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葛汉卿和王府护卫将军南宫长风正在交谈之际,他们隐约听到院中有各种府丁侍女作揖的声音。
“是殿下回来了。”南宫长风忽然起身道。
“哦?”诸葛汉卿闻声而起,准备向草庵外迎去,还不待他走出草庵,裴天朗已然踏步而入。
“殿下。”诸葛汉卿让开正门,躬身抱掌在一旁施礼道。
“诸葛先生是一直在这,没走吗?”裴天朗原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诸葛先生忽然有要事要禀告于殿下,故而又折返了回来。”南宫长风在一旁解释道。
“草民确实有要事要禀告殿下。”诸葛汉卿向南宫长风扫了一眼说道。
“长风,你到草庵外守候。”裴天朗侧身吩咐道。
“是,殿下。”南宫长风施礼而去。
“先生,如今庵内再无六耳,有何事但讲无妨。”裴天朗一面挥手让座,一面给他斟茶。
“对了殿下,你不是进宫面圣准备把可疑调令之事,禀告给陛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诸葛汉卿疑惑问道。
“哎,父皇一时风寒,已经三日都不曾临朝了,如今更是在九鹤园里深居养病,任谁也不见,如今国事由丞相一人专揽,我又担心,调兵一事与丞相也有关,故而尚书台我也不曾去。索性去了母妃的寝宫请安后,我就回来了。不过明日,我还是会进宫,请求面圣。”
“原来如此。”诸葛汉卿释疑的微微颔首。
“对了,刚才南宫将军说先生你有事要禀报,到底何事?”
“殿下,草民刚刚得知,大皇子密藏了各地新进贡给陛下的御茶。”
“哦,会有这种事?”裴天朗先是一惊,但是一想到大皇子圣眷日盛,也许是父皇私下授意过了,也未可知。随即,显现在他面庞上的惊色,也便弥散而去,“如今父皇有意立大皇子为储君,区区御茶,不足挂齿,先生多虑了。”
“难道殿下真的以为是陛下的恩赐吗?”
“哦,难道不是吗?”
“草民的一位朋友无意间得知,大皇子未经陛下恩准,暗中私自扣留了各地进贡的御茶,并把这些御茶藏在了绵荫茶楼里,而且还专门指定,只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才可享用。”
“先生的意思是……”
“如今边关不稳,人心惶惶,大皇子在这种敏感时机,刻意拉拢步军统领衙门,草民怀疑步军统领衙门逆派兵员的事,是受了大皇子的指使。”
“先生可有凭证。”
“凭证就在紫云馆内,一个叫绿珠的姑娘,她亲耳听到了绵荫茶楼的掌柜在醉酒后,无意中吐露出了这件事情。如今人证已经有了,殿下只要找到绵荫茶楼里的物证,大皇子将百口难辨。”
“这……”裴天朗变得犹疑不决。
“怎么了殿下,如今大皇子的罪证,唾手可得,为何反倒犹豫不决?”诸葛汉卿感觉到了对方的踌躇不定,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悠悠的看着对方。
“如今大皇子恩宠正盛,即便我抓到了他的把柄,父皇也会以为是我有意争储君之位,在故意栽赃陷害大皇子罢了。”
“哦,殿下会这么想?可是陛下曾经那般恩宠二皇子,如今不也是更改了立他为储的想法嘛。与其说,陛下痛恨二皇子私挪国库,以为他用,不如说是陛下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某种危机,先生可否明言?”
“二皇子刻意拉拢班底,作为争夺储君的砝码,其实这本也无可厚非,历朝历代哪个国度没有储君之争。只是他万不该触及陛下的底线,私挪国库,那可是触碰了陛下的底线,蔑视了陛下的威严。陛下内心深处自然就感受到了,二皇子因恩宠过盛而带来的危机感……也就是说,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抢。”
“如今大皇子不知吸取教训,反而跟二皇子有样学样,私自扣留进贡御茶,这同样是不把陛下的威严放在眼里。所以,当下殿下不抓紧这个时机,更待何时?”
诸葛汉卿看着对方表情的变化,似乎是听进了自己的建议,但是久久没有得到对方更为直接的回应,想必对方还是在犹豫着什么。
“我只是不想公然的打压大皇子,给人落下刻意抢夺储君的口实。”裴天朗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人都说三皇子忠君爱民,直言善谏,为何到了紧张关头,却是如此无为怯懦……诸葛汉卿内心里不免喟叹一番。
“殿下,你去举报大皇子,为自己争夺储君之位,其实这只是顺带而为,难道更多的不是你在尽为人臣子的本分吗?抑或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把兵都搬进了皇城内,那时候起,殿下才肯有所行动?”
“先生教诲的是,天朗确实怯懦了,我这就让南宫将军带府兵去搜查。”裴天朗起身说道。
“殿下,紫云馆的绿珠姑娘,草民觉得有必要把她安置在王府中,毕竟她可是这件事情的证人。”诸葛汉卿看到对方起身,自己也跟着起了身。
“嗯,有道理,我会令派人把你说的绿珠姑娘,请到王府小住。”
“还有,草民刚刚思虑片刻还是觉得,一旦证物和证人在手,为了稳妥起见,殿下还是不要自己亲身举报大皇子了,以免没有扳倒大皇子,反而让自己陷入与大皇子的敌对之中。所以,最好还是让其他官员替你来做此事吧。”
“呵呵……他们不怕得罪人,难道我就怕了吗?”裴天朗冷笑一声,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在下绝没有轻侮殿下之嫌,只是觉得,殿下处理完步兵统领衙门的事情后,还要接着处理佐州丰州二营的事情。倘若殿下身陷泥沼之中,偌大朝廷中,还有谁会站出来为陛下分忧解难?”诸葛汉卿隐约察觉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继而降低了语调,“故而,我们让朝廷中的正直臣子去检举大皇子,不仅可以保殿下无虞,同样也会让陛下更加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而无关储君之争。”
“那先生可有人选?”裴天朗听到对方如是说,确实非常有道理,渐渐的,自己的固执,也就悄无踪影了。
“工部的司徒青玄,礼部的长孙星泽,此二人都是朝廷正直良臣,敢于直言不讳。”
“好,到时候,我会把这件事情委托给这二位臣子。”
“那好,草民在蓬莱客栈敬候佳音,先行告退了。”
“先生,你既已为我府上的客人,以后就不要以‘草民’自称了。”
“是,殿下。”诸葛汉卿作礼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