瑀华国君裴宗接过总管太监上呈的御医诊书,细细阅览后,对皇甫奉平耳语了几句。
“派人去查明那二营主将是否真的身染重疴。”
“奴才遵旨。”皇甫奉平低声应道,转身走下御阶,向其下属吩咐此事。
“兵部尚书何在?”裴宗声音冷冽,威严凛凛,眼神中充满了龙怒。
“微臣在。”一个身材魁梧,容貌粗犷,声音浑厚的官员从班中闪出。
“朕让四位尚书辅佐丞相理政,步兵统领衙们调兵一事属你职责所系,为何会出如此纰漏?!”瑀华国君威目怒斥道。
“回禀陛下,微臣按照以往惯例,确实下达了从京都各府衙增兵步兵统领衙门的调令,怎奈统领衙门几位主将玩忽职守,当值期间醉酒,从而执行了相反的调令,微臣已将他们革职,如今拘禁牢狱之中,望陛下给予他们相应责罚,微臣也有失察之职,望陛下降罪。”兵部尚书仓央奎抱掌躬身道。
“哦?他们可有伏罪?”瑀华国君狐疑道。
“他们均已伏罪,白纸黑字已然定谳。”仓央奎身躯挺了挺,禀报道。
随即,瑀华国君裴宗又对总管太监耳语几句,皇甫奉平重又下了御阶,吩咐事项。
“倘若属实,当重罚各提督将领,革职官束,永不续用。”瑀华国君冷言凛道,“还有,尚书失职,监察不利,罚没一年俸禄。”
“谢陛下不治之恩。”仓央奎长声谢道。
“棘乐王?”瑀华国君幽幽看向班中的大皇子裴天晟,呼唤道。
“儿臣在。”裴天晟抱掌躬身,出班应道。
“御茶之事,究竟怎么回事?”瑀华国君微微低首,刻意圆睁双目,审视着他。
“各地进贡的御茶,一向由儿臣负责,前几日,江南水道连番下雨,导致御茶发霉,故儿臣从京都及周边最好的茶楼,为陛下精心挑选了最好的茶,并纳入宫中府库,所以揽茶之事,耽搁了几日。不过父皇今日所饮之茶,就是儿臣特意为父皇所精心挑选,不知父皇此茶口感如何?如若不好,儿臣愿亲下江南,为父皇亲自采摘秋茶。”裴天晟声情并茂禀道。
瑀华国君听闻案上之茶,是大皇子从京都各地挑选,心下不快,但是当总管太监把茶奉给他后,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面溢来,浅啜之后,馨香满口,余韵绕喉,不觉间令人暗自称奇。
“不错,不输江南贡茶。”瑀华国君悠悠道来。
“谢父皇称赞,儿臣一度恐慌办砸了差事。”裴天晟嘴角泛起层层笑意,恭谨道。
“你做事,朕一向放心,三个皇子中,属你最为勤恳踏实。
“儿臣常面壁而思,审视己过,不敢辜负父皇的栽培之恩。”
二皇子裴天煜看着大皇子沾沾自喜的样子,内心真是厌恶极了,想要直接杀了他的心都有,明明御茶被他暗自扣留,还悲戚戚谎称发霉,只苦自己没有证据,否则今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半晌后,总管太监皇甫奉平派出去的黄门侍郎,纷纷回禀所差事项。随即,他又将所得讯息,低声禀告了瑀华国君,裴宗听后,微微颔首。他面孔方才的严谨神色,旋即松弛了下来。
“既已查明各事,朕会即刻甄选佐州丰州二营暂代主将,以及步兵统领衙门新任提督。还有,未央国与即墨国交战频繁,尔等不必慌张,我虎牢关,雁门关,岂是他人轻易破开的吗?镇守北疆的兵,可是我瑀华国最为精悍之军,有万千军马,不挡之勇。”瑀华国君环视廷下,朗声道来。
“是,陛下,吾皇圣明,瑀华千秋。”众臣子抱掌躬身,异口同声道。
“对了,朕差点忘了褒奖有功之臣,着户部侍郎司徒青玄、礼部郎中长孙星泽各升一品。”
紧接着,被擢升者,领旨谢恩。
裴宗向总领太监使了一个眼神,随即,皇甫奉平宣布退朝。
不久之后,朝堂上的种种情形,便传到了杭歌区蒹葭门内的阆苑。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不出来,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准备图谋不轨,犯上作乱了吗?”濮阳鼓声拍案而起,三缕赤色短髯都被他气息鼓的飞起。
“是啊,陛下就这般轻描淡写的一笔掠过了。”慕容晓玥附和道。
倏忽间,他们二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坐在棋案前一声不语的诸葛汉卿身上。
“诸葛兄,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你就十分赞许陛下的决策?”濮阳顾笙愤懑的质问道。
“皇子结党,历来有之,我想陛下并非不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他只不过想让两个皇子互相牵制,而自己从中牟利罢了。至于两个皇子争斗到何种程度,他在一旁观察并适时的压制一下,不至于乱了朝廷纲常。”诸葛汉卿搁下手中白子,悠悠道来。
“你怎么知道陛下知晓两个皇子的勾当?”濮阳顾笙盯着他追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诸葛汉卿从袖间取出一个信筒,放在棋盘上。
濮阳顾笙取出信笺,认真展读,眉宇不觉向上一挑。
“这是虎贲营、孝川营、玄武营、华胜营的调兵动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濮阳顾笙微微震惊。
“这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从京都有名的‘包打听’那里买来的消息。”诸葛汉卿浅啜香茗悠悠道来。
慕容晓玥拿过信笺,看了又看,不觉明厉。
“也就是说,你决定见殿下前,就已经知道了,陛下早已调兵埋伏在京都郊野了。”濮阳顾笙质疑道。
“没错,如果我对殿下和盘托出,那对我的出现,又有何益处呢?只要殿下知晓我想让他知晓的部分事实,我在殿下那里,才会谋得一份信任。也正因此,殿下才会在陛下那里谋得一份信任。两全其美,难道不值得吗?”诸葛汉卿起身,俯首看向满院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