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暗之后,是与梦境中相同的玄门变得更加斑驳,密密麻麻的咒法,就如同案发现场上的封界线一般,从上至下缠绕在玄门之上。上前仔细看去,正能看见玄门附近喷溅的干涸的鲜血,洛尘皱了皱眉头,因为她看的分明,那每一片鲜血的边缘都泛着危险的信号,赶忙伸手拦住朝夕,
“等一下,有点奇怪。”
朝夕是信她的,毕竟以前好几次都被她预测的准确,便停下脚步,直起手臂将自己手中的剑打横于面前,带着洛尘一步一小心地向前探去,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哎呀”一声,快速转过身她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通过前面几次的经验,朝夕直接就拔剑站在她身边,果不其然,紧接着周遭地动山摇,整个空间也变得狭窄起来,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两个人正站在一直巨灵兽的身上。
“麒麟?”
像这种地方,总会有一只受着阵法的灵兽,越重要的地方,灵兽的等级就越高,朝夕实在没想到这里竟然养的是一只麒麟?!麒麟乃上古神兽,与其他灵兽有着巨大区别,它不收五界异族任何一族控制,更尤其是它的血,更会腐蚀神域人的皮肤,轻则溃烂,重则消无。这附近尽是被喷溅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此闯门激烈交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洛尘突然想到白露露手里的那把淬满了鲜血的匕首,不知道她来了这里多少次。那麒麟明显是被洛尘“触发剧情”之下不小心唤醒,它一遍一遍地低吼又一遍一遍地晃动身子,震得站在它背上的两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朝下摔了下去。洛尘没想到这麒麟兽竟然长得如此巨大,如同一座斑驳的山,她从上翻滚下来,连续撞到了它身上长着的石头和枯树,撞得她五脏六腑都快被撞烂了。虽然朝夕还挣扎了一番,一只手提剑深深地插在它的身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洛尘,可还是无济于补,反而更触怒了麒麟兽,惹得它怒吼一声,紧接着就将两个人甩了下去。
洛尘被甩的在空中翻了个番,才发现这麒麟兽的四肢竟被四条粗壮又束着咒法的铁链捆绑住,即使它再怎么挣扎也连个转身的机会都没有。正在这时,有一白色身影从上空飞了出来,绕了一个弯轻轻将洛尘接进了怀里,而朝夕则在前面踩着麒麟的背部借力跃出了它的范围,才稳稳地停留在空中。洛尘缓过神来,抬眼正对向妘烁那双宝血色的双眸,对方愣了一下,可能不想让她瞧见自己这幅模样,可还是没来得及收回。但是洛尘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上面,毕竟这个男人不经意间已经给她展示了好几次自己的眸色,而是在他怀里“职业病”犯了一般伸手了摸了摸他的衣服,料子柔软又轻薄,上面轻轻绣着的祥云花样更是精致,她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给他设计的,在抬头她已经被妘烁带到了麒麟面前。
东逸也从另一边绕过来,伸出手幻化出一金边手镯,洛尘伸出了脖子,才发现那手镯与东逸先前送给她的并无差别。只见东逸将那镯子施法控制于空中,其在术法的控制下越来越大,直接飞到了麒麟的头上,下一秒就欲给它带上。
“等一下!”
洛尘赶忙阻止,自己却不经意从妘烁怀中翻出去,惹得妘烁赶紧施法在她脚下幻化出云层,就好像踩在实地上一般朝着东逸跑去,妘烁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小丫头上前直接伸手攥住了那金镯子,原本变大之后的重量差点没把她拖下去,可还没等东逸施法那镯子就在洛尘手中变了回去。她有模有样地将镯子戴在了手上,然后张开五指朝着麒麟兽伸了过去,轻轻闭上双眼回忆剧情里原有的情节,仔细地听那麒麟的低吼逐渐变得安静。而她不知道的事,在她闭上双眼之后,竟然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了那镯子,一道银灰色如同星河一般的可见术法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缠绕在麒麟兽的四肢上,舒缓了它被困禁了百年的痛苦,也逐渐情绪安静下来,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向洛尘,竟半跪屈膝为她低头。
东逸已经很确信这丫头的真实身份,另一只手悄悄地伸向腰后,却被妘烁抓了个正着,他手上的力气极大,攥得他的手瞬间就没了知觉。东逸想张嘴说些什么,妘烁却瞥了他一眼,瞬间嗓子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看在你我多年情谊的份上,我就不把你扔去为麒麟了。”
他贴在他的耳边警告,这时洛尘正好结束了她的剧情环节,转过身就瞧见两个大男人贴在一块说悄悄话,这两个男人还怕她多想同时满脸假笑,惹得她就更不得不朝着另一方向多想,满脸好奇又八卦地看着他们,为他们两个男人间的友谊表示理解,然后这才发现自己半悬在空中,吓得差点没腿软,好在这时候朝夕到了她身边,将她扶住才没有在此时此刻丢脸。
妘烁十分嫌弃地将东逸推向一边,伸手将洛尘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又抬手将东逸头上的那根簪子拽了下来,夹在两根手指中间指向了玄门。所有人都以为这世间的所有咒法都可被幻族破解,实际上却是被他们利用幻术将咒法圈进,如同换到另一时空一样,将其消除在这一空间,但是这一方法却是极其危险的,需要施法者内力深厚,这样才能维持更长的时间。洛尘正惊叹,不小心瞥到了身后的东逸,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见那个男人此时正披头散发,满脸郁闷地站在一旁梳理,宛如一个委屈的小媳妇。洛尘实在看不下去,接过妘烁手里的簪子,凑过去帮东逸整理头发,可妘烁却有些不高兴,瞪了朝夕一眼,这才换下了洛尘,东逸则一边让朝夕帮忙整理头发,一边别别扭扭地跟着朝玄门后走去。
玄门之后有一股浓厚的死亡的气息,像是另一空间,竟有阴沉的惨淡阳光从枯木树枝分缝隙中穿过,笼罩着这静谧而又不同寻常的空间。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从深处传来,吓得洛尘直接就钻进了妘烁的怀里,那时不时窜出的鬼影就与她直面相对,让她不由得变得脚步沉重,惨白着一张脸咬破了嘴唇。妘烁瞧见便低下头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又轻轻一抹恢复了她的小伤口,
“别怕,有我在,但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这里最好不要见血。”
洛尘点了点头,加重了抱着他的力度,谨慎地四处环视,“可是妘烁,这里和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正说着,面前的一切好似屏幕错乱、信号不良一般变得模糊,枯枝树木又模模糊糊地变得血红,洛尘轻轻眯起眼,想要仔细地看清楚,却被妘烁伸手挡住了眼睛,
“玄门之后并无危险,危险的只是人心。”
“你是说,当时白露露看到的,是自己的所想?”
“都说这里阴森可怖,神秘莫测,很少有人敢走这一片森林,即使进来了也鲜有人出得去,其实都是自己心魔作祟,只要不听不看就可以顺利地走过去,另一片长生海,正是美好向往。”
“长生海内都是死去的人,即使归天也仍被人惦记着那残余的半点修为,可这里虽然深邃遥远,但却能看到心中所念,岂不是更快哉?”
“不要顺着白露露的思想去看待这个世界。”妘烁停下脚步,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控制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又俯下身轻轻亲吻她的薄唇,“她哥哥,是她的心魔,不论是看到了怎样的场景,都是她自己念出来的。”
“怎么会?……”
“神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道理没有理由,让人百口莫辩,却又似乎是正确的方向。”
妘烁直起身,将她轻轻抱进怀里,阻止她看到接下来的一切,下一秒妘烁如同灵魂出窍从原本的身体里走出来,朝夕十分默契地挡在了肉身之前,只见他的元神走到东逸的面前,而面前的人却已经变得呆滞。他伸出手掌,掌心贴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睛试图进入他的意识去唤醒他,
“东逸,她已经死了,不要再迷恋在这幻境之中。”
谁又能知道,那个看似风流浪荡的幻族长君子,曾也是个痴情的男儿郎,他在经过那奴隶堆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却爱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偏远小族的女人,他隐藏身份花重金将她赎到了自己身边,却被她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份美好到任何人都羡慕的过去种种,竟然是那小族为了振兴全族的阴谋,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是族内培养了千百年的刺客。当她把刀架在自己皇姐的脖子上之后,他才意识到他编织好的未来都碎成了泡。
那一年,皇姐为了他的爱情死在了那个女人的刀下。
那一年,他恳求前去救场的妘烁,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那一年,他背起重任,变成了伪装的最好的男人。
可是他啊,不愿意醒来,只想贪婪地存活在那没有阴谋和血腥的假象中。
猛地,他抬起双眼,竟是一双泛黄的双眸,像极了那个女人,他邪魅一笑,再次拔出头顶的簪子,幻化成一把长剑,直接朝着妘烁捅了过去。
“东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