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金黄色的光线落在呐喊精神病院的翠绿之上,树叶承接着阳光在微风中摇曳着,而辛空此时跟一切的欢愉都格格不入。
“还气着呢?”李夭炀戳了戳他的肩膀看着他这副模样笑道。
他能不生气吗?跟李夭炀一起后,哪还有人敢上过他的床?碰过他?还跟他一起睡觉?最重要的是李夭炀的小习惯和自己的专属功能都在昨天晚上被人剽窃了去,越想越觉得生气。
“你不是说暂时不告诉初音她的梦游症吗?”李夭炀笑着向他凑过脑袋,辛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那你可就没有理由对她生气了哦,不然你要怎么解释。”李夭炀拉了拉他的手故意逗他。
于是在饭桌上,辛空已经尽量收敛了自己对初音的怒视。
“你瞪着我做什么?”
辛空向后收回自己的目光,初音感觉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结果最后说了句:“没事,我眼儿疼。”
莫名其妙!
初音撅着嘴轻转视线,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带着红色针织帽坐在角落里戳着蛋炒饭的女孩,她眉眼一弯,喊道:“梅云!”
谁?辛空扭头看到一个身材小小的女孩正坐在食堂的隐秘角落抬着眼睛瞪他,辛空忌惮的靠近李夭炀的耳边,轻声问道:“她是在瞪我吗?”
李夭炀啜着豆浆轻轻抬眸,心不在焉的回道:“大概率是了。”
“炀哥,我吃完了,我先走了!”初音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回收处放下,然后一蹦一跳的向那个带着针织帽的女孩走去。
初音开开心心的坐下,发现梅云的目光还是不在自己身上,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呐?”
“那个刚刚瞪你的男人。”梅云的小手支撑在自己的筷子之上,恶狠狠的瞧着那个还在往她们这边看的俊俏男人。
初音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奥,他们是我朋友,那个叫做辛空。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其实人很好的。”
“哼,”梅云从鼻子里喷出一粒米饭,“人类最擅长的就是区分正常和异类。”
“你误会了——”初音看着梅云阴郁的眼神依旧没有扭转,尝试转移话题,“梅云,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去画画吗!”
果然,梅云的怒视落了落,眼神变得欢快看向同样兴奋的初音,又绽开了笑容道:“好啊!”
梅云患有躁狂症,所以她的笑容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她会突然发出爆笑,然后一直这样笑好久,梅云说她学校里的同学都怕她不愿意靠近她,后来随着病情的加重就索性退学了。
但是初音倒是觉得这样的笑挺美好的,她也想要这样狂笑,看看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梅云这么开心。
在跟初音的接触里,梅云一直都是快乐的,她画画的时候很是专注,不像平常会突然起来跳舞、大笑、歌唱,因为她的病所以她总是十分的亢奋,精力旺盛,好动又易怒,但她一开始画画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儿,变得安静又认真,画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帽子呀,这里有空调,你不热吗?”初音后悔在活动室问了这个问题。
梅云笑着将自己的帽子直接扯了下来,初音看着那帽子两侧的短发也跟着掉落下来,梅云的头上只有几根细碎又单薄的发丝贴在光溜溜的脑袋上。
“吓人吗?”梅云笑嘻嘻的把那顶连着假发的帽子带了回去,初音坐在她的对面捂着嘴巴摇头,一声“对不起”从指缝倾泻,梅云抬手轻轻抹掉初音眼角的泪滴。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又不是你把我的头发拔掉的。”梅云摆弄着手上的拼插积木,“都是药物的原因,当时护士姐姐建议我把头发剃了我没许,我以前也是短发!”梅云兴奋的指了指现在的短发,“一直是,但是等我出院后,我想把头发留长,就像你现在这样,长发及腰!”
“我患病那年刚好是高一,当时我的朋友可多了,大家都喜欢在我大笑的时候围着我,我感觉自己还是为自己周围的欢乐做了不少贡献的。”梅云笑着讲述着自己。
“但我也受过不少欺负,我是住校生,当时有个舍友翻出了我的药盒,知道了我是一个‘精神病’她就告诉班主任,要求把我从这个寝室换出去,因为觉得我有病,怕我伤害她们。
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老师没有同意,可能是因为害怕我吧,我的舍友就会经常把我关在阳台,不过我也的确发病打过她们,所以我不怪她们这样做,人总会臣服在自己的恐惧之下被支配,就连我有时也会这样。
但是后来她们撕了我的画,我就在她们去上课的时候把阳台的玻璃敲碎,然后把寝室里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摔了、破坏掉了,也是因为这样我被停课入院了。
其实我中间病情好转出院过,本来想继续上学复课的,但是被校方拒绝了。”
“为什么!”初音很愤愤不平。
但是梅云还是笑着解释道:“没关系啊,因为我当时已经半年没有上过学了,不上课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画画了。”
初音看着乐观的梅云不知道该怎样隐藏自己的悲伤,她低下头去,将脸往下藏了藏。
梅云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眼睛一转丢下积木将初音拉了起来,笑道:“走吧,教你画画!”
初音的一天过的顺利又愉快,刚刚在这里待了一天多她却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好久了,就像是灵魂找到了归宿一般,外面的世界和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是好久以前了。
可是另一边的辛空过的就不怎么样了,今天他依旧陪着李夭炀去看望岳母大人,跟一群精神病坐在一起看电视,看他们下棋读报,有好几次他瞌睡的都找不着北了,李夭炀还是认真的把他拍起来。
常欢愉对他没了昨天的过度热情,态度冷冷的但是显然已经承认了他这个人的存在,简默呢,也还是那个小透明,除了他靠近李夭炀的时候不会引起辛空的任何注意。
最让辛空挂念的,是夜晚,是有初音的夜晚。
“我想把门锁上炀哥。”
床前的李夭炀已经在空调的暖风下脱掉了上衣,露出精美又标致的八块腹肌,辛空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嗯很软,他躺着肯定很舒服。
“你担心初音?”李夭炀一语道破。
“是啊,”辛空蹦到床上来欣赏着自己爱人的肉体,“咋俩睡觉可是什么都不穿啊,今天早上——”辛空假装寒颤了一下,“真是噩梦。”
辛空盯着李夭炀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磨磨唧唧的退掉裤子,缓慢的抖了抖床上准备好的睡衣,辛空尝试不被带偏重点,“要不我们去把初音的门锁上?”
李夭炀优雅的伸进一只手臂,“可以,待会你去把她叫出来,我检查一下她的房间,把有伤害性的物品收起来,给她把窗户锁上。”
“我?”辛空指着自己道,“为什么是我去引?”
李夭炀勾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要检查哪些吗?”
辛空默默闭嘴。
穿着睡衣的李夭炀被辛空套上了羽绒服严严实实裹好,两个男人穿着拖鞋就敲开了初音的门。
初音正坐在床上欣赏着自己画的作品,听到敲门将画放在床上走了出来,打开门看到两个胸膛抬起头来,眉毛皱了皱,“炀哥?”不是今早刚对他们昨晚来找自己睡觉的事情提出质疑,现在就又来了?
“啊咳咳,”辛空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出来,找你有点儿事儿。”
李夭炀听着这直男的表述,扭头看了辛空一眼。
初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也变得不和善起来,“干吗?”
辛空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质问,求助的看了李夭炀一眼,后者看傻子似的无奈摇头,执行B计划,“辛空说想跟你道个歉,我来你房间帮医护找个我妈的文件。”
李夭炀说的极其自然,不容置喙,说谎都不带眨眼的,初音没有一点点怀疑和意见的就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
辛空手足无措的“嗯”了一声,大手一挥僵硬道:“走吧!”
“说什么?”初音跟着辛空来到墙角,十分不耐烦的叉腰道。
“啊那个,就是——”欠打的李夭炀!辛空在心里骂道,自己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刚还给自己多圈了一层道歉的圈子。
“对不起啊。”淦!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辛空一边做着内心挣扎,一边老老实实的道歉道:“今天早上的时候不该冲你发火的,我早上刚起大脑不太清醒,还···呃,记不太清昨晚的事——哎呀其实就是我脑子不太清楚,你别见怪!”
初音听着辛空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完了一连串别扭的道歉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透走廊,发出回音,初音反应过来赶快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影响他人休息,但是看到辛空一副愣住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想笑。
“你挺傻的。”初音认真的说道,“就是炀哥给人的感觉就很精,你就···有点憨里憨气。”初音不顾辛空的吹胡子瞪眼儿继续说着,“你俩在一起应该是炀哥说了算吧,是不是你都不会说‘不’。啊也对,毕竟年龄在这——”
“说什么呢你小丫头!”辛空的火腾腾往上冒,“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啊!
李夭炀拿着一副画站在床前,画上是一个孕妇,颜色采用了红色和蓝色,黄色和紫色,整体黄色居多,勾线线条杂乱无章、凌乱无序,一眼便可知没有美术基础。
听到门外的声音,李夭炀的手垂了垂,最后又看了一眼这幅画,把它安安稳稳的放回到床上,走了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初音耸了耸肩,眼眸垂向李夭炀空空如也的双手,“没找到文件吗?”
“嗯,太晚了,明天让医护自己找吧。”李夭炀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觉得她的确是比前几天气色好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极佳,“床上的画是你自己画的吗?”
“是啊!”初音绽开笑容,显然对自己的画作很是满意。
李夭炀微微一笑点头道:“画的很好。”
走廊上的冷风从一侧穿梭而来直往辛空的脚脖子里灌,他缩了缩脖子,尝试打断二人的交谈,“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休息吧丫头。”
说完他拉过李夭炀的胳膊,向着他们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间门被空调温暖沐浴着的温度一下让辛空巴适了不少,他将李夭炀推了进去,关上门蹦到了床上,这里的床虽然没有酒店那般柔软,却也能让人一下子卸下疲惫放松下来。
李夭炀一手就脱了睡衣坐到床上推了推他的腿,挪开一点位置自己掀开被子爬了上来,把自己一下包裹在凉凉的被子里,感受着它一点点变得温暖。
“定个零点的表你过去锁门。”李夭炀在被窝里舒服的合着双眸说道。
“为什么是我啊。”辛空舒服的伸展着四肢,被李夭炀搬开的腿又搭到了他的身上。
“你舍得我睡觉睡一半把我叫起来吗?”
辛空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炽灯耀进眼里,困意更浓了,“为什么舍不得。”辛空边说边打开自己的手机乖乖定了闹钟,懒懒的挪进了被窝里。
“把灯关了。”李夭炀闭着眼睛使唤道,对方想都没想就抬手关了灯,然后缩到李夭炀的地方,感受着他那一片温暖的被窝,撑起他的脑袋将他揽进了怀里。
李夭炀平躺着身子,偌大的床只占了他那一小部分,他轻轻推了推辛空的胸膛,“往那边靠一下,我快掉下去了。”
辛空往后挪了挪屁股,将李夭炀也拖了过去,此时他脑袋里突然蹦出了初音的话——“你俩在一起应该是炀哥说了算吧,是不是你都不会说‘不’。”
他的大脑突然清醒了几分,感受着李夭炀在他怀里微微翻身,像只小树懒似的环上他的腰,冰冷的小脚丫蹭上他的小腿,辛空突然将他松了松,十分严肃的睁开了眼睛在他的耳边喊了他一声。
“炀哥,”听到李夭炀在睡意中哼了哼,辛空压抑住自己的柔情,命令道,“不许蹭我腿。”
怀里的人没动静了,几秒之后,他的脚丫忽然蹬了蹬他,脑袋猛地抬起,差点撞上辛空的下巴,“你说什么?”
辛空感受道自己的内心好像真的是怂了一下,更加不满了,“不许蹭我的腿。”
李夭炀一下推开他,往后退了退,翻身过去拽了拽二人共同的被子。“不许抱我。”
怀里的温暖一空,辛空登时就不适应了,他往李夭炀的身边靠了靠又揽上他,脑袋靠在他光溜溜的背上。
“不许抱我。”李夭炀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抓起来丢下去。
辛空摇头嗯嗯了一声,继续往他身上蹭,李夭炀在他的禁锢下翻过身来朝着他,问道:“让不让蹭腿了?”
辛空犹豫了一下,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半途而废,于是摇了摇头。李夭炀气的坐了起来,把他往旁边一蹬,“滚下床去,不许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