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华弦一向谨小慎微,平日里就算自个吃了亏,也不会正面同薛明羽叫嚣,现在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竟当众与薛明羽撕破脸,这可不太符合华弦一向的作风啊!
“话虽如此,姐姐以后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情吧!”林渺雁敛了敛眉,遮掩住眸中的精明道,“皇后心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不是有一句老话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姐姐被皇后记恨上了,往后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妹妹此话有理,放心,我心里有数!”
华弦抬眸对上林渺雁的视线,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宸妃娘娘,百晓生求见!”
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宣告声。
“让他进来吧!”
华弦敛了敛眉,平静的说道。
林渺雁见状,不由很识趣的从芙蓉榻上起身,朝华弦欠身道:
“百神医许是来请脉的,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华弦微微颔首,朝一旁的鸢尾吩咐道:
“你且送一送昭妃娘娘!”
待林渺雁和鸢尾离开后,华弦眼神微动,眸光里划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异样。
此时,赵绾儿早已候在寝殿门外,注意到缓缓而来的林渺雁后,她连忙低垂下头,拱手朝其行了一道礼。
林渺雁一反常态的没有与赵绾儿寒暄,她只是静静的斜睨了其一眼,随后便径直朝殿外走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绾儿不由撇了撇嘴,管它呢!只要没人找她的麻烦就行!
她现在可算是怕了这些后宫的女人了,一个比一个狠毒,还一个比一个会演戏,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躲远点吧!
待赵绾儿进入寝殿后,华弦便支开了周遭的侍女,眼看大殿内只剩下她和宸妃两个人,赵绾儿不由郑重其事的朝其叩拜行礼道:
“草民多谢宸妃娘娘救命之恩!”
见状,华弦连忙上前扶起赵绾儿道:
“本宫方才只是言语了几句,算不上于你有救命之恩,快快请起!”
听到这话,赵绾儿的心中不由涌动起了一丝暖流,在皇宫这种地方,从来只有锦上添花,甚少有雪中送炭!
方才于凤仪殿中,其他人没有落井下石,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难为宸妃还当着帝后二人的面维护她,这一恩情,她定没齿难忘!
“其实,本宫帮你,也是顺应局势所为,你也不要把本宫想象成一个大圣人,不然,可就折煞本宫了!”
华弦唇角微勾,面容上现出了一抹慈爱的笑意。
顺应局势?
华弦话音刚落,赵绾儿不由诧异起来。
当时那种情况,谁人不知她占尽下风?
若非宸妃娘娘为她说话,她可就真的沦为“孤家寡人”了!
注意到赵绾儿俨然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后,华弦不由耐心的解释道:
“陛下若真的想杀你,他大可不管不顾你的死活,全权交由皇后发落!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抛下朝堂上的公务前去凤仪殿参加会审,还屡次三番给你辩解的机会,很显然,他并没有站到温嫔那一边,而本宫,便借机做了个顺水人情,所以,你大可不必心怀愧疚。”
听到华弦的这番话后,赵绾儿整个人完全是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愣是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看来,宸妃娘娘当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慧啊!
别的不提,单拎这种洞察人心的能力,绝对是一流!
没有多想,赵绾儿眸光微闪,坦然的开口道:
“娘娘有所不知,方才陛下单独召见了草民……”
华弦微怔,忙不迭的追问道:
“陛下同你说了什么?”
“陛下说,他早就知晓了草民的真实身份,并要求草民以后每月进宫觐见,为南越王朝推演国运、趋吉避凶……”
“哦?竟是如此?”赵绾儿话音刚落,华弦不由笑了笑,清幽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看来,陛下对你并无恶意,而且还想重用你。”
重用?
赵绾儿秀眉微挑,神色间颇有些不明所以。
“罢了!这种事情还是等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吧!”华弦抬手摸了摸赵绾儿的头,眼底满是笑意,“经此一役,想必皇后娘娘和温嫔那边,不会再对你出手,接下来,你可以安心一阵子了!”
她能领会陛下的真实意图,薛明羽定然也能有所察觉!
百晓生的命,现在是由陛下掌控着,陛下若想保住百晓生,那无论薛明羽采用何种方法,都将功亏一篑!
利用温嫔陷害百晓生的计谋,陛下或许早就看出来了,方才于凤仪殿内,陛下没有当众戳穿薛明羽和温嫔,已经算是给薛明羽留下颜面和台阶了,薛明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在这个关口忤逆陛下会有什么下场……
听到宸妃的安慰,赵绾儿并没有觉得很轻松,她攥了攥衣角,小声的喃喃道:
“可是草民的身份已经在这皇宫里暴露了,御医署的褚仁大人,他好像也知晓,草民乃女扮男装……”
说完,赵绾儿便蹙着秀眉看向了宸妃,然而,宸妃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显得非常淡定!
见状,赵绾儿不由眨了眨眼睛,心里暗暗腹诽:
不是吧?难道宸妃娘娘又料事如神,早已知晓了此事?
“医者最大的能耐,就是能于细微处观察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若非极深研几、分毫析厘,绝对不可能透过表象得出身体抱恙的结论。”华弦执起一碗茶,揭盖缓缓的捋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褚仁身为御医署院判,乃南越医者的一代翘楚,功力自是不可小觑,你常住御医署,久而久之,他发现你易容上的纰漏,再正常不过。”
说完,华弦便抬起了赵绾儿的手腕,莞尔一笑道:
“本宫此前见你,便发觉你的手腕太过纤细,且肌肤白皙,完全不似一个男子,要想在易容上天衣无缝,还得注重细节才是。”
听着宸妃的话,赵绾儿不由瞳孔微张,澄澈如水的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惊奇!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她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像宸妃娘娘这么聪慧貌美又懂得进退有度的女人,能做到宠冠六宫经年不衰,完全是顺应天理啊!
想到这,赵绾儿连忙朝其毕恭毕敬的行了一道礼,朗声道:
“能得娘娘指点迷津,是草民三生有幸!”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呢?况且,她拍的这个马屁,还是真心的!
看到赵绾儿这副模样,华弦不由轻笑起来,这丫头能一点就通,全身上下透露出的那股机灵劲,倒有点她年轻时候的影子……
倘若轩儿能和这丫头喜结连理,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华弦不动声色的暗暗思忖着,凤眸里划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锐光。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
接下来的这几日,赵绾儿每日都按时到韶阳殿问诊,宸妃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前许诺的一月之期,已如约而至。
经过御医署院判褚仁及一众医士坐诊,终于证实宸妃的恶疾已被悉数根治,萧延天听闻此消息不由大喜,立刻赏赐了百晓生十万两黄金和两大箱玉石珠宝,并让姜淮和吴胥之两大官员亲自护送她打道回府!
这,可是赵绾儿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荣耀,毕竟她原本只想活着小命离开皇宫来着……
可她一想到自己以后每个月都要进宫一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知道她万一算错了卦,惹得龙颜大怒又该怎么办?
“百公子,请上马车吧!”
正当赵绾儿冥思苦恼之际,吴胥之那低沉的声音猛然在她耳畔响起。
“是!是!有劳吴大人了!”
赵绾儿连声说道,随即便大踏步跨上了马车。
一路上,京城的百姓纷纷夹道欢迎,他们好像已经知晓了百晓生治好宸妃娘娘恶疾的消息,皆争相拥簇着想要一睹这位神算医仙的真容!
人群中还不时传来诸如“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神算庙祭拜”的言语,大抵都将百晓生奉若神明!
听到这种话,骑马而行的吴胥之不由面色沉凝、愁眉紧锁,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而另一边的姜淮则笑容满面,不时拱手朝百姓们致谢。
赵绾儿此时也不由得心生欢喜,毕竟按照她的初衷,要想和大明寺相抗衡,势必要先夺取民心,现在看来,这一步,她已经做到了!
想到这,赵绾儿不由撩开马车内的布幔帷裳,缓缓抬眸朝外边望去,可就是在这一瞬,她却猛然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两抹修长的身影。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这两人也是来欢送她的?
与赵绾儿眼神交汇的那一刹,萧辰轩刀削薄唇微勾,然后不经意的朝她招了招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来日再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