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这座城市终于回归平静，白日里的喧嚣总算渐渐散去。方睿和林莹莹来到市刑警队，刘科长还没下班，在专注研究锐器砸伤骨头的各种实验。
“刘科长。”林莹莹喊了一声，“方法医来了。”
“来啦！行，莹莹，你先带方法医去办公室吧，我这儿马上忙完了。”刘科长手里拿着人体骨架模型，认真地观察和记录着，头也没抬。
警队几乎还是灯火通明，每个警员都行色匆匆，方睿透过玻璃门看出去，不觉在心中感慨。这里是能给民众带来安全感的地方，可是相较之下，兴源警队却没能给兴源民众带来该有的安全感。这起连环凶案线索千头万绪，好像都可以攻破，但又实在不知道突破口是哪一个。
“想什么呢方睿？”片刻之间，刘科长已经收拾完毕，换了便衣，坐到了休息室内。
“辛苦了，刘科长，这么晚了还要继续做实验。”方睿寒暄。
“干我们这一行的，可不就是要不断地实验吗？科技日新月异，犯案手法也是层出不穷，要还给逝者和民众一个真相，真是不容易！”刘科长接了一杯热水，喝着，又给方睿接了一杯。
林莹莹向刘科长汇报了一声，“科长，我先去整理您刚才的实验结果了。”
刘科长点点头，继续问方睿，“今天有空过来，不用和费警官去跟线索？”
方睿腼腆一笑，“我只是偶尔需要出现场的时候去凑个热闹，追凶找线索，还是他们的专职。”
刘科长连忙摇头，“不要妄自菲薄，法医工作可不是凑热闹，有时候会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方睿挠挠头，“是是，刘科长，我今天确实也是有事来找您的。”
刘科长抬了抬手，示意方睿继续说下去。
“刘科长，我听说您读博的专业是心理学。”
刘科长笑笑，“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知道呢？”
方睿笑笑，“我老师，就是退休法医陈建军，是您的师兄啊。”
刘科长一拍脑门，“对对对，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名师高徒啊，你看你都把莹莹带出来，成了我的得力助手啊！”
方睿连忙摆手，“不不，刘科长，我不过是带他们见习过一段时间，我可没那么厉害的本事啊，主要还是您带得好！”
刘科长直截了当，“咱俩也别互相谦虚了，快说正题吧。”
“是是。”方睿顿了顿，“就是，我想请教您，一个人是否可以在瞬间改变性格？”
刘科长听罢也顿了顿，“嗯，我不是特别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人格分裂？”
方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或者，是不是精神分裂？”
刘科长解释道，“确切地来说，人格分裂和精神分裂是有很大区别的，人格分裂就大概如你描述的，一个人可以‘分饰’几个角色，可以达到瞬间切换。而精神分裂是指人意识和行为无法达成共识，造成较大的偏差，这种疾病通常是先天脑缺陷或是后天心理生理受挫。”
方睿陷入沉思，他在回忆丁杰曦的一举一动，似乎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依据，她会在害怕的时候分裂出一个人格，具有自我保护意识。
“那么，如果这个人是人格分裂，那么ta所分裂出来的人格之间，是否能共享信息，或者甚至互相交流呢？”方睿的这个问题引来了刘科长的赞许，“果然是师哥的徒弟啊，一下子就问在点子上了，有许多专家也研究过这个问题，目前的结论是，人格与人格之间可以进行书面的交流，就是采取留言的形式，如果像你所说的直接交流，是不太可能的！”
听到这里，方睿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适逢，林莹莹忙完了那边的事务，走了过来，“我这边弄好了，你们聊完了吗？”
方睿似乎没有听到林莹莹说的话，他的脑子里还在高速运转，回忆着丁杰曦前后人格变化的细节，可不论他回忆多少次，丁杰曦的人格转化都是那么流畅自然，“可是，我发现的这个人，她前后的对话，除了语气明显不同之外，没有出现明显的人格转化。”
刘科长问，“你是说，ta措辞流畅，前后逻辑清晰？”方睿点点头，刘科长也陷入了思考，“这样的情况，确实非常少见，如若像你所说，这个人有多重人格，那么ta的人格在分裂的时候，互相是不知道的，因此语言方面没有逻辑可循，但你说的这种情况……”
林莹莹听罢，插了句嘴，“如果逻辑清晰，那么应该不是人格分裂。”
“哦？说说你的看法。”刘科长也来了兴致。
“如果人的记忆出现偏差，有时也会影响性格的养成。我老师……”林莹莹说道这，沉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赵老师那儿曾经结果一个患者，因为记忆的紊乱而导致性格大变，记忆好时，性格好，记忆不好时，脾气躁。”
刘科长点点头，“嗯，这样的情况，理论上是存在的，我还是实例经历得太少了。哎……可惜了斐然！”
林莹莹垂下眼帘，眼泪在眼眶打转。方睿听罢两人的讨论，似乎有些眉目了，他站起身来，向刘科长表示感谢，然后告别的时候看到了情绪不佳的林莹莹。
“刘科长，今天太感谢您了！耽误了您的时间！”方睿握了握刘科长的手。
“不碍事，跟着你们年轻人，我也能多学点东西。时间不早了，你送莹莹回去吧。”刘科长拍了拍林莹莹的肩膀，“别太难过，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林莹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点点头。
八点二十分钟，两人走出了市刑警队，天空零星飘着小雨，凉风习习，秋天是真的来了。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方睿看了看身旁的林莹莹，原来，从警队走出来，她一直不停地在抹眼泪。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直男方睿也手足无措，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陪伴着，没说话。
良久，林莹莹才才抬起泪眼问方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可以洗去记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