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十五年,先皇驾崩,元洛太子即位,举国同庆。
破落冰冷的后院,如同骷髅般的女人抬起头望着前院的火红,那双眸子里犹如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是瞎子。
臃肿的身子坐在轮椅上,那双苍黄狰狞的双手轻抚着肚子,却是一片木然。
唢呐吹响了喜庆,紧闭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紧接着穿着一身大红色华服的女子走了过来,眼眸里含着寒冷,那娇艳的红唇浅笑嫣然。
“歌儿,姐姐来看你了。”
盛清池捂着嘴笑道,“听说肚子里的孩子快要八个月了,若生出来是男子,那可是元洛哥哥的嫡子啊。”她笑着,娇艳的脸庞却带着掩不住的阴霾。
盛歌未动,梨花却是一片又一片掉落在她的身上。
盛清池伸出手,啪的一声,直接往孟歌脸上扇了一巴掌,红光满面的脸上却扭曲不成样,“盛歌,你这一副贱样装给谁看,不过也没事,姐姐就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毕竟曾经你亲手将自己的夫君送到姐姐床上。”
她笑得疯狂,可是盛歌却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坐着,无光的双眸没有焦点,这是活活被药毒瞎的,抹在眼睛上,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的疼痛。
“他知道吗?”粗哑的声音从嘴角里淡淡飘出来,没有丝毫的温度。
盛清池一愣,整个人疯魔笑开,语气讽刺,“你说元洛哥哥啊,这些可都是他吩咐的呀,从你亲自将他送到我床上那刻开始。”
“听闻盛大将军叛国,好在太子英明,为了安抚天下悠悠众口直接满门抄斩,呀,现在怕是头颅都挂满了城墙了。”
看着那泛白得双手,孟清池只觉得心里阵阵痛快。
“盛清池……!”
这平白的三个字冷得透彻,那双死水的冷瞳许是聚集一些光,反射着却又是一片空洞。
只是盛清池目光却缓缓停在孟歌肚子里,嘴角发出格机格机的声音,瘆人得很,乔笑嫣然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药,“妹妹,喝了吧,毕竟肚子里还有孩子。”
“盛清池,你真以为我没了眼睛就不知道那药是什么了吗?”她的声音清冷,扶着肚子的双手却格外用力。
“哈哈,我竟然忘了妹妹还是闻名天下的药女,不喝是吗?来人给我灌!”盛清池抬手抚了抚头发,眼眸里的嫉妒却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为就凭你还想跟我的孩子争嫡子之位吗?妹妹莫不是忘了去年那死去的孩儿,那可是太子哥哥亲手掐死的。”说着她笑得越发苍狂。
“盛清池……”她要记住,哪怕成了鬼也不得忘记。
盛歌挣扎扭动着,枯黄的双手疯狂拍打着喂药的丫鬟,“盛清池……啊!”
这是她第三次喊她的名字,她没有眼睛,可那双黑得深沉的眸子像是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来人,灌药,我要你全部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盛歌按在腹上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泛白。
知道自己待会会面临什么,她整个身子都忍不住轻轻的发起了颤。
未死,已是生不如死。
几个丫头一语不发的按住了孟歌,尖锐的指甲快要刺破轻薄的衣衫陷入她血肉里一般。
盛清池迈着步子走得更近了:“给我按好了,我要亲自喂她喝下去!”
几个丫头加深了力道,但那副孱弱的身子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力道。
盛歌吃痛,眉间因为痛苦而蹙起,唇动了动,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示弱的声音。
下一瞬,坚硬的碗沿就强硬的磕进了她的嘴里,生生撞开了牙关,滚烫的汤汁猛地灌了进去。
好烫!
“哈哈哈,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记住这个味道哦!”
伴随着女子的轻笑声,浓郁难闻地药味弥漫开来。
滚烫的药汁从牙关进入,猛烈的侵蚀着她的嘴,孟池全身都剧烈颤动着:“唔唔唔……唔——”
如同溺水一般,窒息、不得喘息的机会……也根本没有人会来救她……
“噗——”
几个丫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大惊失色。
盛清池也根本来不及闪避,生生被孟歌喷了一嘴的药汁。
滚烫的药汁黏在了她白皙的皮肤和大红色的华服上,难闻的味道在她身上晕染开来。
她这一身脏污全都拜她所赐!
“啊!”
“贱人,你故意的!”
“咳咳咳……咳咳咳……”孟歌难受的不可自抑地大力咳嗽着,脸上却不是通红,因为早已血色殆尽。
喉咙到肺腑的烧灼剧痛未得到缓解半分。
“啪!”
脸上再度吃痛,饱含怒意的一巴掌。
盛歌脸被这力道煽得转了方向,被迫停止了咳嗽。
盛清池打完一巴掌还未解气,面目狰狞着,对几个丫头吩咐道:“先给我教训她,狠狠的打,打到她不省人事,再把剩下的药给我一滴不剩的灌下去!”
“是!”
两个丫头来到盛歌身前,眸子里看不到半点怜惜。
抬手、落掌、复抬手。
“砰!”她整个人直直被按倒跪在地上,沉重的闷响似乎掩盖了喜庆的唢呐声。
“盛清池,求求你放过孩子。”她一世为人从未求过任何人,那一身傲骨在这三年的囚禁中早已消失,眼眸里早已经没有泪水里。
“哈哈哈!你盛歌竟然也有求人这一天啊,可惜了啊,这都是太子的安排啊,只要你将军令交出来,元洛哥哥说你还是贵妃。”盛清池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恶毒。
苦涩的药水挂在嘴角,盛歌整个人却被狠狠扔在地上,身下涌出来的鲜血浸染了大片飘落的梨花。
盛清池看着地上犹如狗一般的盛歌,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华服,“来人,给我把孩子破腹,我要让我的好妹妹亲自感受自己的孩子叫我娘亲的痛楚,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姐姐给你天大的恩德?”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落下,就感觉到一阵飓风向自己驰来,后背一疼。
她啊的一声尖叫,将身后的女子狠狠推倒在地,那女人身下的鲜血随着风划出一道弧线,枯瘦的的身体被风穿过衣服灌去,半截暗黄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手掌心里却紧握着半截铁。
那是她硬生生从轮椅上抠出来的,右手的五指早已经磨断了半截,那铁像是活生生长在手上,同骨肉连接着。
“来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