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府。
誉王坐在书房桌案后听了侍卫张远向自己禀报西北一行的情况后,满意地笑了笑:“很好,明日大军一到,咱们就行动。”
府臣陈玉笑道:“王爷,明日废太子被赐死,咱们起事,这可真是兴武帝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誉王听陈玉提起宗云晔,有一事不解道:“本王只是让贾书生仿照太子笔迹写了封书信,用以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可那个巫蛊之事是谁做的呢?”
陈玉道:“会不会是废太子真的恨极了皇上,自己做的?”
誉王摇头:“不会的,宗云晔虽然因为方洛的事对皇上有怨,但他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皇上,我猜想是有人想借机搬倒太子。”
“可这人会是谁呢?蔡皇后已死,蔡氏一族也没了势力,还有谁这么希望拉下太子?”张远琢磨不出来。
誉王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她?”
“谁?”
“搬倒太子从中获得好处的人,吕嫔。”誉王道。
“啊?一个冷宫里吃灰的女人?”张远不认同,“吕嫔哪有那本事啊。”
誉王摇摇头:“不,吕嫔在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跟着蔡皇后学会了些争斗的经验。
“不过……呵呵,她注定是要白忙活了,她以为太子倒了,她的儿子就会成为储君?笑话,她那个傻儿子不配!”
“对,不配,只有世子才配做一国储君。”陈玉坚定道。
誉王笑了笑:“希望昱儿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
肖五莲在兴武帝身边守卫的这些日子中,已经了解皇帝的行事方式,他从接到赐死废太子的旨意后便一直呆在舍房,他没那么傻,他才不会去弃宫,他要等待,等待到明日的戌时。
翌日, 临近戌时。
天阴沉沉的,料峭寒风拍打着弃宫大门,发出呜呜响声。
肖五莲伫立在荒凉破败的弃宫门前,打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随他而来的太监低声提醒:“郑副统领,您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肖五莲侧头瞟了他一眼,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吱呀”一声推开了破败的大门。
从阴云中透出的一点阳光照进了弃宫正殿,坐在座椅中的宗云晔被那一点阳光晃得眯了下眼。
宗云晔缓缓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昏暗的光线遮掩不住他那如玉的面庞和朗朗的气度。
“殿下,臣来了。”肖五莲低头恭敬道。
宗云晔微微颔首,目光滑过肖五莲手中的圣旨,落在了他身旁太监手里端着的红木托盘上。
那托盘上放着一把酒壶和一只酒杯,宗云晔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随后哼笑了一声。
“殿下,接旨吧。”肖五莲道。
宗云晔没有动,冷冷地看着肖五莲手中圣旨,肖五莲心下一声叹,开始宣读圣旨。
最后一个字落下,肖五莲转身对身旁的太监道:“把东西留下,你先退出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那太监道:“郑副统领,这不太好吧,奴婢也是奉命而来的。”
肖五莲哼道:“公公真是尽责,可这等让陛下窝心的事公公即便做得再好也讨不到赏,倒不如卖本统领个面子。
“本统领出自东宫,想单独送大殿下一程,况且大殿下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你给他留点体面不好吗?”
那太监看着肖五莲,暗道:郑庄说得对,讨不到好的事我干嘛非要做,外面还有禁卫军看守,量他郑庄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卖他个面子也好。
想罢,那太监点头:“那咱家就先到外面去了,郑副统领看好时辰。”
“知道,距戌时还有一会儿,时辰一到,酒必定喝下。”肖五莲冲那太监点了下头。
那太监放下了东西,退了出去,一并带上了大殿的门。
宗云晔望了眼门口,急忙拉过肖五莲朝里面走了几步,放轻声问道:“阿洛怎么样了?”
肖五莲道:“方洛被御前侍卫看守,没了自由。”
宗云晔咬牙道:“他就不怕被世人诟病吗?还当真是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肖五莲叹道:“没想到皇帝竟是这样的人。殿下,那些事真的是您做的吗?”
宗云晔摇头:“不是。”
肖五莲点点头:“臣想殿下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说完,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宗云晔:“臣更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绝情,竟要赐死亲生儿子。”
宗云晔没有一点哀伤,只哼了一声:“在他心中只有至高无尚的皇权,什么儿子,我从来就是他巩固皇权的工具。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儿子,一辈子没有自己想法和意见、凡事都要按照他意愿去做事的儿子。
“我顶撞了他,违背了他的心意,他便容不得我。就算没有那封信和巫蛊之事,只要我坚持反对阿洛入宫,他也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
说罢,他又问道:“郑忠、容福,东宫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肖五莲回答:“殿下前脚出了东宫,东宫众人后脚就被禁卫军押走关入了大牢。皇帝下旨,由禁卫军与刑部共同审理东宫勾结京西大营和巫蛊案,用尽办法撬开口。
“在种种严刑拷问下,东宫众人有的屈打成招,有的耐不住酷刑自尽,郑忠坚持为殿下鸣冤受了弹琵琶之刑,容福被打断了一条腿。”
宗云晔越听脸越沉,拳头捏得咯吱响,额角爆出了隐约可见的青筋,他咬牙道:“我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有一天能权衡得失,不再一意孤行,可惜我错了,我连一丝的希望都不应该怀有。”
肖五莲感受到宗云晔周身散发出的锋悍肃杀之气,心头一颤:“殿下……”
宗云晔缓缓仰起头,目光寒峭:“好,好得很,他既然这般冷血,那就休怪我不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