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传旨,钟璃自然不可像拒绝别人那样拒而不见。
钟璃没多耽搁,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就进了宫。
等徐嬷嬷抓着刘大夫紧赶慢赶的赶过来的时候,钟璃的车架早已出了镇南王府的大门。
徐嬷嬷不住的数落刘大夫耽搁事儿,眼里心里皆是不可说的担忧。
王爷不在,外边又是那种情形,皇上此时宣王妃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外众人忧心忡忡的时候,钟璃直到半夜也未曾出宫。
在宫门口守着的洛林等人忍不住了,赶紧回府传消息的同时,让人暗中加紧打听钟璃今日进宫的情况。
府中的林总管得知后,马不停蹄的让人往大长公主府上传了消息。
此时宫门已经落钥,无战不得进,大长公主回话次日一早就会进宫打探消息。
第二日,熬红了眼睛的众人等来的却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钟璃因公然抗旨冒犯圣上被扣留宫中。
皇上震怒,要处置钟璃。
如今钟璃被关在宫中的一处禁院中,不得进出也不得探望。
任何消息都无法传入。
至于钟璃是如何冒犯皇上抗旨的,对外的说辞却极为模糊。
模凌两可得让人难以揣测。
镇南王府中人为此着急得差点上房子揭瓦。
钟璃本人却极为镇定。
她镇定得,都不像是个失去了自由的人。
悠哉得都有点令人震惊。
钟璃来时就猜到了皇上召她进宫的目的,甚至猜到了他可能会使的手段。
可钟璃着实没想到,祁琮能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她进了议政阁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祁琮就问了几句不着三四的废话。
钟璃自认为自己回答得还算中规中矩,可不知怎么就触怒了祁琮,话都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关了起来。
过去了一夜钟璃都还觉得难以置信。
祁琮难不成觉得,将自己扣在宫中,他心心念念的兵权就会到他手中了吗?
当皇帝当傻了?
想什么呢?
钟璃内心吐槽无数,悠然享受自己的幽禁时光时,去怀安的祁骁出了事儿。
祁骁在前往怀安途中遭遇流民,不知为何被流民攻击,祁骁本人还为此受了伤。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儿,皇上应当安抚祁骁才对。
毕竟祁骁也是遭的无妄之灾。
可消息传回京中,皇上却是出乎众人设想的斥责祁骁的办事不利。
为表愤怒,不仅在朝堂之上斥责了祁骁,还夸大其实的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勒令祁骁必须在两日内抵达怀安城中,开始主持治水平乱一事。
圣旨下发,祁骁只要不想当场被论为反贼,就必须得按圣旨的意思行事。
祁骁负伤接着往怀安赶的同时。
被幽禁宫中的钟璃也迎来的拜访的客人。
叶相一身华丽官袍出现在钟璃的面前,神秘兮兮地说:“王妃可知外边出了何事?”
钟璃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地说:“哦?发生什么了?”
叶相被忽视下心中有些恼怒,却还是压着怒火说:“今早有信传来,说是镇南王在前往怀安的途中遇上了流民受了伤,此时的情形只怕是不太好了。”
在前来跟钟璃说这事儿的时候,叶相事先设想过钟璃可能有的各种反应。
然而事实上,钟璃的反应跟他想的任何一种情形都不太一样。
钟璃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那王爷是死了吗?”
叶相噎住了,有些悻悻。
“镇南王吉人天相,自然是还安然健在的。”
钟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既然没死,叶相如此着急的前来跟本妃说又是为何?”
“看叶相那急吼吼的样子,本妃还以为,你是来奔丧的呢。”
叶相活了大半辈子,这是第一次碰上如此不避讳诅咒丈夫生死的女人。
碰上这样的钟璃,他事先准备好的各种说辞一句也用不上了,悉数被堵在了嗓子眼。
钟璃懒得等他酝酿说辞,一脸不耐地摆手。
“既然人还活着,想来也是不用本妃出去主持丧事,叶相若是无别的事儿,还是早些从这儿挪步才好。”
钟璃顿了顿,毫不掩饰自己对叶相的嫌弃。
“你在这儿杵着,挡住了本妃的光。”
叶相再三被噎,再能装模作样,此时脸上也难免带上了些许怒火。
他说:“王妃执意要如此吗?难道王妃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钟璃听了这话禁不住笑出了声。
她终于给了叶相一个正眼,说出的话却是能活活把人气死。
她说:“说得像是你敢真的杀我似的。”
要是真的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她死在这深宫之中,早在昨日公开拒绝皇上的要求的时候,钟璃就死了好多次了。
怎会好好的活到现在?
钟璃半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轻描淡写地说:“既是不敢杀,本妃就算在这儿住上几日也是无妨的,叶相,你说是吗?”
不就是换个地方住几日吗?
钟璃一点儿也不在意。
更何况,她在这宫中住着就算招惹了无数人的不满,也绝对无人敢对她下手。
毕竟镇南王妃进宫被扣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钟璃要是真在宫中出了任何闪失,可都是祁琮的责任。
而目前来说,祁琮担不起这份责任。
也不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想到这里,钟璃就更想不通祁琮执意将自己扣留的用意了。
打不敢打。
杀不敢杀。
还不得不好生养着供着。
这是把自己当祖宗请回来关着养膘吗?
自认为成了活祖宗的钟璃一路唏嘘。
叶相却是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扣留钟璃是皇上的主意,一开始叶相就是不赞同的。
钟璃在外边出了闪失,尚且还能推托是他人之过。
可钟璃进了宫,有半点岔子那都是难以跟镇南王说清楚的。
现在还不到跟镇南王撕破脸皮的时候,皇上这么做,说是想扣人借机索要钟璃手中兵权。
实际上与变相保护钟璃有什么区别!
钟璃在这儿,明显比之前还安逸了不少!
叶相恨不得冲上去踹钟璃几脚表达一下自己内心此时的愤怒。
可对上钟璃暗含冷意的目光,他的后背猛地窜起了一股凉意,下一秒就瞬间冷静了不少。
他想着来之前皇上的叮嘱,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面孔,苦口婆心地说:”王妃何苦为难在下?”
钟璃听笑了。
”本妃怎地就是为难叶相了?这话说得,本妃倒是摸不着头脑了。”
叶相长叹一声,说:“怀安临近北漠,北漠怀心不轨世人皆知,此次怀安水患动乱,本就引起了流民动乱,更是有不轨之人扬言要起兵造反,北漠更是趁此往怀安方向举兵推进,意图不轨。”
“南疆更是攻克了凉城直逼岳城,眼看着岳城也守不住了,不知多少百姓陷入了家破人亡的痛苦当中。”
“皇上为此愁得夜不能寐,王妃身为大褚皇亲,皇室之人,又怎能不为皇上分忧呢?”
钟璃要笑不笑地说:“叶相说的本妃不知,就算是知道了,那又能如何?”
不等叶相说话,钟璃就说:“若本妃记得不错,王爷此次出门为的就是怀安之事,王爷都不能解决的,你找本妃有何用?”
“难不成本妃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还能比得上王爷高明?”
“南疆北漠之事,叶相与本妃说那就更是无用了,本妃连南疆北漠的方向往哪儿瞧都不清楚,叶相说这话有何用?”
钟璃不掩饰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冷笑道:“叶相与其在此与本妃说无用废话,不如回去好生想想怎么救助受苦百姓驱逐外寇,做实事儿可比说废话强得多。”
叶相心中恼怒,话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怒气。
“该做什么本相自然知晓,不必王妃操劳指点。”
“在下今日奉皇上之命前来,是想找王妃借个东西。”
叶相一脸诚挚的对着钟璃微微拱手,说:“望王妃能顾及天下百姓,感念皇家大义,慷慨相借。”
钟璃不动声色的压下了眼里的复杂,不解地说:“叶相想借什么?”
“是金银之物还是稀世珍宝?”
不等叶相接话,钟璃就一脸警惕地说:“价值寻常的倒是可商量,可若是贵重的,本妃可不敢做主,回头若是叶相耍赖不肯还,本妃到时如何与王爷交待?”
叶相大概也没想到钟璃这么能胡扯,尴尬的哈了一声就连连摆手。
“并非王妃所说的金银钱财之物,是个不怎么贵重的东西。”
钟璃将信将疑的咦了一声,说:“久闻叶家豪富底蕴丰厚,好好的,叶相找本妃借个不那么贵重的东西做甚?难道传闻中叶家富可敌国,竟然是假的不成?”
叶相听了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的看向了钟璃。
富可敌国?
这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上一个号称富可敌国的司家,已经死得连条狗都不剩下了。
钟璃这话,是在诛叶相的心,要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