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慎书房中传来了茶盏碎裂之声,随之是他的怒吼。
“饭桶!一群饭桶!”
他门下的幕僚见他大发脾气都不敢出声,互相对视一眼,跪在地上齐呼:“请殿下息怒。”
贺慎强忍住怒气坐在椅子上,他不能再发火了,若是这样发火被有心人听到,再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状。
若被扣上“难以自控情绪”的帽子,那他在皇上面前更没有说服力了。
“息怒?我也想息怒!”贺慎压低声音说道,他把刚刚从信鸽脚上取下来的信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说:“你们看看,这让我如何息怒?”
贺慎的自制力一向不错,今天忽然这样,着实把门下的幕僚都吓到了。
刚刚谁都不敢开口问到底怎么了,现在贺慎让他们看,为首的幕僚便赶紧捡起信看了。
信的内容十分简洁,幕僚看了却也变了脸色。
“贺谨已离开丰宁镇,将如期到达江南,戚芜跟随。”
其他的幕僚见看过的人这样的脸色,也很好奇,都拿过来看了一遍。
一屋子的幕僚默不作声的传了一遍,谁也不敢读出这一行字,看过的人脸色都变了。
大家传阅完毕后,房中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贺慎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眼神阴鸷的扫了一圈跪了满地的幕僚。
“跪着有什么用?本王派到丰宁镇的是饭桶,留在京中的也都是饭桶吗?”
幕僚们闻言更加害怕,连忙磕头:“臣等无能,请殿下息怒!”
贺慎烦躁不已,“你们只会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本王现在想听主意!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幕僚们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埋头跪着。
贺慎忍无可忍,刚要发火,门外管家来通报。
“殿下,有江南官吏派人送来了礼物上门。”
贺慎闻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更加生气:“岂有此理!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他已经得到消息,江南那边因为官吏的贪污,民不聊生。他没能将贺谨留在丰宁镇,想必贺谨很快就会赶到江南。
很快,他就会处置这些官员。
他们居然这个时候给他送礼,难不成要让他这个五皇子保他们?
还是想告诉皇上,五皇子同他们是一伙的?这不是想害死他吗?
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跪了满地的幕僚们立刻就明白了贺慎的心情不好。
他也不敢再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礼物怎么办呢?还有,要不要让江南官员派来的人进府?”
贺慎觉得自己的额间青筋直跳,他咬牙说道:“什么都要问本王,本王要你们有什么用?”
管家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加惶恐了。
这时一位幕僚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殿下,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留在江南,永远不要回来了。”幕僚说完这句话后,房中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门下幕僚久久听不到贺慎说话,吓的腿都软了,生怕贺慎一开口就是把他拉出去斩了。
过了两分钟,贺慎才悠悠开口,这次的语气倒是缓和很多。
“你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但是他是太子,父皇怎么可能同意把他留在江南?除非……”
说到这里,贺慎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但是在场的人都心领神会,知道贺慎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们的身子伏的更低了,有些人已经战栗起来。
要知道,谋杀当朝太子一旦被揭发,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
贺慎是皇子,是贺谨的哥哥,这样残害手足兄弟的事,如果被皇上查出来是他主使的,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正是有这个原因,贺慎才没有把话全部说完。他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想表达什么,那要靠个人领会。
“非常好!”贺慎用力拍了两下手掌,而后又对管家说道:“管家,去给他准备盘缠和马匹,让他即刻启程,马上去江南。”
刚刚说话的幕僚闻言身子一软,直接趴到了地上。
贺慎这是让他去江南,把贺谨“留”在江南。
“臣……臣没有这个本事,臣……”
幕僚们多是读书人,在贺慎府里给他出出主意还可以,要让他去江南刺杀贺谨,那和让他送死没区别。
不说贺谨,就是戚芜的武功也不是他能近身的。
贺慎瞟了他一眼,声音更冷了:“嗯?难不成你想现在就死?”
幕僚连忙改口:“不不不,殿下,臣即刻动身。”
贺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就算不在意这个幕僚的命,也不能打草惊蛇,或者被贺谨抓到他要杀他的证据。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管家刚要去给那个幕僚准备马匹盘缠,贺慎又叫住他,说道:“你先去把江南官吏派来送礼的人赶走,礼也不要收。派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住在哪里,本王自有打算。”
管家松了口气,领了成命连忙退下了。
贺慎又叮嘱幕僚,“你这次要秘密前往,动作要快,别被太子的人发现。”
幕僚丝毫不敢含糊,又给贺慎磕头,说道:“臣一定小心,请皇子放心。”
另一边,贺谨和戚芜骑的马路程还算快,加上这一路上看到饿殍遍地,贺谨心急如焚,想尽快赶到江南。
所以他们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江南。
到江南城外后,贺谨把两匹马拴在林中的树上,而后雇了一辆马车,和戚芜直奔江南县衙。
江南城内的状况还好一些,但是乞丐很多,平民百姓大多数过的也都不好,这和传闻中富庶的江南水乡完全不一样。
贺谨掀开轿帘,一直看着城中的百姓,眸光微闪。
戚芜见他脸色不好,抬手把轿帘合上了。
“别再看了,一会儿去了县衙,见了巡抚就什么都知道了。”
贺谨握紧拳头,厉声说道:“这群混蛋!鱼肉百姓,江山被他们这样的人治理,早晚会出大问题!”
马车停在府衙门口,贺谨先跳下马车,又扶着戚芜下了车。
他们刚要进县衙,却被拦住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贺谨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本府长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