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元在信纸的角落看见了一抹刺目的红色。
他从许琳琳手上抽出信纸,许琳琳小心点看了他一眼,有些后悔,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看,那么沈安元可能根本不可能打开信,也许直接贡献给了垃圾桶。
“同桌,这肯定是有人恶作剧,谁这么无聊,居然在你抽屉里放这种东西。”
那信纸的颜色很深,上面有着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像极了人的献血,一个个扭曲的字体仿佛在跟什那远示威,带着不详和恐吓。
沈安元没有接许琳琳的话,许琳琳有些不安,轻生叫他的名字,叫了好几声,沈安元才有了反应,他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一样,回神之后下意识的对着许琳琳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事,”他说,“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
许琳琳没好意思问他是什么事情,沈安元也没有说下去。
“是班上哪个同学昨天在大家不在了放进去的吗?”
“不会的,昨天放学我和江尹走得最晚,今天来了之后没有谁刻意靠近我座位,所以应该不是班上的人,大家和我又没有仇。”
得,许琳琳想,那看来就是有仇的人放下的了。
“那这上面的东西,是血吗?”
许琳琳作为一个女生,不嚷嚷嚼舌根,胆子看起起来也比较大,看见这样的信反应没有那么激烈,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安元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之后笑了:“不是,不知道是谁弄的,闻着不像是血。”
许琳琳听后放心了一半。
“不是血就好,我还以为哪个傻子割指头用血吓唬你呢。”
沈安元在她走时候才彻底放下了脸上的笑,那上面的的确是血,只是不是人血罢了。
具体是什么血沈安元也不知道,不过最大可能还是动物血,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也是情书该写的,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为自己喜欢的少年写的只是不知道写什么合适,于是换上了一行行的“我喜欢你”来表白心迹。
只是如果这不是红色的,可能会单纯上许多。
微暗的红色给这信包裹上了一层不详的气息。
而更让沈安元觉得有趣的是,就是记忆中,自己当年貌似也收到过这样的一封情书。
一连好几个月,桌肚里每天都能看见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
吓的老妈以为自己儿子被变态偏执狂盯上了,所以还去学校找过老师。
不过最后没有结果罢了,在老妈强烈的要求下,学校花钱修好了监控,换了门卫加强管理,最后才让沈安元没有继续受到骚扰。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年给他塞古怪情书的人到底是谁。
周五下午课比较少,回去的相对于平时也比较早。
江尹一直等沈安元收拾好东西才和他一起走出去,沈安元问他:“江尹,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高年级的人,沈安元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高年级的人就揪住江尹一个人不放,抢他的钱,到底是因为江尹好欺负,还是背后有指示他们做这些事情的人。
江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耸耸肩,说:“可能看我长得像好人,所以以为我好欺负吧。”
“……”妈的,爱咋咋吧。
有一瞬间,沈安元都想摇摇肩膀帮助江尹倒出脑子里面的水了。
“就得罪了某些人呗,不过不要紧,那个人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高中去外地,遇见的几率很小,再说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沈安元不再多言,反而拍拍江尹的肩膀:“好好努力,以后争取和我上一个学校,高中我继续罩着你,大学也是。”
“你,得了吧,弱鸡一个,脚这么多天还没有好。”
沈安元把江尹摁在自行车上象征性的揍了几下,江尹笑着躲开,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画室那边继续帮我请假,我不去那边了,周末还有事情呢。”
画室?
沈安元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江尹的话适时的提醒了他一些耿耿于怀的事情。
沈安元的老妈严汝从小就有一个比较遥远的梦想,那就是长大以后要当一个画家,背着画板,戴着草帽,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坐在向日葵前就着阳光作画。
谁心里还没个文艺少女的存在了?但这个梦想被沈安元得知之后无情的嘲笑了,严汝恼羞成怒之下觉得儿子说不定可以传承一下自己的梦想,以后当个画家也不错。
再加上前段时间沈安元叛逆叛的实在是厉害,打架逃课又被处分,严汝觉得这孩子绝对是欠收拾,于是要沈安元去报了基础素描班。
想到这里,沈安元发现,自己老妈真是什么都不多,就是那些小时候的痴心妄想比较多,还爱强加在他身上。
画画班那里本来沈安元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是强行被拉过去之后,在办公室外面的优秀作品展示墙上看见了一幅很漂亮的画,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视线。
画面本质并不是那么的规矩,色彩混乱,一眼望过去可能会以为这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把颜料乱涂乱抹,可仔细看去,那一个个扭曲的音符和张扬的色彩可真是嚣张又酷炫。
中二气质未退的沈安元一下被这画吸引了眼球。
所有的画上都有着作者的姓名,但是唯独这一幅,角落空空如也,沈安元甚至怀疑过,那是不是哪个老师的作品,故意为了引家长视线所以挂在这里。
可仔细想想,这画要不是他这么聪明机智的少年,谁能看懂到底画了个什么。
所以,就因为这画,沈安元安安心心的留下来,决定要找到画作的主人,只是后来,挂在那里的画就一直没有变过,从老师嘴里也打听不出来到底是谁画的。
后来有一天,要换新的画作展示,于是那画在沈安元再去之前就被扯下来,不知道是物归原主了,还是最后当做废纸丢进垃圾桶了。
“记得请假啊!就说我爷爷病了。”
沈安元一颗石子给江尹丢过去,有些郁闷,这已经是江尹他爷第三次病了,不过把老师当傻子的又不是他,他就静待江尹什么时候谎话被拆穿。
“你也小心一些,这个可是你以后能用来吃饭的本事,别把画画落下了。”
虽然沈安元看江尹的那些漫画人物线条都贼简单的样子,但是意外的看得人很多。
江尹有些奇怪的挠挠头,问:“你怎么知道以后我会靠画画吃饭啊,我妈没打算让我长久学画的。”
不过他很快就傻笑起来:“嘿嘿但是仔细一想,当个漫画家也是不错的。”
傻子。
“放心,”沈安元手插兜,表情也是酷酷的,“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多人喜欢的漫画家的,信哥。”
他这笃定的语气让江尹表现的很高兴。
他这个发小打击他这么多年,现在难道也学会要去鼓励他了吗?
当然了,江尹不会知道,沈安元并不是在鼓励他,而是在说事实而已。
第二天,沈安元在早上七点醒来,然后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画笔画夹。他没有什么其他的主课补课班,校外补课班只有学素描一个。
沈安元成绩处于中上,偶尔懈怠一些会到中等,当然,再努力一些也可以考个前五什么的。
可他就是玩心太重,老师常常对着他叹气,能把头叹白的那种叹气法,比学不会的那些落后学渣相比,一个脑瓜子明明很灵,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学习上的学生更让他们痛心疾首。
老师的理论永远都是:你明明能学好,为什么不学?
对此,沈安元很嚣张的表示:没错,就是不感兴趣而已。
周末早上老妈都懒得早起做饭了,钱压在桌子上,沈安元直接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了饭,七点半出发,七点四十五到了美术教室。
同学都不记得了,美术班的更不认识,好在沈安元本来就就不是什么能和许多人成为朋友的好性子。
进了画室,只有一个懒洋洋打着哈欠的男生,见了他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早,算是问候,沈安元点了个头,然后越过他,去了窗边把东西放下。
等八点上课,来的也就那么五六个人而已,且年龄不一,老师在上面指着一幅画叭叭叭,让沈安元略有注意到的,是一个在最后一排的男生。
对方懒洋洋的趴在那里,像是没睡醒一样,眼睛半眯着,黑发剪的很短,耳边一枚黑色的耳钉,黑T恤,柳钉鞋。学画画的艺术生个性鲜明也可以理解,只是有些不明白那略有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记忆中明明没有这样一个人。
沈安元最后一刻和他对上了视线,对方很嚣张的用眼神回瞪过来,目光赤裸裸的表示:你瞅啥?
沈安元并不想出现煞笔一般的“瞅你咋地”,于是没再看他,只是感觉到那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好半天才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