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含怜正欲开口,赵绾儿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负手踱步道:
“虽然这一罐脂膏只能支撑五个时辰,但我可以为小姐调制出两罐来,到时候,小姐可以自行将其敷于面部,岂不美哉?”
话说起来,这种脂膏可是她专门为自己的易容术而调配的,如今用来给赵惜瑶解决燃眉之急,她已经够意思了!
说完,赵绾儿便将捣药台上的两罐瓷瓶拿了过来,赵惜瑶见状,立刻伸手上前准备接过那瓷瓶,但是却被赵绾儿给躲过了!
“小姐,你这是作甚?”
好家伙!赵惜瑶这也太厚脸皮了吧?
价格还没谈拢呢!她这就开始上手抢东西了?
面对赵绾儿的质问,赵惜瑶先是一怔,随后便羞赧的回答道:
“百神医,您不是说,这两罐脂膏是为我调制的么?”
听到这话,赵绾儿不由轻嗤了一声,径直坐到椅榻上翘起二郎腿道:
“是啊!这两罐脂膏,的确是为小姐准备的!可是,这价钱嘛……”
“方才,我娘不是已经将银子付给你了么?”
没等赵绾儿把话说完,赵惜瑶便小声嘟哝了一句,带着一道异样的神色打量起赵绾儿来。
听闻京城百姓皆对这位百晓生崇拜有加,坊间也有传言,道其菩萨心肠、医者仁心!
可她今日一见,这厮也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还菩萨心肠呢!也不怕丢菩萨的颜面!
察觉到赵惜瑶那道异样的视线后,赵绾儿却显得不以为然,她将案几上的那袋锦囊放在手心掂了掂,随即一把丢弃到赵惜瑶怀里,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道:
“就这点银子,还想买我神算庙的东西?小姐,你还是先出去打听打听再来吧!”
赵惜瑶慌促的接过那袋锦囊,然后皱着眉头与代含怜对视了一眼,心中突然窜出了一团无名怒火!
而赵绾儿则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了一抹隐匿的冷笑。
赵惜瑶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实则却是一个刁蛮傲娇、有的时候甚至拎不太清的大小姐,在将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和赵惜瑶当众叫板,但在这里,呵呵!她赵绾儿的地盘当然是她说了算了!
见状,代含怜眸光微敛,抬眸对上赵绾儿的视线道:
“百神医,那依您的意思,这两罐脂膏值多少银子呢?”
来神算庙之前,她特意打听过了这个百晓生的底细,其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在江湖上谋生的术士,像这种人,就只能赚点眼前的蝇头小利,根本不敢得罪此地的名门世家,而方才,姜寒已经透露了她乃将军夫人的身份,百晓生若够聪明的话,定然不会和她对着干!
她就不信了,这厮还能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代含怜不由摩挲了一下手指,凤眸里划过了一丝精明的锐光。
此时,赵绾儿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悠悠的开口道:
“将军夫人,在下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什么样的病灾就值什么价位的钱财,这个道理,相信将军夫人肯定比在下懂!至于这些脂膏,可是在下呕心沥血一年半载才研制出来的,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物什儿,倘若夫人和小姐真心喜欢,在下可以便宜点卖给二位,五千两银子,如何?”
什么?
五千两!?
赵绾儿话音刚落,赵惜瑶和一旁的两个侍女都不由得惊呆了,她们将视线落到那两罐脂膏上,面容上纷纷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这么点破玩意儿,值……值五千两?
这个百晓生该不会是在黑吃黑吧?
赵惜瑶正在心里暗暗腹诽,代含怜的声音却在耳畔突然响起道:
“百神医,五千两银子,这个价会不会太高了?”
放眼整座京城,她还从未听闻有人能将药物卖到如此天价!
就算是每隔三年进贡至皇宫的圣药——天山雪莲、菩提人参,在药铺最高也只能卖到三千两!
这个百晓生,也未免太狂妄了!
“夫人!如若您觉得这个价钱太高了,您不想买,大可以甩手走人嘛!在下又没有逼您!”赵绾儿裂开嘴笑道,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道,“反正这个东西呀,童叟无欺不二价,您请便!”
之前,犹记得她给吴兮染治病时,可是让吴胥之硬生生掏出了一万两黄金!
现在,她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只要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已经很给赵惜瑶面子了!
说完,赵绾儿便开始自顾自的把玩起手里的瓷瓶来,大有一副赶客的意味……
而赵惜瑶此时不由咬了咬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别提多难看了!
要不是因为赏花宴在即,她哪会任由此人拿捏摆布?
可现在偏偏那罐脂膏又在此人手中,纵然她心中有怨气,也不能直白的发泄出来,想想还真是憋屈啊!
“好!五千两银子,就这么说定了!”
代含怜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生硬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听到这话,赵绾儿不由一怔,她实在没有想到,代含怜竟如此爽快!
“娘……”
赵惜瑶正欲劝说时,代含怜却径直掏出了五张银票置放在了面前案几上,“啪”一声响,顿时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
看到这一幕,赵绾儿不由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不得不说,大娘这“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气魄还真是无人可比啊!
“得嘞!”赵绾儿连忙将那五张银票收入囊中,然后利落的将脂膏毕恭毕敬的呈给了代含怜,唇角微勾道,“将军夫人真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佩服!”
代含怜此时则面色阴鸷的冷哼了一声,她眸光幽深的注视着赵绾儿,凤眸里划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个男子有些眼熟,可是她在来神算庙之前却从未见过此人,还真是奇怪啊!
察觉到代含怜投来的视线后,赵绾儿下意识的闪躲开眸光,然后冲门口方向大声的疾呼道:
“徒儿,替为师好生护送将军夫人和小姐离开!”
她不敢确定代含怜瞧出端倪没有,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既然银票已经到手了,那她还是对代含怜敬而远之吧!
说完,她便径直走到捣药台前鼓捣起了草药,虽然神色稍稍有些局促,但整个人还是十分镇定自若。
此时,姜寒已经走进了居室,赵惜瑶连忙将面纱拾起,重新遮掩住了面庞,代含怜则看着赵绾儿的背影道:
“那百神医,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她便冷笑了一声,然后同赵惜瑶以及那两个侍女一起步出了雅间。
须臾,待整间屋子安静下来后,赵绾儿不由皱了皱眉头。
后会有期?
那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厢,待赵惜瑶进入马车后,代含怜则身子一顿,漫不经心的朝旁侧的姜寒开口道:
“贤侄,听闻你这位师父原先只是一介江湖人氏,孤身一人进京闯荡,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啊!”
听到这话,姜寒先是一怔,随后便点头附和道:
“确实……不过,师父他医术高超,有一技傍身,生活倒也不至于太苦……”
“可我看他年纪轻轻,怎生会习得如此过人的医术?”
没等姜寒说完,代含怜便打断了他的话,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姜寒剑眉微动,只当代含怜对百晓生有些兴趣,便如实相告道:
“将军夫人有所不知,师父他自幼于蓬莱仙岛修习医术,且师从岐黄医尊一脉,学成之后才于江湖闯荡,故而不似那些耄耋医者……不过夫人且放宽心,师父的医术,京城百姓皆有口皆碑!”
“原来如此……”
代含怜微微颔首,心里却略有些诧异。
蓬莱仙岛?岐黄医尊?这些名字她怎生从未听闻过?难不成是她孤陋寡闻了?
并未多想,代含怜不由继续道:
“贤侄,那你可知百神医如今在何处下榻?他治好了小女的病症,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无论怎样,改日我必得亲自登门拜谢一番才好!”
然而,代含怜话音刚落,姜寒却摸了摸后脑勺,略微有些难为情的答道:
“回夫人的话,其实,小生也不知师父究竟居于何处……许是他一向闲云野鹤惯了……不过,夫人若要拜谢,小生可以为夫人传话!”
“不必了!”代含怜连忙摆手道,“谢恩这种事情必得亲力亲为才好!待他日百神医得空,我再来此地酬谢吧!”
说完,她便朝姜寒点头致意,然后撩起裙摆步上了马车。
待代含怜一行人离开后,姜寒却不由站在原地努了努嘴。
应该不是他多心吧?
怎么感觉将军夫人好像在故意打探师父的讯息?
罢了!想来,将军夫人定然不会有恶意,他还是赶紧去问问师父又赚了多少银子吧!
一炷香的功夫后。
马车已平稳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口,然而这一路上,代含怜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言语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