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这才明白,冷清的眸子似乎被这周围的热闹染上几分人气,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陪着宿主站着,望着不属于他们的热闹。
在一刻的沉默后,洛舒率先开口:“是我任性了,咱们的戏台子上演员应该已经到齐了吧。”转身便往新宅子的方向走去。
花源村今年的新年注定是不平静的,或许是因为这年就没有平静过,什么灾难都经历过,这些已经不算什么。
“怎么样了?”洛舒凑近知县大人的身边,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别人。
知县大人全身的肌肉紧绷,他目不转睛:“还得等等,你确定吗小洛,万一他不选择今天呢?”
“不会的,今天是最好的时机,若是今天此时过了,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我肯定会在新的一年之中搬到新的住处,前两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洛舒双眼盯着那豪华的宅子,又是一座新的牢笼,他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想错了,可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证明他的确是对的。
那黑衣人左右瞧瞧,见没有人,单身翻过铁门,看来这人有些武功底子,如此简单轻松地翻过两丈高的门。
“捉人捉脏。”零一手按住知县大人,声音低沉冷清。
知县大人紧绷着身子,双眼似乎要冒出火花:“等!本知县大人等得起,都等了十年了,不差这一会儿!”若不是有零压在这里,他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前,擒拿贼人。
若不是这江洋大盗,他怎么会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一待就是十年,十年,他所有的前程都赔在这十年里面了。
一个男人从三十而立到四十,最好的十年,就这样浪费了,因为一个贼人!而现在贼人就在眼前他却还要等!等,他等的起。知县大人的腿因为太过紧绷已经抽筋,他咬着唇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算是四十,按照他和皇上的关系,还是有可能被启用的。若不是这盗贼偷了紧急用的南方赈灾款,皇帝怎么可能龙颜大怒,将他直接贬到这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越是接近行动的时候,他的全身就更是紧张。这件事情跟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哦小洛的财产,但是这可是他十年的屈辱。
“重于要扬眉吐气一把了。”知县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然小心地小心,非常小心。若是这才再抓不住那江洋大盗,知县大人也就不抱期望了。
这花源村也是不错的,民风淳朴且无官场的勾心斗角。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自己,这样一想,知县大人便觉得,在这里的确是还…很舒适?
“难不成这里才是自己的舒适区?”知县大人这样反问自己,突然间醍醐灌顶,脑子开窍。
洛舒时刻注意着知县大人,怕他做出什么举动,毕竟等了十年,知县大人怕就是在等这一刻,越是临近结束,人的情绪是越难控制的。
就像越是到异地的两人相见的日子,他们就越是急不可耐。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洛舒不希望因为这常情破坏他们的事情。
洛舒和零两个人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也是靠今天这一次。虽然还是护将一个花源村的熟人送上不归路,但是洛舒不后悔,人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不管是多久之前做的。
在法律还有效的期限内,他希望罪犯得到应该有的惩罚。就是罪犯个人私欲,抢夺偷盗南方赈灾款,那一年横尸遍野,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水涝粮食无收,活生生地饿死。
既然盗贼并没有想过别人,在现在这个时刻,怎么能够让别人再体谅他呢?而且他偷盗的钱就只是为自己,并没有做任何有善的事情。
不可包容不可忍。洛舒咬咬牙一挥手,零与捕快鱼贯而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整个宅子都是灯火通明的,在宅子的正中间,捕快们包围着一个黑衣人。
“你,转过来!”知县大人最先滚到犯罪嫌疑人附近,他正好在罪犯的背面,只是在这里生活十年,十年的时间,什么不能够认识。
就算是眼前的人不转过身来,知县大人还是能够认出眼前的人是,只是他还是忍着腿上的抽筋,全身肥肉紧绷:“你,转过来。”
可在众人中间的人似乎更为坦然一些,他将自己带着的黑布扯下来,冷静地道:“知县大人,怎么还认不出我来了?”
他们到底是老了,知县大人望着眼前人的面容,只觉得心脏微微抽搐。果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实在是不可信!
知县大人扶着旁边的洛舒,咬着牙质问:“为什么,明明不久前本知县还帮着你筹钱,让你去考试,你不是说要考试不负父母的厚望吗?你不是说以后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报效社会吗?”
“你是不是忘了村子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待你的,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里吗?你……”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就不打算狡辩,只是这个反抗,还是要有的。”苏铭将藏在靴子里面的匕首拿出来,将钱袋扔在旁边,做出防守的姿势。
“你还要知错不改!”知县怒视着苏铭,打心底里他是希望苏铭可以自首,即使是在现在被压迫的情况下。
自首和被逮捕的惩罚到底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这孩子不能够迷途知返?
“孩子?”知县大人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还是被他当做花源村未来的年纪。他连连摆手:“不是他不是他,他现在也才二十八,十年前也就是十八,怎么可能是江洋大盗。”
捕快们望着赵老大,可这赵老大也是叫过来办事的,他只能瞧着洛舒,毕竟今天所有的局都是洛舒一个人设计的,若是还有帮手一说,那就是他旁边的零了。
这两个人,真的如母亲说的一样,不像是他们花源村的人,就那一份智慧与气质,便足以说明一切。
可,赵关望着洛舒,将他从头到尾地打量着,可洛舒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儿时一起的玩儿伴,这样子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他们不认识的模样。
似乎不是一夕之间,洛舒能够通过捕快的测试,成为一名捕快,这便是谁都想不到的,或许洛舒早就改变,只是他们过于依赖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眼前人并非是他们认识的人。
赵关这才接受母亲的观点,只是为时有点晚,毕竟洛舒的任务还差一步就完成了,他就要离开了。
若是没有意外,洛舒和零便不会回来了,等做完所有的任务,洛舒就真的要回家,更不会回到这里。
说白了,戳人心的便是花源村以及这里的一切从来都不在洛舒未来的计划之内,可能他会想念这里的人与事但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回来。
那自己的事情急需要自己去做一个了结。洛舒安慰了知县大人两句,便将人放开,上前去:“既然你有反抗的觉悟,又是在我的家中,那还是由我来吧。”
“你?”苏铭笑了一声,将匕首护在自己胸前:“别说我欺负你,拿起武器来。”
“零,给我拿一把。”洛舒直视着苏铭,声音在整个宽阔的屋子里面响起:“今天,若是你过了我这一关,这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十年前的案子若是你们有证据就抓,若是没有跟我洛舒也没有关系。但是若是你没有过我这一关,该认的罪你一分都不能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铭帮他将最后的八字补上,他一脚将钱袋子踢到一旁。那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黄金,黄金碰撞的声音撞着一些人的心弦。
洛舒拿过零递过来的刀:“好!”
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这两人身上,零说是担心吧又不是很担心,毕竟有他的武器护身,洛舒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小伤会不会有这还是让人担心的。
而且洛舒平日里,连运动量都没有,这怎么能跟一个江洋大盗对抗,还是担心。赵关他们自然满心都是担心,除了苏铭这个威胁以外,他们还要担心洛舒自己的武器是不是会伤到自己。
赵关悄悄地嘱咐小周去准备伤到需要用的药水,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让黄明去请大夫。
人,关心则乱。众人似乎忘记了零的医术,他可是让残废的人重新站起来的人,可是创造了奇迹的,哦虽然零的药不能反复地吃。零似乎也忘记了洛舒在战场的英姿:那独自一个人巧妙地对付群狼的身姿。哦虽然用的是巧招。
“我就不客气了!”苏铭拿着匕首先冲了上来,身姿矫健,他平日锻炼,早上还要挑着蔬菜去买卖菜,不管卖菜是真是假,走过的路是真的。
他不信自己挑战不过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少年,像这样的人,拿着纸笔还好,拿剑就欠缺一点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