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露不想造成那么大的伤亡,毕竟她知道自己在这整片神域大地上一直不受待见,也知道若是由她发动起神魔大战,不论谁输谁赢,日后定会成为别人的嘲讽和讥笑的对象,但是她确实需要找到洛尘,这样才能在最及时的时间内复活白少卿,于是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反噬的痛苦,用水族禁术站在圣泉之前,召唤人形高的水珠螺旋而升,又照着荷芷的模样拟化出一个与人毫无差别的傀儡,然后自己留守在水族神殿之内,操纵傀儡前往神明宫探寻洛尘的踪迹。
妘烁的因为满月的召唤,独自一人在阵法中遏制从心火丛生的恶念,甚至因为疯魔撕扯又伤及了自己本身,等到阵法结束时,他虽然依旧高傲地站在原地,给尊老们展现最强大的自己,但实际上众人散去之后,朝夕还未来得及走到他身边,妘烁就猛吐一口鲜血,双眸变得宝红,脖颈间的青筋爆起,整个人跪在地上与自己作斗争。还好星染赶来及时,伸出双指在空中化出符咒,又直指妘烁眉心,只见他周身好似瞬间被点燃一般,顿时燃烧起黑褐色的魔气,星染的眸色异彩,眉宇之间好似突然闪现出一只麒麟,只见他手腕上的那根及细的银镯子也突然快速旋转起来,划伤了他的皮肤,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红黑色的血液,落在地面上瞬间灼烧成的一朵花又随着微风散为灰烬。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星染的双眸彻底变成了琥珀色,他的双指与妘烁的额头间也只剩一小缕短短的魔气散出,这他才松开手,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魔由心生,你若是自己走不出来,任凭谁也救不了你。”
百君堆砌的阵法,又有星染坐阵,却硬是没能让妘烁在其中摒离魔气缠心,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呢,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魔,但是如今若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到最后受伤的不仅仅是整个神域大地,还有他自己无法被救赎。
“我知道……”
妘烁沙哑着声音,眼前模糊着好似看见了洛尘的笑脸,颤抖着伸出手到半空中,轻轻地抚摸着幻觉中的她的脸颊,但却还是因为失去力气而直接从半空中滑落。他本是想要顺应天命的,甚至也有过这时间毫无意义的疲倦念头,他不想再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自我,他也想做一个无拘无束不被捆绑的少年郎,可是这一切情感妘烁一直隐忍在心中,那份自小被灌输的那伟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变得逐渐麻木,直到他遇见了洛尘,那份越来越像活出自己的人生的念头也越来越强大,一滴眼泪从脸庞划过,看得朝夕愣在原地,妘烁动了动嘴唇,轻轻念了念那丫头的名字。
朝夕将妘烁送回凤栖殿确认他安心睡下,又有星染作陪守候,这才敢放心出来,又怕宫内有送到凤栖殿的东西有所耽搁误了君上醒来之后要做的事,赶忙快步地朝着西宫而去,疾步而去的时候,正与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仙娥打了个照面,那仙娥瞧见他愣了一下,但又赶紧收回目光快步离开,朝夕双手背在身后,右手中已经捻出了一把短镖,目光轻蔑地回头看去,本想叫住那仙娥,却见她脚底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一个的潮湿脚印,他挑了挑眉毛,右手死死地攥着短镖,却开始愈发的犹豫。等他再回过身来的时候,那仙娥已经走过了拐角,再无踪影。朝夕皱着眉头满是心事地继续朝着西宫而去,手里的短镖却一直没有收回,猛然间他想起了洛尘曾经提醒过他的事:他的犹豫和心软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这下朝夕才心底一惊,找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亲信盯着西宫的安排,转头快步朝着凤栖殿归去。
朝夕慌里慌张地跑回去,被旁人看了还一阵诧异,记忆中他和君上一般,一直都是高冷稳重的性子,从来没有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朝夕狂奔而回,跑到寝宫门口才停下脚步努力舒缓呼吸,但还是早早就被星染知晓,在他推开门之前就走了出来,回身看了看里面熟睡的妘烁并未受影响,才放心地关好门,与他到长廊中交谈。
“发生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有……君上……没事吧?”
“我在这呢能有什么事?”星染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很快就反应过来先前洛尘嘱咐过的话,伸出手就甩出了一条星链缠绕着飞出长廊,“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可是……”
朝夕还没来得及与星染解释,他散出去的星链就抓到了不属于神明宫的东西,星染的双眸瞬间变成琥珀色,直接就瞬移了出去,朝夕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力憔悴,便跟着跑了出去。只见星链丝丝地锁住一个仙娥的脚踝,那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沉重无比,拖的仙娥根本迈不出一步,她见有人追来,便更加心急如焚,用力之下,整个人重重起摔在了地上。星染根本不用她回头,便知道这是白露露拟化出来的傀儡,抬起手就化出一把长剑在手心中,直接就冲了上去,傀儡仙娥直到自己无处可逃,便也不再隐藏,一只手拍向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如水一般轻盈流动,直接就逃出了星链的束缚,也提起剑伸手就抵挡住了星染的攻击。
“我只是来寻人,找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你来寻谁?妘烁还是洛尘?不管是谁,都不会任由你一个堕魔的人迈入深渊。”
“我不认识你是谁,你自然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堕魔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想找到洛尘去救人。”
“少在这里跟我花言巧语!”
朝夕本应该赶来的,但是他刚刚跑出凤栖殿,就瞧见了一个熟悉又久违的身影,那张带着与荷芷一模一样脸的女孩正朝着他跑来,她的身后则跟着一条星染施放出的星链,她瞧见朝夕,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伸出双手握住朝夕的胳膊,顺势就躲到了他的身后,朝夕愣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帮她抵挡了星链的追击,这下那女人才长舒一口气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松开手就要去做自己的事,却被朝夕转身又握住她的胳膊,那女人甩开他的手,一掌就批了过去,朝夕边躲边挡,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打湿了他半边的身体。
“你疯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白少卿死了,只有洛尘能救他!”那女人悲伤又隐忍着压低着嗓子怒吼,眼神中却逐渐蒙上了一层绝望,“我求求你,告诉我洛尘在哪里,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们神明宫的清净。”
“我也不知道,君上本将她送去了幻族,但是早上传来消息她失了行踪,或许是有自己的事要办。”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自己现身吗?真的很急……”她滑落一滴眼泪,嘀嗒在了朝夕的心上,那哽噎的声音让朝夕更加绝望。
“你先离开这,若是我见到洛尘,会将她带去救白少卿的。”朝夕紧皱着眉头,眼神中的严肃示意她这句话的真实与可靠性,然后他抬起手掌附在她的额头上,想要帮助她尽快离开,可是没想到星染那边与那傀儡打的不可开交,动用禁书和消耗灵力的白露露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分寸,直接遭受反噬直击心脏,整个人身上的魔气灼烧的更加厉害,朝夕瞬间通过面前这女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恐怖的色彩,来不及离开,直接被她捅了一刀。
“你清醒一点!”可悲的是,朝夕到这一步还想要唤醒白露露的意识和良知,那些命中注定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即使洛尘千叮咛万嘱咐,甚至用自己的行行动扭转事情发展不顺着游戏设计而去,但是这个世界还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推动故事的进展。
白露露在反噬之下被魔气抓住机会,直接顺势钻进她的体内,让她的爱恨情仇愈演愈烈,那人生中不得意的悲伤故事以及转世轮回中经历的痛苦与孤独,都随着白少卿的死开始逐渐壮大,水族的天空再无蔚蓝,那圣泉之水也逐渐染上墨色,水族内部的族人们开始如行尸走肉一般散发出恐怖和腐烂的味道,那些藏匿在神域各个角落里的魔灵都开始蠢蠢欲动朝着水族而去,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的沐灵山如火山爆发一般瞬间崩裂开来,魔族重现一触即发。
白露露的刀没有捅进朝夕的身上,而是被妘烁一手挡下,鲜血在刀刃之下流淌着,惊得朝夕终于回过神来,认清现在的发展以及自己的身份,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面前这个女人邪魅一笑,瞬间崩塌成一摊黑水流淌在地面上,灼噬了大面积的花草。
“君上!……”
妘烁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手上的伤口却不能自己逐渐愈合,他好像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以及逐渐被魔气缠绕住的自己,而是略带悲伤地看着那片枯萎的花草,苦涩地笑了笑,
“那丫头种的花终于开了啊,这下她又没瞧见,定又会来唠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