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听到这话,赵绾儿不由一惊,随即立刻屏气凝神,默默的朝旁侧移了一小步。
萧延天此时慢慢的阖上御案上的折子,头也不抬的沉声道:
“宣!”
“那草民先行告退!”
赵绾儿见状,连忙识趣的退了下去。
当她走出御书房时,不凑巧刚好同往里走的太子萧辰锦打上了照面,那抹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后,赵绾儿微怔之余立刻移到了一旁,然后朝萧辰锦拱手行了一道礼。
然而,萧辰锦只是冷哼了一声,径直甩袖朝御书房内走去了。
待御书房的门阖上后,赵绾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了世人常说的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啊!
“百公子请留步!且随老奴前往韶阳殿吧!”
突然,耳畔响起了一道尖厉的声音,赵绾儿连忙回头,只见适才在御书房内侍奉皇帝的老太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公公安好!”
赵绾儿本能的朝其行了一道礼。
皇宫中人最重礼数,她一个市井草民,还是谨慎些为好,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那位老太监笑了笑,很是随和的说道:
“百公子不必拘着,唤老奴一声安公公便好!”
赵绾儿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安公公的脚步步下了台阶。
待行至长廊处,赵绾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不由轻声询问道:
“安公公,宸妃娘娘,一直居住在韶阳殿么?”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应该只会每日往返于宸妃娘娘住处和御医署,这是她初次进宫,万一走错了地方,去到其它娘娘宫里,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毕竟她现在是男儿身,行走于后宫,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安公公听出了赵绾儿话里的担忧之意,便笑着回答道:
“百公子初来乍到,对这后宫之事不甚了解倒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老奴就将各处宫邸和娘娘名讳,暂且向百公子说道说道吧!”
听到这话,赵绾儿连忙颔首:
“多谢安公公!”
“此番老奴正带百公子前去的地方,名唤韶阳殿,此乃宸妃娘娘住所!”安公公抬手在空中指着大致的方向,继续道,“韶阳殿旁的那座宫邸,名曰昭璃殿,乃昭妃娘娘寝宫;位于东南方向的那座正宫,便是凤仪殿,乃皇后娘娘所栖之处;西南面的揽月殿,乃宜贵妃寝宫;而距揽月殿不远之处,便是庄嫔娘娘和温嫔娘娘所居的瑶光殿了!”
跟随着安公公所指的方向朝四面望去,赵绾儿默默的将这些东西在心里记了下来,皇宫这个地方唯一的好处便是宽敞,四周各处景致皆可在远眺下一览无余,现下了解地形,倒也有备无患!
半炷香不到的功夫,赵绾儿便抵达了韶阳殿。
“百公子,娘娘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殿门口的一位侍女在看到赵绾儿后,便毕恭毕敬的朝其屈膝行礼道。
“……多谢……”
赵绾儿眸光微闪,连声回道。
“请随奴婢来吧!”
侍女说完,便径直朝殿内走去了。
赵绾儿此时便作别了安公公,带着满目的好奇及些许不安之色走了进去。
内殿,空气中弥漫着一缕幽幽的檀香,碧绿玛瑙珠串帘低垂在地,时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抬眸朝四周看去,大致可见殿内陈设较为简单,瓷瓶摆台皆为清色,看起来很是雅致。
想来,宸妃娘娘既为三皇子翊王殿下生母,这韶阳殿和翊王府的环境氛围十分相近倒也不足为奇,毕竟母子连心嘛!
“启禀娘娘,神医百晓生已带到!”
侍女拨开卷珠帘往里走去,朝凤榻上的一位略带病态的女人微微福了福身。
赵绾儿敛了敛眉,顺着侍女的视线朝前望去,只见卧坐在凤榻上的那名女子身袭月牙白华衣宫袍,外披碧霞烟罗大氅,发髻很是随意的挽起,低垂至腰际的青丝修饰着她那雍容华贵的面庞,淡扫娥眉,其两靥病态渐显,额头上缠绕着一条白色绷带,似抑头风症而作。
由此看来,这位女子应该就是这韶阳殿之主——宸妃娘娘吧?
然而,赵绾儿此时却很快将视线转移,落到了凤榻旁的另一位女人身上。
其身着一袭曳地绛紫色锦授嵌丝繁花宫袍,鬓发低垂斜插一支明珠金步摇,绝美的容貌很是清丽,周身高贵气质浑然天成,窈窕的身姿别有一番韵味。
这位女子,从其通身的气派来看,应该也是一位妃嫔无疑……
赵绾儿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突然,前边的那位侍女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瞬间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直到这个时候,赵绾儿才猛地回过神来,她连忙跪地朝凤榻上的两个女人参拜道:
“草民百晓生参见两位娘娘!”
谁知她话音刚落,那位站在凤榻旁的绝美女人便沉声询问道:
“你就是被京城百姓奉为救世主的那个神算医仙?”
赵绾儿连忙点了点头:
“草民惶恐!那些盛名,只是百姓们出于感激,故而才……”
“呵呵……”没等赵绾儿把话说完,那个女人便低笑起来,凤眸流转道,“空有盛名的酒囊饭袋多了去了!也不知,太子是如何与你结识的?”
听到这话,赵绾儿不由心下一惊。
空有盛名……酒囊饭袋?
看来,这位娘娘倒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听其语气,好像和太子萧辰锦一党是对立的……
想到这,赵绾儿长睫微敛,清幽而镇定的声音缓缓道:
“回娘娘的话,草民的神算庙,兴建在大明寺脚下,而大明寺乃太子殿下的管辖范围,这一来二去,太子便知晓了草民的存在!”
赵绾儿话音刚落,卧坐在凤榻上的宸妃便秀眉一挑,凌厉的视线里满是疑窦之色。
“哦?竟是这样?”那个女人似乎来了兴趣,话锋一转道,“你能在大明寺脚下兴修庙宇,那你背后一定有人鼎力支持了!”
太子的势力在皇城内错综复杂,大明寺林远善、户部尚书吴胥之都是其党羽,但要说盘踞在太子身后的最大势力,便是当朝国舅薛太师了!
太师府乃南越国最大的财阀,大明寺这块香饽饽能落入太子手中,可少不了太师府的推波助澜!
这个百晓生能堂而皇之的在大明寺脚下修建神算庙,在黎民百姓中广施恩泽,大有与大明寺抗衡的意味,由此看来,百晓生背后一定拥有足以与薛太师一脉媲美的势力!
这时,赵绾儿不由微怔,显然,这个女人是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她啊!
不过,她背后能有什么势力呢?
不就是一个姜淮和一大帮受她恩惠的京城百姓么?
但是这种回答,肯定不是这个女人想听到的答案!
想到这,赵绾儿唇角微勾,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娘娘放心!草民背后的人,绝非太子!”
此时不表面立场、不与萧辰锦划开界限,更待何时?
再者,她本来就不是太子的人啊!
听到赵绾儿的话后,那个女人先是一惊,随后便转头同宸妃对视了一眼,直到此时,宸妃才轻声开口道:
“你先起来吧!”
“谢宸妃娘娘!”
赵绾儿神色微敛,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位,是昭妃娘娘!”宸妃抬手指了指站在凤榻旁的那个女人,眼角含笑道,“昭妃素来心直口快,唯恐你有二心,方才之事,还望百公子切莫往心里去!”
昭妃?
莫非就是五皇子的生母——昭妃林渺雁?
想到这,赵绾儿不由抬眸打量起那个女人来,平日里,五皇子总是跟在翊王后边,活像一个跟屁虫!看来这一点倒也是有迹可循,毕竟这个昭妃同宸妃情同姐妹,也就不怪她们的儿子哥俩好了!
“宸妃娘娘言重了!”赵绾儿立刻朝其拱手行了一道礼,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草民身份卑微,又为一介江湖术士,昭妃娘娘仔细盘问草民,也全是出于对宸妃娘娘的关心!偌大的后宫,能得好姐妹如此,说明宸妃娘娘自有福音庇佑,定能安然渡过此劫!”
听到这一番话后,宸妃和林渺雁不由相视一笑,见状,赵绾儿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眉,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拍马屁可是她的强项!从前有折子戏文中提到,历朝历代的后宫女人,都喜欢听些阿谀奉承的话,眼下她既入了宫,为了同这些尊贵至极的主子打好关系,那拍马屁便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了!
“鸢尾,给百公子赐座!”
这时,宸妃不由抬眸朝一旁的侍女吩咐道,直到这个时候,赵绾儿才注意到,凤榻尾部的角落一隅站着一位侍女。
奇怪!
她进内殿这么久,竟然自始至终都没发现那个侍女的存在,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百公子,请坐!”
正当赵绾儿思绪游离之际,鸢尾已将椅凳搬到了她面前。
赵绾儿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微微颔首:
“有劳了!”
诚然,这个名唤“鸢尾”的侍女,走路时是没有声音的,不仅如此,她的气息吐纳也控制得极好,难怪让人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