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晔负手踱出总兵府,边走边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机密。”
方洛放慢脚步,远远地跟在后面,轻嗤一声:“对我也保密,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亲自做,只要你安排他人去做,我就会知道。”
宗云晔回头见方洛一脸不悦,停住脚步待他走至身侧,问道:“你刚才嘴里嘀咕什么呢?”
方洛眯起一双桃花水目,哼笑:“臣亦不可说。”
宗云晔摇头轻笑,也不去再问,继续前行。
方洛见他不问倒有些索然无趣,紧跟上去,反问道:“怎么,殿下猜着了?”
宗云晔点点头:“不仅猜到了,孤还想了对策。”
方洛:“?”
宗云晔转头见侍卫离得甚远,边走边轻声道:“我得罪了你,你只会一招。”
方洛:“哪招?”
宗云晔凑近他耳边,用低不可闻地声道:“你又不想做抱枕了,是吗?”
方洛:“……”
方洛又气又羞,怔在原地,半晌才想起追上去,挑衅道:“对呀,不想做了,那你的对策呢?”
宗云晔无声笑了笑,微声道:“对策就是你不做抱枕没关系,我可以去美人塌上,帮你暖塌。”
方洛:“……”
苍天啊……
清贵端方、克己自律的太子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方洛决定先不回碧潭庄了,他要直接去找柳太医,好好问问他:你的药到底好不好用!!!
*
京都誉王府。
世子宗弘昱倚在回廊栏杆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中兵书。
誉王走至他身后,重咳一声:“大冷的天不进屋,在此间看得哪门子书?”
宗弘昱听得父亲声音,直起身,低首行礼:“父王,儿子嫌屋中太闷,出来透透气。”
誉王哼哼一笑:“别等了,信使不会来了,你派去的人不好用的。”
宗弘昱听出父亲言中之意,也不遮掩了,直白道:“姜胜一向办事得力,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誉王摇头轻叹:“从京都出发的三万大军已经到达南平月余了,他要是能传信回来,早就传了,只怕是有人不许。”
谁会不许?宗弘昱心中明镜,除了太子没人在意一个参将姜胜传什么书信。
“不是父王不理解你的心情,谁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只是你心中的这个人不一般,他太过惹人眼了。”
宗弘昱道:“不管他惹谁的眼,我眼中只有他。”
誉王叹道:“如果惹的是东宫太子的眼呢?你就不觉得太子对那个方衍太过宠信了吗?”
“我知道太子心思,太子在意的人未必就是……哎呀,反正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我要让方……衍相信我对他的一片真心。”
“真心?真心有用吗?不是什么事你愿意付出真心,人家也会用真心待你的。想当初我是真心实意地助皇兄登基的,可结果呢?多少年了,我只能被困在京都,不能就藩。”誉王不由得攥紧了衣袖中的拳头。
他眼望皇宫方向眯了眯眼:“所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父王……”宗弘昱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其实他也对自己今日之困不满,但他知道自古帝王都会防备有功之臣,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臣子。
所谓战神,造之于时势,也必然消之于时势。
誉王阴沉的脸忽然裂开一道光亮,哼笑道:“不过听说皇帝病了,好像还有点重,昱儿你现在不该在这儿等什么信了,而是该去擦拭你的长戟,我觉得西北马上就会起战事了,你有用武之地了。”
宗弘昱蓦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父王,你怎么会知道西北将有战事?莫非你……”
誉王淡淡一笑:“昱儿,你记得,美好的东西都是属于强者的,你想得到,就必须让自己变强,强到无人能及,强到世间唯你独尊。”
宗弘昱惊恐地摇着头:“父王,别说了!您这些话大逆不道啊……”
誉王脸上阴霾卷土重来,如恨如怒:“本王逆了谁的道?同样是先帝的儿子,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能力强?凭什么本王就要终身被囚禁在这座金丝笼中,啊?昱儿,父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父王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如我一样被困死在这一方天地中。”
“求您别说了……”宗弘昱抱着头一屁股瘫坐在廊下木椅中。
誉王仰天深吸口气,幽幽道:“昱儿,早晚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苦心。”说完,轻轻一笑,转身而去。
宗弘昱倚靠栏杆枯坐了良久才回到屋中,他缓缓取下挂在墙上落了尘的长戟,手指摩挲着戟身,陷入沉思,他父王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美好的东西都是属于强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