰林院编修。“
花玉眉赞道:“这位苏学士敢以书生之躯直面虎狼之性的阉党,倒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能有此结局,也算是天道公平。“
柳子毅却郁闷之极的说道:“诺大的复兴会,竟然没有其他像样的青年才俊么?
施启圣笑了笑,饱含意味的讲道:“朱大人的弟弟朱二公子启瑜号称”美孟尝”,一向待人大方,喜欢结交各方才俊之士,与应天文家的文启智,镇江方家的方洪均,无锡顾家的顾白芹,关中马家的马琪,山西李家的李江,福建连家的连城璧并称为复兴七俊……”
花玉眉奇怪的问道:”这复兴七俊怎么都是世家子弟?他们是以人品才学还是武功什么作为评判?”施启圣笑而不答,显然对此也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