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仙魔妖都停止了打斗,直直地看着。
“这魔神确定是真的魔神吗?为什么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
“我看不是,魔界的人都死了好多。”
“那她是谁?”
谁也不知道。
她的手段凌厉狠辣,那树木扫过之处却没有任何存活的生命,万物的生灵在那一刻朝着天空疯狂地飘荡着。
时樾却摇头,不是这样的。
魔界前一世没有一个人对的起她,可是即使是重来一世,他依旧能够看清楚她眼底的温柔和悲悯,明明是伫立在一片鲜血淋漓之中,可是却是掩盖不住的哀伤。
君鹧只感觉浑身的怒火在暴涨着,那股被封锁的力量竟然在此刻突破了,天雷轰鸣,手掌心里凝固着白色的光。
他即将历劫成神,而他手中渐渐汇聚起来的白光形成了一道剑,那是尊者留下刺杀万物的剑——青峰剑。
通体青色,缠绕着白色的纹路,剑身仿佛笼罩着一股缘故苍茫厚重质感,在他神力突破的瞬间,散发着流动的光芒。
像是孤寂了太久,剑身微微震动,那声音似来自恒古悠长的苍穹。
余光触及到那剑,盛歌嘴角却是释然的一样,手中的动作更开了。
“刺——”
利刃刺进骨血的声音。
手中的生命之树就像是被活生生斩断了一样,突然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盛歌被红光包裹着,眼神里却是平静和温柔。
“第一个完成了。”
君鹧正以因为这句话疑惑的时候。
天空中那属于神者历劫的雷声轰鸣,仙者飞身需要经历七七四十九道劫难,但是君鹧不同,他是天道的宠爱。
红白色的光从天空里劈下来,盛歌猛地双手撑在他的剑上,直直地朝着他的正前面冲了过去。
“噗嗤——”
三魂七魄在这一刻失去了两魂三魄。
白光圣洁,那红白色的光萦绕在她的身体里,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容器一样,疯狂地肆意着,却拉扯着她的灵魂。
盛歌笑了,看着那不断靠近的君鹧,“第二个完成了。”
转身,看着那昏暗的天空,生命之树就像是有灵魂一样,直直地飞越到她的手中,她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腕割破。
红色的血,红色的花。
在这一刻彻底摇曳绽放。
“第三个完成了。”
盛歌就像是破败的风筝一样朝着地面坠落。
而红色的血混合着花掉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满目苍夷竟然瞬间变成了一股股生机盎然的绿色,就连方才那些死去的灵魂都在生命之树结出了新的蝉蛹。
掉落下来,破壳。
重新归来。
整个混沌的世界似乎瞬间就开始恢复了,万物复苏,百鸟争鸣,三界开始粘合,魔界荒芜的大地开始繁衍出了生机。
一切都在复苏。
君鹧朝着那身影飞过去,接住了她,身影快速地朝着南蛮之地飞去。
整个人都被一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怀抱抱住了,那冰冷异常的却令人怀恋的拥抱,盛歌的体温却疯狂的升温。
两种极端的温度,相互融合,炙热和冰冷渐渐地摩擦着,最后只剩下心口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暖流流过。
“君鹧,你成神了。”盛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像是要拥抱最后的温暖一样。
君鹧看着她,莫名地说不出口,手指沿着她白皙几乎到透明的脸颊滑动着,最后一直到她红似血的嘴唇。
“为什么?”那清明的眼神中似乎藏着痛苦。
盛歌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痛得无法呼吸,她指着那天边出现的阳光,“你看,恢复了。南蛮大地应该也不会永远都是白天了。”
“生命之源本身就不属于仙界,那是鸿蒙尊者当年早就料到了仙魔妖三界的大战留下的,万物不破不立,破了就立了。”
轻柔的花,一字一句地倾吐着,可是却让君鹧感觉到了冷。
他体内的力量开始缓缓地变动着,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他不懂。
“你要的天道,你要的人我都为你铺好了路,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不管我想不想,愿不愿意都是我输了,无关乎仙魔妖,只是我和你而已。”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从来都是为你跳动着的,重来一次,我很高兴,高兴你和我之间有过美好的时光,高兴你短暂地成为了我的祥光,高兴你那双眼眸里有了其他的情绪,也许时间会证明,证明我没有输。”
君鹧因为她的话,只感觉心口的位置陡然泛起了疼痛,密密麻麻的,窒息的疼痛。他手掌的位置贴在她的胸口处,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声,那般的强烈。
“天……亮了,以后我……我不在了,谁……谁沉睡的你浇水……啊,你……你那般脆弱的,南蛮之地都没有水。”
气息渐渐地弱了。
她看着那明亮的天空,是蓝色。
“也……也许不用了,你……你都成神了。”
南蛮之地她喂养的那株莲花,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他啊。
眼睛闭上那一刻,她浑身的力气彻底地耗尽了。
“君鹧,我爱你……”爱到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再见,爱到我将你前世想要的一切都亲自送到你的手边。
别再见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不出来了。
灵魂彻底地破碎,朝着那天地飘散而去。
“爱是什么?”
君鹧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只觉得刚才被她紧紧攥住地那胸口,如流沙似渐渐散去,一种疼痛从指尖迅速漫到深处,渐渐凝成尖锐的冰锥,狠狠地往里刺,如同有人在硬生生剐着他的心脏。
他有心吗?
君鹧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心在跳动吗?
那木屋旁边的合欢花似乎是在瞬间就变得妖冶,周围被鲜血染红的地方开始疯狂肆意着,一层一层地绿色才此刻绽放。
为什么这么刺眼?
时樾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满天的合欢花绽放出最明亮的光芒,红色的,妖冶,可是那红色的都是她用骨血化成的啊。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盛歌三魂七魄彻底散去了那一刻,整个三界都混乱了,而那个成神的男人却从此陨落了。
因为盛歌作为魔神是君鹧的劫难,是他生生世世都要经历的,即使是重来一次,他们之间的纠葛永远都不会熄灭。
时樾又再一次看见了她的红色铃铛,她还是跟前世一样将它送给了君鹧。
其实那红色铃铛是她的父母留给她保命用的。
记忆如同潮水涌来。
盛歌的父亲就是前一个魔神,也就是他为整个魔界求得了阳光,只是魔界的人不懂得感恩,在得知魔神竟然和仙者扶摇相爱的时候。
三界都对他们两个下了生死令。
不死不活地追杀着,而他作为魔尊恰好也就是在那一年降临了,他亲眼赶紧三界是如何将魔神毁掉的。
而盛歌的母亲则带着她在人间降临,偷偷摸摸地生下了她。
那个时候,时樾偷偷摸摸地看过,那个晶莹透剔的小女孩,从出生地时候,浑身都笼罩着一层白光的。
她是魔,却是比魔更加圣洁的存在。
她才是万物之灵,是三界都应该说一句道歉的对象。
可是她同样,也再一次被三界毁灭。
时樾朝着君鹧走过去。
这个时候,他成神了,成为了三界最尊贵的存在。
“君鹧上神,你爱过她吗?”
君鹧手染鲜血,平静地站立着,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心口有些闷,闷得似乎觉得南蛮之地的仙气都稀少了几分。
他侧头看着时樾,“什么是爱?”
从降临于世的那一刻开始,他被无数人告知,他天生都是神者,都是天道最宠爱的人,所以他不懂。
不懂什么是爱。
更不懂这种闷闷的感觉是什么。
时樾指着他脖子间的红色铃铛,嘴角勾着苦涩的笑,“她说万物归于平静,归位,可是却唯独忘记了这个东西。”
“这个是她的命啊。”
他笑的讥讽,转身离开。
这南蛮之地应该不能叫做南蛮之地了,这里万物复苏,是绿色最灿烂的地方,三界破碎的地方开始归位,山川河流,大地裂痕。
却唯独没有了那个人。
君鹧站立在原地,手将那铃铛扯了下来,“这是你的命吗?”他转身进了木屋里,彻底地消失了。
时樾看着这一切,忽然就哭了。
谁说魔不会哭的。
他想,他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盛歌说魔界的一切都是他的,为什么说她逃不过自己的命运,可是他前世手持利剑,硬生生地杀死了她啊。
他也杀死了自己。
在被盛妙妙利用后,她竟然想要妄图统一三界,她不是圣女,她才是万恶之源。
时樾仰头,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我杀死的是我自己啊。”
南蛮之地再度回复了曾经的寂静,只是偶尔会听见风吹动合欢树的声音,树枝飒飒作响,却依旧是不开花的。
天庭里。
天帝看着万物生长的模样,面色惊愕不已,全然都忘记这和他预料的不一样,明明不应该是这样。
三界分裂,他才能真正的统治仙界的。
手中的利剑狠狠捏紧,不应该是这样的。
前世盛歌三魂七魄离开后,君鹧成神,但是却在某天突然就陨落了,整个时空瞬间就崩塌,重来一次他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故意让君鹧和盛歌接近,想要借此最后刺激君鹧成神,毕竟他成神了,鸿蒙尊者留下的东西才会出现。
可是他没想到,鸿蒙尊者留下的东西竟然是和盛歌有关。
仙和魔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鲸玉却漂浮在整个天地最上空中,白衣飘诀,那长脸看得竟然有些模糊。
模糊得恍惚那张脸竟然和君鹧一模一样。
“天帝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