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元当年学的就是医学。
严汝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儿子当一个能够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沈安元还小的时候,严汝就给他培养着念叨各种医学基础知识,牵着刚刚会走路的沈安元,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这是她的执念,却在潜移默化中让沈安元担上了重担,选专业的时候母子甚至还因为这个有了分歧,但最后还是儿子做出了让步。
当时严汝不明白为什么一心想要学计算机专业的沈安元会同意,不过欣喜之下并没有计较太多,只是在几年后,沈安元回家告诉她:
“妈,我是个同性恋。”
这个时候,一直不交女朋友的原因终于显露了出来,严汝不算死板,但是骨子里还是不够开明,闹着绝对不同意的时候,沈安元说:“选专业的事情我已经顺了你,这次该你让着我了。”
严汝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儿子根本不是让步,他是把那件事当成了交易,以此来换取几年后她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个问题上的纵容。
明白这一点的严汝简直气坏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人关系迅速恶化。
沈安元远远的躲在医院大厅的拐角,白大褂已经脱掉搭在了臂弯,旁边那里有一个打印室,从那儿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母亲,沈安元把她刚刚难过和期盼的表情尽收眼底,呆站在原地出了一会神。
江尹发来语音催他:“你们好了没有,叔叔要下来找阿姨了,他要带她去见主治医师,陆川年都没有给人家打招呼,待会值班护士看见阿姨不在又要叫了。”
沈安元回他一句“知道了”,他把白大褂用袋子装起来还给了江尹的那个朋友,从医院侧门偷偷溜到了停车位,争取不叫人看见他的脸。
这个架势让一个年轻小姑娘还以为遇见了明星,表情激动的一个劲打量他,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本来顺顺利利的,可一般怕什么就会来什么,沈安元低着头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撞的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哎呦,小伙子,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呢?”
沈安元僵住了,头都不敢抬,居然碰上熟人了!
这是江尹的妈妈,和严汝是非常好的闺蜜,以前他和江尹在一块玩就是因为两个妈妈关系非常好,要说江阿姨,那可是连他屁股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的!
江阿姨手上捧着一大束鲜花,还提着一个小果篮,看样子是去看老妈的,沈安元支支吾吾装作唇齿不清的样子,然后连道歉都不敢说就把帽沿压下,快步走开。
对不起对不起江阿姨,沈安元心里念叨,以后一定买十个果篮孝顺你,但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怎么道歉都不说一声啊,嘶,我瞧着那背影怎么有点熟悉呢……”江阿姨的声音隐约传来,“哎,那小伙子,你站住……”
沈安元跑到马路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蹿上去了,看着车后不断后退的景象,表情才好看一点。
好险……
“这位小哥,躲谁呢,前女友啊?”司机大叔热情的搭话。
这司机大叔的脑洞真不是一点大,沈安元一脸无语,随便敷衍了几句,抱了个地址后靠着车窗补觉,把帽子盖在脸上,遮住了太阳。
谁知这一睡就真的睡过去了,光怪陆离的梦一直没有停过,最后连司机绕了多少路都不知道,醒来时被司机大叔坑去了一百块钱车费。
“小伙,下次坐出租车还来找叔啊!”
那笑眯眯的脸上明显写着“这人人傻钱多”几个大字。
沈安元郁闷了,掐着指头算算钱,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无业人员,全靠男朋友和好哥们接济,还特么那么嘚瑟,以后钱还是要省着花了。
小区熟人也多,沈安元一鼓作气遮住脑袋冲进去,省的保安见到了说他是贼。
帽子刚刚扣在头上,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握住,力度太大导致沈安元感觉自己手快要断掉了,被人几乎拖着往楼道那边跌跌撞撞的赶。
“嘶,陆川年你干什么!”
回到家关上门,陆川年回身把沈安元堵在门口,眼睛猩红的可怕:“去哪里了?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沈安元去掰他的手,奈何那手如同钢筋铁臂,怎么掰都掰不开。
他暗道糟糕,他还没来得及去买手机,手上也是原来的旧手机,已经因为没有电而导致关机了,司机绕路太远,现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还没来得及跟陆川年说一声。
“我,我一个大活人,还能青天白日不见了啊……”沈安元有些心虚,“别害怕,对你的伴侣……多一些信任。”
陆川年几乎嘲讽的笑了笑:“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那还是我们之间的纪念日,可你也不是瞒着我陪江尹起看漫展,然后再也没回来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陆川年几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原来还是三年前的“后遗症”。
“现在你,还有爸妈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啊。”沈安元摸摸那颗大脑袋,感觉自己像给狗顺毛的,一下一下的摸着,“况且我一个没身份证的人,能去哪里啊,坐火车坐飞机都不行啊……”
陆川年面无表情:“坐黑车可以。”
“我哪里有那个钱?”
“……”
这倒也是。
沈安元苦口婆心:“所以呢,要我说啊,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陆川年,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了。”
“我讨厌未知……”
“什么?”
“我以前就喜欢你,可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我知道,”陆川年扬起头,有些自傲,“你迟早会是我的,但是这次不一样……”
“不会的,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经过这次,已经完完全全的避开了!我们再不可能分开了。”沈安元打断他,说着说着,表情一变,“陆川年,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了,我这么被你抱着很没面子!”
沈安元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同样都在锻炼,陆川年那胳膊上的肌肉就是比他壮实,俩人的胳膊放一块,粗细都不一样。
陆川年轻轻松松就可以把他以双脚离地的姿势卡在怀里,腰身挤进来,禁锢霸道和占有之心很明显。
“我不。”陆川年把头埋在沈安元的脖颈里。
“你三岁小孩吗?”
陆川年固执:“我松开你你要是又不听话的跑了怎么办,你把这个戴上。”
陆川年从身后摸出来一个叮当响的东西,放在沈安元掌心里。
沈安元看清这是什么之后脸黑了:“陆川年,你想和我打架吗?”
那上面是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颜色很鲜亮,上面系着五个圆润可爱的银色铃铛,轻轻一碰,就会发出脆响,好听极了。
陆川年手上没有一点松劲儿,表情很认真:“戴上,就松开。”
“你拿个狗铃铛让我戴上是有几个意思?还是说……”沈安元眼睛一眯,嘴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什么时候玩那么野了?”
“我没有。”陆川年把门反锁上。
沈安元瞥见他的动作,冷哼一声:“我沈安元,就是死,死外边!把脑袋吃下去!都不会戴这种娘唧唧的小玩意!”
“你戴上,我就给你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陆川年很淡定,早都预料到了他有那么大反应一样。
沈安元表情可疑的一凝。
一分钟后,陆川年大长腿委屈的塞在矮板凳下,把已经写好的保证书签好名字,交给沙发上坐的沈安元。
沈安元脸上的表情活像签订了丧权辱国协议的清朝大官,二郎腿翘着,脚上铃铛“叮叮当”的乱响。
“出去也用戴这玩意吗?”
“不用,但是不允许离开我五米远,去做什么都要打报告。”
“我是你男人,”沈安元心累道,“不是你儿子”
陆川年恢复了往常的自若,表情有些揶揄的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岔开话题:“好消息,妈答应去做手术了。”
“真的?”沈安元坐直了身子,满脸惊喜,“还真的有用?”
陆川年微微一笑,严汝她心里不可能不存遗憾,还有微弱的,不报实际的幻想,而在无人支持的情况下,自我怀疑之后确定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证实。
而只要利用这一点,让严汝同意手术并不难。
“对,我会尽快安排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沈安元在自己原来保存一些信件的盒子里放下了陆川年的保证书,直到上床睡觉之前都是兴奋的,为自己终于可以弥补一些事情。
房间和以前摆设一模一样不说,而且一些东西都原封不动,也看得出来,陆川年在这里常住的。
陆狗子表现不错,沈安元心满意足,白天陆川年一会没见他就慌成那样,沈安元不是不心疼的。
待会给他点“奖励”,沈安元忍着脚上铃铛的聒噪,待会他就让这聒噪变为情趣,他自己换了一件衣服先上床睡觉了。
然而等了快大半个小时了,声称去洗澡的陆川年却还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