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景王府的梦收苑里,丫鬟和仆妇们端着水盆和药汤进进出出,个个都慌慌张张,青雪更是哭红了眼。
紫红色纱幔紧掩,窗前的白瓷花瓶里,几束百合花开得正艳,屋里流淌着浓郁的花香。华太妃请来的郎中正在桌前,悬丝诊脉,长长的红丝一直从郎中的指端蔓延到沉香木床里的锦阁里,而床上躺着的云想容气息微弱、面色惨白,连眉心处也出现了一道紫线。
“老胡,世子妃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桂嬷嬷的语气里满是焦虑,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老朗中手一直在哆嗦,许久,他捋了下白花花的胡须,道是:“似是花毒又不像花毒,可世子妃的症状又与花毒无异……唉!世子妃的病,我,无能为力!”
青雪被这一声哀叹戳了心窝,连老神医都束手无策了,难道世子妃真的……
“老胡,老胡你一定要治好我家娘娘……”青雪哭着,泪流满面。
“行了行了,别哭了!”桂嬷嬷不耐烦道:“老胡,麻烦你了。”随后朝门外喊:“春蕊!”
“在!”一个穿绿衣服的丫鬟小跑着进来。
“去,帮我送老胡回去。”
“是。”
青雪急忙抓住老郎中的衣袖,哀求道:“求求您了,再看看……”
“你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桂嬷嬷一个巴掌挥上去,青雪狼狈倒地。
“桂嬷嬷,我家主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却见死不救,难道,这是华太妃那个老太婆下的毒?”
“你……”桂嬷嬷气得浑身打哆嗦,她正想上前再甩青雪一个耳光,奈何,门外想起了景王的声音。
“给我住手!”青雪闻声望去,见是景王殿下和墨离赶了过来,她跑上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在这王府里,就只有您能救世子妃了……”
陆行舟瞪了桂嬷嬷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造次,然后三步并两步走来到锦阁。
“云想容!”
床上的人儿没吱声。
“云想容?”
末了,还是没有应声。
一股恐慌袭满;陆行舟心头,他朝门外吼道:“御医呢?还在门外干嘛!”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进门,跪在沉香木床前,取出白帕,开始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行舟屏气敛息,焦灼地等待着御医的诊断结果。
不一会儿,御医抬了抬云想容的右脸,细细的看了下她的脖颈,然后,轻轻撸起薄丝玉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道:“殿下,世子妃中的是名叫螟蚊的花毒。”
陆行舟眉头一皱,狐疑道:“中毒?”
“是,而且此毒,在我们南诏国极其稀有,伤者中毒症状和世子妃一样,眉心会浮现一朵黑色的花形,且中毒时间越久,花瓣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
陆行舟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云想容,起身,此刻他眉眼如冰刀,紧紧盯着御医,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好世子妃?”
御医面色凝重,思忖了一会儿,才说:“请恕老臣愚昧,不能医治好世子妃,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陆行舟的秀眉皱得更紧。
御医拱手道:“或许……桃花楼的首席医官许如是可以为世子妃解毒。”
“什么!”青雪一听许如是这个名字便大惊失色:“他不是风流成性、整日混迹在女子闺阁里的怪癖流氓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解毒?”
“也许许公子的人品确如姑娘所说,但是,殿下,据老臣所知,南诏国里恐怕就只有他会懂毒用毒。”
王府后院里的一间废弃柴房里,一个身穿紫色翠烟衫、带着面纱的女子将一沉甸甸的钱袋交到一个面色黝黑、身穿异族服饰的老婆婆手里。
“这是之前允诺你的银子,趁着王府后门没人,你赶紧走吧!”
老婆婆接过钱袋,但却犹犹豫豫:“慕容夫人,那毒是我们凉族的禁物,我怕……”
“放心!”慕容涟漪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在我们南诏国,向来只有下毒的、被毒死的,还从没有解毒的,你且安心离开,记住,不要向外人提起我。”
“好。”
桃花楼内此时正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诗人才子们的词曲化作小曲儿从南诏国女儿们的樱桃小嘴里滑出,听得墨离春心荡漾。
“殿……殿下,你真要去求那位身在烟花之地的许如是?”
景王陆行舟毕竟是王族子弟,这种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他是万万不能来的。
陆行舟没应声,戴上黑色帷帽,抬步走进大堂,老鸨从酒桌里起身,扭着水桶腰走过来,喜笑颜开。
“哎呀,这两位爷长得真是俊俏!不知二位是想点哪位姑娘侍奉啊?”
老鸨说着就要伸手去碰陆行舟修长好看的手,墨离眼疾手快,拔出剑来挡住了老鸨胖乎乎的“咸猪手”,剑一亮相,桃花楼的姑娘们可没见过真刀实剑,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
“公子……有话好好说嘛!”老鸨的手直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
“老实交代,许如是在哪里?”墨离持着剑,颇有一番江湖武侠的气势。
“许公子……他在……”
“本公子在这里!”
老鸨话还没说完,自通往二楼的中间楼梯上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许如是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气势并不输墨离。
他手里撑着一把玉面折扇,穿一身素净白衣,笑如春风拂面,温文尔雅。
“敢问两位找在下有何事?”
许如是看着头戴帷帽不见面容的夏侯隙年。
“许公子可愿随我家公子去救一个人?”墨离收起长剑,语气还算客气的问道。
许如是脸上的笑意不减:“即是救人行医之事,应该去找隔壁的郎中铺子才对,二位为何来找我一个风流之人?”
“不是行医,是解毒。”陆行舟的声线很单薄,说出来的话也有一股不容忤逆的威严感。
“拙荆不幸中了一种奇毒,束手无策的郎中都说只有许公子才能解毒,恳请公子移步寒舍,若能解了我妻子的毒,在下愿答应公子任何条件。”
墨离惊了,他家尊贵傲娇的王爷殿下竟然为了世子妃当着一屋子女人的面,低声下气地求人?
许如是将折扇收起,拱手道:“不过解个毒而已,二位何必如此着急?”
然后转身吩咐着老鸨:“花娘,劳烦您再温一壶桃花酿,待美酒备上桌,本公子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