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绾儿的问话后,小医侍不由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口吻说道:
“据说是一个混进侍卫中的刺客所为,只可惜,那个刺客伏法后便咬舌自尽而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医侍话音刚落,赵绾儿不由心下一惊!
刺客?
伏法后自尽?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是大有文章啊!
“咳咳……”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赵绾儿和小医侍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见来者正是褚仁!
见状,赵绾儿神色微敛,眼底划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异样。
褚仁是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他来这多久了?
该不会,她和小医侍方才的对话,都被他给听去了吧?
“院……院判大人?”
小医侍看到褚仁的身影后,脸色顿时吓得煞白,他连忙拱手朝褚仁行了一道礼,然后慌促的拿着药包往外离去了。
此时此刻,偌大的制药房,俨然只剩下了赵绾儿和褚仁二人。
“百晓生见过褚大人!”
微微顿了顿身子,赵绾儿不由镇定自若的朝褚仁行了一道礼。
褚仁面色沉静,让人瞧不出丝毫情绪,他缓缓的走到赵绾儿身旁,敛下眉眼看着火炉上边的药罐,语气淡淡的道:
“这是宸妃娘娘的药汤吧?”
赵绾儿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自嘲的口吻道:
“是的!这药方,与褚大人之前的千金方并无甚不同,换汤不换药罢了!”
事到如今,她还倒不如直接跟褚仁交个底!褚仁既然将之前的药方单交给了她,这就表明他已经对她卸下防备了,换言之,褚仁对宸妃娘娘的病根再清楚不过,而且她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褚仁或许知道根治宸妃娘娘恶疾的方法!
只是,他没有出手……
“看来,你已经知道宸妃娘娘的病因了!”
褚仁听出了赵绾儿的言外之意,但是他仍然不动声色,目光紧锁在蒸汽袅袅的药罐上。
“是啊!宸妃娘娘的病根,源于早年间的心脏受损,并不在于头部。”
赵绾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听到这话,褚仁剑眉微动,随即继续不着痕迹的询问道:
“听闻你准备为宸妃娘娘施以按跷之法,双管齐下!此法,甚好!”
之前,他曾为宸妃娘娘坐诊时,并未想过运用推拿之术,百晓生能想出这种法子,足以说明其触类旁通的本事,看来,此人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俊啊!
然而,赵绾儿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哀婉的摇头道:
“徒劳而已!按跷并不能起什么作用,若要根治宸妃娘娘的病,任重而道远啊!”
看到赵绾儿沮丧的表情,褚仁不由淡笑了一声,薄唇轻启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病根,那就不妨从病根着手治疗,说不准,尚有一线生机!”
褚仁话音刚落,赵绾儿摇扇的动作蓦的一滞,就在此时,她似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抬眸对上褚仁的视线试探着询问道:
“褚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大人早就知道了宸妃娘娘的病根,为何到现在依旧束手无策、没法根治呢?您,究竟在介意什么?”
此话一出,褚仁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但是他很快便故作镇定的淡笑一声,看着赵绾儿说道:
“知道了病根,并不意味着就能知道根治之法!宸妃娘娘的病,褚某不能治、没法治,当然!褚某相信,像百公子这种惊才绝艳之人,绝对不会被这种‘疑难杂症’难倒的!”
听到这话,赵绾儿不由挑了挑眉,她敷衍的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落到了前边跃动的火苗上。
现在她敢确定了,褚仁早就知道了根治宸妃娘娘病疾的法子,但是他却碍于苦衷故意没有出手!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就在赵绾儿暗暗腹诽之时,褚仁的声音不由再次响起:
“百公子,你初来乍到,不精于这深宫内苑的人情世故,倒也合乎情理,不过,褚某不得不提醒你几句,皇宫里的生存之道,那就是扮一个装聋作哑的人,不该问的事情最好别问,不该打听的事情也最好别打听!只要你不主动招致祸端,那命,自然便会长些。”
说完,褚仁便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绾儿一眼,径直转身朝制药房外走去了。
见状,赵绾儿不由眨了眨眼睛,颇有些莫名其妙。
微怔了一小会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褚仁的话,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韶阳殿。
看着宸妃将汤药悉数服下后,赵绾儿才开始教习鸢尾按跷之术,鸢尾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是她却对宸妃的事尤其上心,不出一会儿,她便完全掌握了按跷的技法,并娴熟的为宸妃揉捏着手部的穴位。
赵绾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像鸢尾这种极其聪慧的人,没有学医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姜寒那小子若有鸢尾一半聪明,恐怕早就出师了!
此时,倚靠在凤榻上的宸妃华弦却暗自打量着赵绾儿,神色淡淡的开口道:
“百神医,本宫瞧你年纪轻轻的,不知贵庚几何?”
听到这话,赵绾儿先是一怔,随后便连忙毕恭毕敬的答道:
“回娘娘的话,草民下月初九便是及……哦不……束发之龄!”
说到这,赵绾儿心下一慌,额头上不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亲娘咧!她差一点就说成“及笄”了!
看来,在这深宫内苑,真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赵绾儿话音刚落,华弦便不由挑了挑眉,面露诧异之色惊呼道:
“束发之龄?竟如此年幼?”
年幼?
听到这两个字,赵绾儿蹙了蹙眉,可转瞬之后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而今是以百晓生百神医的身份进宫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把自己的岁数往大了说啊!
这样才比较有信服力嘛!毕竟大夫这一头衔,是年纪越大越吃香的啊!
罢了!
既然她都如实说了,若再改口恐怕会惹来宸妃娘娘的猜忌,十五就十五吧!她总不能欺君不是?
“额……娘娘有所不知,草民虽然年岁尚小,但却自幼钻研医术,还请娘娘放心!”
赵绾儿来不及多想便立刻解释道。
此时,华弦不由笑了笑,继续轻声道:
“本宫并没有质疑你的医术,相反,本宫倒以为,假以时日,你定会超越褚大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到“褚大人”三个字,赵绾儿不由敛了敛眉,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了制药房里的情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病根,那就不妨从病根着手治疗,说不准,尚有一线生机……”
不知为何,赵绾儿猛然想起了褚仁说的这番话,她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惊疑之色。
病根?
病根不就在于宸妃娘娘的心脏么?
赵绾儿慢慢的将视线移到鸢尾身上,面色渐渐变得沉凝起来。
“宸妃娘娘的病,褚某不能治、没法治,当然!褚某相信,像百公子这种惊才绝艳之人,绝对不会被这种‘疑难杂症’难倒的!”
褚仁的另一番话再次回响在她耳畔,就在这时,赵绾儿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双手蓦的握紧,发出了细微的关节响声。
他不能治、没法治,但是他却相信她有法子根治!
这种事情,褚仁他为何能言之凿凿、又为何会相信她?
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赵绾儿不由立刻上前一步,紧张兮兮的朝宸妃追问道:
“敢问娘娘,褚大人之前为娘娘坐诊时,有没有提到娘娘心脏受损一事?”
注意到赵绾儿骤变的面色后,华弦先是一怔,随后便低声喃喃道:
“心脏受损一事?本宫依稀记得,褚大人好像提到过一次,之后便再未听闻褚大人提及了……”
果然如此!
听到宸妃的话后,赵绾儿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她唇角微勾,神色开始有所缓和。
以褚仁的为人来看,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看来,宸妃娘娘的顽疾,的确只有她能根治了!
接下来的这两日,赵绾儿频繁的出入韶阳殿,但是她的意图不仅仅是为了给宸妃娘娘诊病、号脉、送药,更多的是为了打探三皇子萧辰轩的消息。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在韶阳殿这几日,压根就没与萧辰轩打过照面!每次悻悻而归,她都不由在心里暗暗咒骂:
这个三皇子也未免太没有孝心了!这么些天,他就只来过韶阳殿一次!
唉!他若不来,那她的筹划,岂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到这,赵绾儿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周遭的宫女见状,不由围拢过来好奇的询问道:
“百神医,好端端的,您为何要唉声叹气啊?”
由于经常出入韶阳殿的缘故,这些宫女同赵绾儿都相熟了些,再加上赵绾儿待人接物丝毫没有架子,又常常同她们分享些宫外的见闻,这一来二往,赵绾儿便俨然成为了韶阳殿的“宫女之友”!
此时,赵绾儿不由头倚着长廊上的立柱,神情落寞的喃喃道:
“还不是因为翊王殿下?你们说,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呢?他难道感应不到,有一个人正在深深的思念着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