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苑大堂。
果然不出赵绾儿所料!
此时此刻,二夫人柳云月和其女赵觅雪、其子赵凌正在用午膳,当注意到赵绾儿出现在大堂门口时,柳云月整个人不由吓了一大跳,愣是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阿扇适才不是通报这死丫头神志不清、卧床不起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活蹦乱跳了?
看上去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啊!
而坐在柳云月身旁的赵凌对这个不速之客压根就不关心,他依旧吃着喝着,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另一边的赵觅雪就不同了,她眉角微挑,不着痕迹的朝赵绾儿的身影看过去,眉宇之间的诧异之色很是明显。
赵绾儿清了清嗓子,毕恭毕敬的朝柳云月行了一道礼,“绾儿见过姨娘!”
说罢,还没等柳云月反应过来,她便径直走到赵凌身旁的空位子坐下,转头朝身后的阿扇使了一个眼色。
阿扇立刻会意,将案几上的一副碗筷放到了赵绾儿面前,这才退了下去。
“来来来!大伙儿可千万别见外,吃着喝着!吃着喝着啊!”
赵绾儿裂开嘴笑道,随后便卷起袖子将案桌上的好饭好菜一一夹到了碗里,狼吞虎咽之余还不忘朝对面的柳云月和赵觅雪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眼见赵绾儿如此粗鄙之举,柳云月不由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竹筷,面容也渐渐变得沉凝起来,凌厉的视线里满是探寻之色。
这死丫头莫非是中邪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要知道搁从前,这死丫头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闯入此处!
正当柳云月暗自腹诽之际,只见映兰提着食盒面红耳赤的出现在了门口,察觉到来人的脚步声后,赵绾儿随即转过头,二话不说便起身将映兰手里的食盒夺了过来,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道:
“姨娘,这可是映兰送给绾儿的午膳,既然我人都来了,这膳食可别浪费才好,要不,我们干脆一起享用吧!”
说罢,赵绾儿便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到了案桌上,顷刻间,一股刺鼻的酸腐味弥漫在了空气中,煞是让人头昏脑涨!
柳云月和赵觅雪几乎是同时拿起手绢捂住了口鼻,正在用膳的赵凌差点没将口中的饭菜吐出来!看着众人的窘迫模样,赵绾儿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故作诧异的自言自语道:
“咦?这饭菜,好像是馊的?没道理呀,姨娘怎么会命人拿馊掉的饭菜给绾儿吃呢?”
赵绾儿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那些在下边立着的丫鬟婆子不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要知道,五小姐的膳食可一向是倚梅苑的人在负责,倘若这膳食是馊的,那可不就是二夫人授意的么?
没想到,二夫人表面上对五小姐关怀备至,暗地里却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将军府的狗尚且不至于吃馊掉的东西,五小姐竟沦落到了连狗都不如的田地?
这时,柳云月秀眉一凛,迅速朝不远处的映兰瞟了一眼,映兰慌促的点了点头,迅速将案桌上的饭菜装进食盒里,急忙朝赵绾儿解释道:
“还请五小姐恕罪!许是映兰拿错了!送进别苑里的饭菜怎么可能是馊掉的呢……映兰这就去问问膳房的人,五小姐稍安!”
听到这番话,赵绾儿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映兰真不愧是柳云月跟前的人,还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说如今大夫人不在府内,但此时此刻在大堂之上服侍的丫鬟婆子,可没少是大夫人身边的眼线,柳云月苛待五小姐这种事情要是传到大夫人耳中,按照这两房在府内分庭抗礼、势如水火的局面来看,大夫人可就又有由头来找柳云月的麻烦了!
柳云月是聪明人,在她跟前服侍的映兰更是!
无疑,这个时候,映兰跳出来背下所有黑锅,真真是明智之举!
映兰说完后,便麻溜儿的拿起食盒作势离去,此时此刻,赵凌再也忍无可忍,他猛地砸下手中的碗筷,气急败坏的对赵绾儿吼道:
“赵绾儿,你没事找事是吧?谁让你来这的?知道这是什么地么?小野种!还不快滚回你的别苑去!”
赵凌话音刚落,整个府苑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周遭的丫鬟婆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这位凶神恶煞的公子爷!
看到赵凌对赵绾儿恶语相向,柳云月红唇微勾,露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一旁的赵觅雪亦如此,若无其事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在她们看来,赵绾儿的的确确就是一个野种,名不正言不顺!凌儿骂的巧、骂的妙!就该让这个小贱人瞧清楚自己的身份!
看见自己的主子受辱,一旁的阿扇立刻冲上前护住了赵绾儿,谁知赵绾儿却径直越过阿扇,娴熟的将手指搭在了赵凌的手腕上!
这……这又是哪一出?
赵凌先是微怔了半刻,随后便一脸嫌弃的立刻甩开了赵绾儿的手,面色铁青道:“赵绾儿!你脑子有病吧?”
世人皆知,他的这个妹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如今看来,说她是草包都抬举她了!这疯疯癫癫、放浪形骸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二傻子嘛!
听到赵凌的吼声,赵绾儿并没有被吓住,反而朝后退了两步,故作惊讶之状大声说道:
“哎呀!四哥,你咋就染上病了呢?还是那种花……花柳病!”
花柳病?
赵绾儿此言一出,大堂之上的众人不由一惊,随后便一哄而散,纷纷离赵凌数十步远,唯恐避之而不及!
花柳病,可不就是那种极易传染且难以治愈的病症么?
既染之,便苦不堪言,个中滋味要多苦楚有多苦楚!
此时,赵凌不由愣怔在了原地,他看着赵绾儿那惊恐的模样,突然一下子语塞起来。
将赵凌的变化尽皆收入眼底后,赵绾儿不由轻嗤了一声,一双凤眸里划过了一丝隐匿的狡黠之色。
赵凌的那副德行她还不知道?
前世,她的这位四哥可是红颜妒的常客,整天混迹于莺莺燕燕女人堆里,她可是记得真真儿的,再过两年,赵凌便会彻底患病、最后不治身亡!
所以啊,她现在好心提醒他,也算是以德报怨、行好事不留名了!
谁知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柳云月气急败坏的来到赵绾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赵绾儿!好啊你,你四哥不过只是埋怨了你几句,你就这么诅咒他、中伤他?你分明是其心可诛!”
凌儿若真的染上了花柳病,传出去那还得了?
整个将军府恐怕都要颜面扫地,老爷那边定会兴师问罪!依她来看,赵绾儿这个草包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处处跟她作对的疯子!
看到柳云月一改平日里温婉躬亲的模样,赵绾儿并没有诧异,毕竟前世柳云月也是这般,表面上装作对她极好,实际上则和大夫人沆瀣一气,如今她当众掀赵凌的老底,怕是触到柳云月的逆鳞了!
不过,那又何妨?赵凌这个败家玩意儿,迟早会拖累整座将军府!
柳云月对赵凌宠溺无度,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问,她身为将军府的一份子,可不能坐视不理,定要让这赵凌吃点苦头才好!
“姨娘!瞧您这话说的!没有把握的事,绾儿会说出来嘛!”面对柳云月的嚣张气焰,赵绾儿倒是波澜不惊,眉角微挑道,“您也知道,绾儿略懂些医术,四哥这病啊,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通过其脉象便可窥知一二,姨娘若是认为绾儿恶意中伤四哥,那就不妨请别的大夫来瞧瞧呗!”
赵绾儿故意把话说的不留余地,倒是把柳云月心头上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柳云月秀眉紧蹙,怒气冲冲的大声道:
“来人!五小姐突然神志不清、在此胡言乱语,恶意中伤其兄,还不快把她连同这个丫鬟一齐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什么?关进柴房?
柳云月话音刚落,一旁的阿扇不由大惊,她慌促的冲上前正欲向柳云月求情时,谁知赵绾儿却抓住了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作声。
阿扇方才说过,大夫人不在,二夫人俨然一家独大,她若在这个节骨眼同二夫人叫板,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很识相的,反正那区区柴房也困不住她,何不遂了二夫人的意躲个清净呢?
听到柳云月的命令后,立在大堂周遭的四、五个丫鬟婆子迅速上前,作势将赵绾儿和阿扇挟持住,临走之际,赵绾儿还故意大声的说道:
“姨娘,四哥的这个病可拖不得啊!若让绾儿现在医治,尚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