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烤箱，焗饭的香味就飘在空气中，顾泽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许清漾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焗饭，熟练得很，只是在今天之前，他都是一个人的量。
“一个盘子方便刷，不介意吧？”许清漾端上桌，拿了两个勺子。
“不介意。”顾泽熙拿勺子尝了口，“嗯，好吃。”
“那你多吃点，难得你有食欲。”许清漾从冰箱拿出雪碧，扫了眼沙发上的书，“你看的什么？”
“阅读理解。”顾泽熙说。
许清漾自从上次做对了三道题后，对英语的阅读理解莫名自信了起来，他拿起来随手翻到顾泽熙折好的那一页，大眼一溜，皱起了眉头：“你这看的是高中的英语水平吗？”
“算是吧。”顾泽熙塞了口焗饭，含糊不清地答道。
很简单很眼熟的英语单词，但是组成一句话，许清漾愣是翻译不出来，他指着“adore”问：“这什么意思？”
“不同语句不同含义。”顾泽熙看了眼，“这个单词有崇拜、敬佩、仰慕的意思，也可以用来表示口语化的热爱，喜爱。”
“这句子这么长，你是怎么看懂的？”
“主谓宾定状补，其实没那么难的……”
“打住！”许清漾听着就挺复杂的，把书放到桌上，朝顾泽熙竖了竖大拇指，“I adore you！”
顾泽熙拿勺子的手一顿，这个单词不能这么用的，可他该怎么跟许清漾解释，“adore这个单词……”
“吃饭吃饭。”许清漾头都快大了，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讲解。
顾泽熙平常吃两口就会没胃口，但一盘焗饭他自己快吃了有一大半，打了个饱嗝，彻底吃不下了。
许清漾把他剩下的全吃光了，被顾泽熙抢着刷盘子，只好去切了点水果。
“看来我做饭还是可以的。”许清漾叉了块苹果喂给顾泽熙，“有时间给你烤蛋挞。”
“嗯。”顾泽熙红着脸把苹果咬在嘴里，洗好盘子，擦了擦手，“你不是有不会的题要问我？”
“对，昨晚没看懂的化学原理，你给我讲讲。”许清漾去卧室拿化学书，把枕头边的《渡过》塞进了床头柜，给手机充上电。
屏幕一亮，有几条微信消息。
陆佳：很开心能认识你。
陆佳：你游戏打得好好。
陆佳：到家了吗？
许清漾回复了“嗯”，退出聊天界面，看见朋友圈有二十多条消息。
除了最新一条是顾泽熙点了赞。
陆佳把他发过的朋友圈都点赞加评论了一番。
许清漾不喜欢别人太介入他的日常生活，还是目的性很强的这种，他点开陆佳的头像，把权限设置成了“仅聊天”。
“就这个可逆反应，还有热化学方程式，什么意思啊？这里标个‘2’又表示什么？”许清漾把书拿过来，又递过去一支笔。
“这个是可溶性铁盐与硫氰化钾溶液的可逆反应，化学方程式是这样……”顾泽熙在草稿纸上边写边讲。
许清漾起初听得云里雾里的，顾泽熙又给他捋了一遍，他才算明白。
“会了吗？”顾泽熙问。
“应该会了吧。”
顾泽熙画了个氯元素化合价的能量图，“你把b—a+c的热化学方程式写出来。”
许清漾照着他刚讲过的原理，也不知道对不对，按自己的理解写了个方程式。
顾泽熙帮他纠正了一点小错误，“基本上是对的。”
许清漾有点沮丧地托着脸，“真羡慕你，除了京大，其他都不用考虑。”
“你也可以为了京大好好努力。”顾泽熙鼓励他。
“算了吧，我这种既没天赋，又没能力的学生，光是达到及格线都够困难的。京大，这辈子是跟我无缘了。”
“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可以考虑体院。”
“混到高中毕业再说吧，大学，我可能没什么希望。”许清漾越来越感觉到压力，“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你不是。”顾泽熙跟他接触这么久，看得出他身上的很多优点，“其实我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连人际交往都处理不好。我只有学习这一条路，只能努力往前走。可你不一样，你会打球，会打游戏，还会做饭，而且你……”
“我什么？”
“你长得好看，身材好，还有腹肌，会招惹女生喜欢。”顾泽熙声音越来越小。
许清漾点点头，“没想到在顾学霸眼里，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呢。”
“我是想说你很好，并不是一无是处。”顾泽熙垂眸，看了眼时间，“还有别的问题吗？我该回去了。”
“没了。”许清漾突然喊住他，“期中考结束，你有时间吗？”
“怎么？”
“我来铭城这么久，还没好好玩玩。”许清漾打了个哈欠，“想找个人陪我去玩一整天，最好晚上还能再通宵打个游戏。”
顾泽熙没直接拒绝：“到时候再说吧。”
“没事，知道你不爱出去玩，不打扰你学习，到时候我问问程然。”
“程然？”顾泽熙有点印象，“是你那个发小？”
“嗯，快一个月没见了，有点想他。”许清漾说。
“他不是在临城上学吗？”顾泽熙问。
“一个电话的事，我说想见他，就是天涯海角他也会飞过来。”这么多年的交情，许清漾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嗯。”顾泽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他不知道是羡慕程然能有许清漾这么个好朋友，还是羡慕许清漾能有程然这个随叫随到的发小，酸涩的感觉溢出来，“那我回家了。”
“把蛋糕拿上。”许清漾提醒他。
“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拿上。”许清漾把蛋糕盒子递给他，“给奶奶吃也行。”
顾泽熙没再推脱，“那明天见。”
“明见。”
顾泽熙走了之后，许清漾熬夜到凌晨一点把周末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顾泽熙发条微信，简单的一个问号，就想确认他还在不在。
顾泽熙也会回他一个句号。
不知不觉这种习惯就变成了他俩的暗号。
周一早上，许清漾睡过头了，被顾泽熙的电话叫醒的：“你怎么还没来？”
“来哪啊？”许清漾迷迷糊糊打着哈欠。
“不是说好一起跑步的？”
“昨晚熬夜，忘了今天要上课了。”许清漾抓起床尾的衣服，“你等我，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许清漾冲进卫生间挤了牙膏三分钟刷好牙，一分钟洗完脸，又用一分钟绑好鞋带，拿了钥匙夺门而出。
他又急匆匆赶回来，从茶几抽屉那抓了根棒棒糖。
赶在约定时间跟顾泽熙在路口碰头，气喘吁吁地把糖塞给他，“差点忘了。”
许清漾每天早上都会给顾泽熙一根棒棒糖，赶上放假不见面的情况下，还会补上，就跟签到似的。
顾泽熙第一天跑的时候，由于长期不运动，两圈下来就体力不支。坚持到现在，能跟许清漾一起跑到早自习上课。
临下课还有十分钟，许清漾实在困得撑不住了，拍了拍顾泽熙的胳膊，“我眯一会，记得喊我吃饭。”
许清漾压在语文书上睡着了，侧脸正对着顾泽熙，长睫毛垂在下眼睑，淡淡的一层黑眼圈，鼻翼上沁了薄汗。
顾泽熙看着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害怕翻书的动作吵醒他，半晌没敢动。他视线转着，往右边瞟了眼，收回来，又忍不住瞟了眼。
“I adore you。”
他忽然想到许清漾对他说的这句话。
如果许清漾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肯定不会说的。
说者无意，可顾泽熙的心却乱了。
许清漾每天这么努力学习，达到及格线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他就会调换座位，会有新的同桌。
如果新同桌是男生，他们一起上下课，还可以一起打球打游戏。
如果新同桌是女生，许清漾大概也会每天送人家一根棒棒糖，一起学习，说不定还会报同一个高考志愿。
许清漾到哪都能交到好朋友，也不缺他这么一个无聊至极的人。
想到这，顾泽熙心里揪了一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好像又发作了，右手开始发抖，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一黑，又要被“黑狗”吞噬掉了。
许清漾半梦半醒着，他觉察到顾泽熙的异样，微睁着眼，抓着他的胳膊一直没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安静了许多，许清漾才佯装醒来，伸了个懒腰看向顾泽熙。
他压着左胳膊趴在桌子上，英语书上浸湿了一大片。
许清漾把数学报纸粘在窗户上，挡了点刺眼的阳光，拍了拍顾泽熙的肩膀，“你睡会，我去买早饭。”
许清漾刚一转身，顾泽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我……我害怕。”
顾泽熙从没有这么任性，不管了，这根稻草他就是想抓住，哪怕只是一刻，他也想挣扎着反抗会。
“行吧。”许清漾又坐回去，想让林何帮忙买份早餐，拿手机一看，陆佳又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许清漾回复：能帮我送份早餐吗？
陆佳秒回：当然能，你想吃什么？
许清漾：鸡蛋饼，豆浆。我在后排坐，你直接送到后门来吧。
陆佳：好的，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