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睛就像是盛满了水一样，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落，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我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冰凉的手指却轻轻地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小脸，上面都是哭过的痕迹。
盛歌却猛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很用力，几乎是想要将他身上的肉都撕扯下来。
“你不是鲸玉。”
下一秒，盛歌却昏迷了过去。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方才盛歌咬他的时候，他手背上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划落了下去。
一人一神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盛歌妥协了。
“我饿了，我要吃肉。”
“好。”
“我还要洗澡。”
“好。”
等到人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君鹧脑海里终于是翻天覆地的记忆席卷而来。
难怪，难怪即使是修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红衣女子，他抱着她哭泣，哭得很伤心，那种痛，就算是梦醒了，也会不由自主的难受。
现在他明白了，鲸玉贵归位，他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当初鲸玉在他手中抢走那个血铃铛，将她最后那破碎的灵魂聚拢在了血铃铛里面，可是盛歌早已经就是强弩之末了。
鲸玉偷走这盘古之心，维持住盛歌最后一缕魂魄，可是她太脆弱了。
足足在里面养了万年，躯体太恢复，而后鲸玉通过自己的身体作为引子带着她到了人间吸取养分，才得以恢复。
只是那身体到底是孱弱的。
君鹧站立在木床面前，心口却疼痛得难受，鼻子发酸，眼底竟然有着水雾聚拢了起来。
“歌儿啊，你太傻了。”
神界的天空苍茫高远，有着一切三界没有出现过的万物之灵，干净纯粹，几乎是恢复到了最原始的模样。
君鹧只是匆匆扫视了一眼，抱着怀中的人朝着那中央走去。
鲸玉偷走的盘古之心，只是一个半残品，真真的盘古之心被他上万年守护着。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守护的必要。
神殿里，女娲的画像随着飞飘起，如同活着一半，那双眼睛像是在看着万物，又像是在看着盘古之心。
盘古之心是一个血红色的石头。
都说红色是妖冶的，魔鬼的颜色，可是却也是鲜血的颜色，人本体最明亮的颜色。
君鹧将盛歌放在一旁，飞身而过，那盘古之心周围有着屏障，可是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地抵抗。
“你在说什么？”
身后猛地有些呵斥了一声。
君鹧面色平静，直接将那盘古之心拿到手中才转身看着来人。
天帝是唯一可以进入神殿的人。
“君鹧，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盘古之心一旦取走，整个神界都会彻底地消亡。
君鹧那眼神冷冽犀利，大手微微用力，无形中就有一股力量狠狠地卡在天帝的脖子上，作为天帝他在神殿也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我不杀你。”
那脸庞依然冷峻，薄唇抿着似笑非笑，眸如黑潭能吸人魂魄，他睥睨、残忍，又冷酷。
天帝，才是一切幕后操纵。
前世如果不是他将他在人间那段记忆封锁着，甚至是故意利用盛妙妙来接近他，他又怎么会杀死歌儿。
怎么会。
半张脸都浸在那落下的阴翳里，透出阴寒的湿冷薄雾。
天帝却被他阴冷的神色刺激到了，“你现在是神了，你应该明白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重要？不若我再将一切都毁灭了。”
顿时，天帝僵硬着脸，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对上他的目光，“你知道前世的事情了？”
君鹧狠狠地闭上眼睛，似乎忍耐着胸口积聚的情绪，呼吸沉重着，似温玉陡然裂开一道缝隙，面孔里渗出狂乱的戾寒，“不想要我动手就滚！”
随着他声音落下，整个神界都散发出了一道骇人的光芒，直接刺进了天帝的心脏里。
“我不杀你，是要你看着，仙界是怎么我毁掉的。”
——
君鹧坐在地上，捏碎了盘古之心，流光四溢，整个神界似乎是涌现出了无数道的光芒，直接钻到了盛歌的身体里面。
而君鹧的面色也越发惨白，他体内的神魂之力也疯狂地肆意着朝着她的身体里面涌进去。
“歌儿，你真傻。”
他呼吸细微，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他手指的棱角线条精致而修长，掌心宽厚，衬着她的手愈发柔软小巧。
心口却激烈起伏着，脸上的神色仍然是温和安宁，青玉般的眸里宛如春暖花开的深海，沸涌着炙烫幽烈的思慕，细绵入骨。
“我陪你一生一世。”
轰隆，整个神界在此刻塌陷。
至此，三界之中再无神界。
仙界出现暴闹，天帝被众仙着刺杀而亡。
人间六月芬芳，花好时节。
君鹧走到哪里都带着盛歌，就像是应诺着他的承诺一样。
只要盛歌在自己眼前消失一分钟都会让他不安的到处寻找着，他带着她在人间游玩，千山万水，似乎都留下他们的身影。
再一次从梦境中醒过来的君鹧看着身边的人，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他又梦见了，梦见前世她的惨死，青玉般的眸里氤氲着温柔而潮湿的暖芒，凝着万千缱绻，能直让人溺毙了。
“歌儿。”
他们成亲了。
那一刻，梦境中的事情，从他们相遇到她死亡消失，他的记忆的离开以及他最后的陨落和毁掉，这样清晰地在脑海里面回荡着。
“盛歌，你说你要伤你之人皆尝尽你受之苦，尽你一生，所遇皆属无缘之缘，可我就是你的缘啊，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直到你归来。”
君鹧番外
从小，天帝，天后，甚至是三界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只未来的神，是天道选中的人，注定没有情爱，只有经历过无尽的孤寂才能修炼成神，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人间的绝唱，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情？
下凡修炼不过就是我的心血来潮而已，我注定是不需要这些的，天后曾经无意中提起过，人间才是万物最灵动的地方。
只是我忘记了人间有鸿蒙尊者留下的屏障，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是平静的我下到人间的时候却多了几分莽撞，明明是瞎子看不见。
可是当被你拥抱的时候，我才明白仙界的温泉似乎都是冷的，假装冒着热气不过还是冰冷的很。
我看不见你，但是迫切的想要看见你。
我听得见你的声音，闻到熟悉你身上的花香味道。
当你说你和一个男人成亲的时候，我体内的魂力竟然不受控制地波动着，当你和一个男人出去之后，魂力竟然诡异着追寻着你，感受到你触碰到了那个男人，我竟然疯了，我点燃了整片花海，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掉进了人间和三界的边境幻境里。
在那里，你为了救我，生死不顾，明明是一个凡人，是那般娇小的身躯可是却为了撑起了整片天。
我知道你和我成亲都是假装的，你身上有仙魔两股力量，可偏生又是一个凡人，所以你和我双修不过就是为了我的眼睛而已。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其实是有心的，是随着你流动的，可是当你为万妖敌对的时候，你还是不放弃我。
我在想，到底是为什么？
大约是因为你想要利用我。
看着你红衣破碎，看着你鲜血淋漓，我才发现，你已经是藏进了我的心里面。
可是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我救了你，替你承受了鸿蒙尊者的禁忌威压，神魂受到了打击恢复了本体，我的本体是莲花。
我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我是万妖之王，也知道我是神者，更是将我的一颗心都看得透透彻彻的。可是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我告诉我自己，我对于你不过就是报答你而已。
可是看见你容颜那一刻我知道了时间的声音，心的声音。
一身红衣，一抹微笑，惊艳了岁月，也惊动了六年，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了。
对于你，我不是反感而是烦躁，像是心被什么抓住了一样很恼火的烦躁，尤其是那双熟悉的眼睛。
在那里见过呢？
你怎么能够打破我所有的坚守。
可是天道自有定数，我所坚持的，是我相信的，而你怎么可以打破？
越是排斥，越是紧拥，这两个是对立面，可辗转相拥也不过就是一个照面的时间而已。
你身上的味道，令我感到舒心，我想着便可以助力成仙，倒是也回报你了。
可是你拒绝了，你说是你天生的魔，你想要享受七情六欲，那一刻我恼怒，我生气，我甚至想要不管不顾。
你成了神，可是1却说要助我得到天道。
可笑？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了。
当最后一切都发生的时候，当那把剑刺进你的胸口时候，当你说你完成了你的三个任务时候，我看见了你眼神中的心疼以及担忧。
那一刻，我似乎又感觉到我的心，跳得很快，甚至是突然涌现出了一抹炙热的岩浆，炙热的温暖的。
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啊……
这样的爱，让我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看见你那张容颜的时候，那眼底的深情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我紧紧地缠绕在其中。
我以为我是不屑于的。可是没有想到最后的最后却是心甘情愿地为你画地为牢，收起所有尖利的爪呀，温顺慵懒的依恋着你。
可是当抱着她，浑身是血，还有那极为微弱的心跳时候，我明白了——我错了。
你走了，如同风一样。
所有人似乎都在怪我，又没有怪我。
你来了我的梦里面，取走了所有的记忆。
你真狠，那是我的记忆啊，最后的心殇和苦涩都成为了独自品茗的味道，太苦了。
上万年了，我的心都是空荡荡。
按道理来说，我没有心的，可是每次守到神殿里，看着盘古之心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有心的，不是石头的心，可不见了。
等我感受到鲸玉的召唤时候，我才记得了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包括前世。
前世你也是那样傻啊，
刺穿你心的时候疼吗？
肯定很疼的。
你最怕疼了。
只要我不愿意倒下，就没有人能够让我倒下，只要我想要站立在世界的顶端，就没有人能够将人拉下来，可是唯独有你。
神殿里太孤寂里，那颗守护了千万亿年的盘古之心也没有用的，都不及你的一个拥抱，一声君鹧，一声相公的。
心甘情愿，唯一的你。
合欢合欢，昼开夜合，歌儿下一次我希望你能够闻到百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