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风承骏独自驾着马车,带着雪文曦来到了城外的琥珀川。这是都城外非常著名的一个游玩之处。琥珀川其实是一条很大的溪流,此时月上中天,下弦月的月光不再那么凄寒,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山下村民家里的烟火气。
越靠近琥珀川,耳边传来的歌声就越是清晰。月涌大江,波光粼粼,江边的堤岸上有一对美丽的女郎手牵着手,正在翩翩起舞,还唱着流传已久的山歌,抑或是诗人们新作的诗词,而一群男子—可能是她们的情郎在旁边拍掌附和。此情此景格外动人,少男少女之间真挚的感情真是美好。
雪文曦走到琥珀川一个偏僻之处,看到此处的水流格外清澈,不由得动起了心思。“风哥,你过来帮我拿着点!”雪文曦提着刚刚脱下的外衫递给风承骏,接着又快速脱下了自己的绣鞋和袜子。
“你要干嘛?”风承骏看着眼前雪文曦的动作迟疑道:“你不会是要下河吧?”
“对呀,我都好久没在水里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要玩个尽兴呀!风哥你也和我一起啊!”雪文曦说完就要往河里蹦,风承骏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雪文曦抱在怀里。
“现在水已经这么凉了你还要下去?知不知道最近多少人得了伤寒高热不退?光顾着贪玩吧!”风承骏看到雪文曦贪玩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好笑:“你要是想泡脚,待成婚后,我想办法弄个温泉庄子,让你天天玩个够。最近天气转凉,水也很冷,也不见得多么干净,别玩了!”
雪文曦气鼓鼓的,虽然知道风哥说的是对的,但是因为没有达到自己的愿望心里还是很不开心,在路上风承骏给雪文曦买了一堆她喜欢的东西,但是这份不开心还是一直延续到雪文曦回家,连文夫人都看出雪文曦情绪不是很高:“今天这么好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听完雪文曦说了前因后果之后,文夫人都被气笑了:“我看你真是被承骏那孩子宠坏了,怎么这么不会分好坏呢?依我看啊,你就该被这样管一管!”
自此雪文曦到了云上学堂后,风承骏总是想办法包容她,反而让雪文曦越来越娇气了,其实这一点雪文曦自己也知道,她无论做什么风哥都依然对她很好,回想今天二人好不容易定亲了,但是晚上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对着风哥发脾气,好像是有点不对,晚上雪文曦陷入了自责中……
不过第二天雪文曦又开心起来了!因为风哥来接她了!还给她带了鼎香楼的糕点,果然风哥最贴心!带着糕点的雪文曦幸福的去国子监了,到了国子监之后,国子监的学生也知道风承骏和雪文曦订亲的事情,还特意送了雪文曦一大堆礼物,总而言之,今天一天雪文曦都过得十分愉快,但是在雪文曦下午回家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时雪文曦走到朱雀街上,准备给文夫人和文彬买一块肉,回家让文夫人做红烧肉吃,却没想到突然从胡同巷口窜出来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子,然后这个女子跑到雪文曦面前就跪下来,一把抱住雪文曦的腿:“姑娘,姑娘,救救我!救救我!”
正提着一块猪肉刚付完钱的雪文曦完全懵了:“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起来说呀!”话音未落就看见有几个混混样子的流氓追出来,一个个都拿着刀对着她这个方向大喊道:“小婊子有本事你别跑!让大爷逮到我宰了你!”
然后这堆人便迅速跑过来,那个抱着雪文曦大腿的姑娘瑟瑟发抖,彷佛十分害怕的样子,移动着躲到雪文曦身后,小声的说道:“姑娘,这帮人要把我卖去做暗娼那个,求你救救我吧,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雪文曦扭过头去看了看这个姑娘,头发很乱,上面还飘着几根杂草,脸虽然很脏可还是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年纪大约十四五岁,还一脸稚气,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和惶恐,让人看得心生不忍。
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转眼就到了雪文曦眼前,为首的一个还戴着眼罩,冲着雪文曦大喊道:“识相的给老子让开!这个婊子的爹可是把她卖给我们了!”
雪文曦丝毫不害怕:“卖给你们了?可有证据?”
有人冷哼一声道:“她的卖身契还在老子这里呢!银货两讫确凿无疑!这个小娘们是逃出来的,那就是逃奴!私藏别人家逃奴可是死罪!就算到了京兆尹那里,我们也不怕!”
雪文曦听到此话便蹲下身问那个女孩道:“你的卖身契当真在他们手里?”
那女孩怯怯的点点头,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姑娘,你帮我赎身吧!我这辈子都甘愿服侍你,如果要我去卖笑,我宁愿撞墙而死!”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地意味,雪文曦看明白了,心想若是不帮她,看来她真的是会走上绝路。
无奈之下,雪文曦便问道:“这个女孩子的卖身契在哪里?赎身需要几两银?”
那个独眼龙流氓使了个眼色,旁边人便道:“卖给我们的时候,是十两银子,但是若要赎身,那可就得翻十倍!一百两银子!”
雪文曦听了便怒火冲天:“你们非要这么欺人太甚?这个姑娘被她爹卖了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当真是狼狈为奸!一群恶狗!”
那为首的听了雪文曦骂人便要打她,旁边却突然飞出来一把匕首,一下子把几个流氓的刀都打掉了,雪文曦惊喜地回头一望:“师兄!”
原来是雷泽信今天和同僚去酒楼喝酒,回来的时候听到这边格外吵闹便过来看了看,没想到不看不要紧,一看居然发现有人要打她的小师妹!这下子可是点燃了雷泽信这阵子憋屈在心里的郁闷,于是他三下五除二便把这群恶人好好收拾了一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雪文曦也在雷泽信的帮助下给了这群流氓十两银子,成功拿回了小女孩的卖身契,待那群流氓快速溜走后,雪文曦便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落在他们手里?”雪文曦轻轻的帮女孩子整理她的头发,好奇地问道。
“我……我叫庄小蝶,我娘亲不久前才去世,我爹就把小妾扶正了,然后,在她的蹿叨下,我爹……我爹居然就把我卖了!”
“呃……”雪文曦无语了,虽然知道这世界上并非没有狠心的父母,但是像这么狠的还是极少数:“小蝶,你家里很穷吗?”
“其实不穷,我娘在的时候,我可以说是锦衣玉食,但是,自从我娘过世后,一切都变了!”
小蝶还在不停地哭,雪文曦只好安慰她:“来小蝶,我把卖身契还给你,还有,这是三十两银子。”雪文曦把银子和卖身契一起递给她:“你还是想办法去投奔你的其他亲人吧!比如你舅舅啊、外祖母啊,就别回你爹那里了!”
“我外祖母和我舅舅都在两年前因为一场火灾家破人亡了,否则,我爹怎么敢这么对我和我娘呢!姑娘,求求你了,我真的无家可归了,就让我跟着你吧!要不然那些流氓肯定还会找我事的!求你了,就让我跟着你吧!”
雪文曦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又实在拉不起一直在磕头的小蝶,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让小蝶暂时留在自己身边,小蝶听了破涕为笑,凄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暂时轻松的笑容。
见此雪文曦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才仗义出手的雷泽信还守在一边,雪文曦咬唇,面对师兄,她总觉得难以回报他一片深情:“师兄,去我家一趟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饭吃,好不好?”
只有天知道雷泽信多么想说出一个“好”字,可惜他不能,这是多么可悲而又可怜的事情,面对心爱的女孩子的邀请,他却只能拒绝,因为他知道,文曦已经和风承骏定亲了,昨天的他,和雨乐暄在酒楼里喝的烂醉如泥,他不敢答应雪文曦的邀请,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深陷这样的痛苦中去,一个是心爱之人,一个是自己的兄弟,倘若无法及时抽身,等待他的只能是万丈深渊。爱是美好的事物,但一旦给错了人,就变成了穿肠毒药。
看着雷泽信又一次远去的身影,雪文曦强忍住喊住他的想法,她知道,现在师兄的心里面有多纠结多难过,既然要斩断情丝,那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了吧!雪文曦便带着扭伤了腿的小蝶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
然而雪文曦没有想到的是,那群流氓似的人回到跑出来的小巷之后,有一个打扮不错的大丫鬟似的人物守在那里,这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双手拿着刀向着这个女子行礼:“请告诉主子,事情非常顺利,我们幸不辱命!”
那个丫鬟点点头:“做的不错,回去吧,还是注意隐藏身份,倘若主子有下一步的吩咐,随时候命!”
“谨遵主子命令!”那群男子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又分别分散到了市井之中,继续做着所谓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