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可能他们的乐趣就是结束一天的疲惫，看到感兴趣的新闻随手敲下自己的想法罢了。”简默持续安慰他道。
“这是什么恶心的兴趣爱好啊？”辛空咬牙切齿的摁掉了锁屏，感受到简默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厌烦的甩开。
他挪动了一下位置，更加靠近李夭炀了一些，手臂放在沙发的靠背上，脑袋放在手上，看着电脑屏幕在李夭炀的脸上闪着荧光。
辛空就这么竖着脑袋，心里满是怨恨和委屈的看着这样美好的人，一直看着看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合了眼。
到后半夜的时候谢昭推开了自己依旧亮着的办公室，抱着三床被子走了进来。
就看到李夭炀杵在电脑屏幕里的脑袋，和沙发上抱胸危坐的简默，对方一听到动静眼睛马上就睁开了，再反观沙发上的另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已经缩到了沙发里，变成了一个球。
“我来给你们送被子。”死寂的夜晚让谢昭也忍不住降低了音量。
简默反应过来后迅速起身，从院长手里接过三床把她整个人都遮住的大被子，放到了沙发上，她看了一眼电脑后的李夭炀凑到简默身边问道：“一直没歇着呢？”
“嗯。”
谢昭微微叹了口气，也希望李夭炀经过这一夜的奋战过后能够有所发现。
她看向睡姿不健康的辛空微微笑了笑，示意简默道：“你帮我把他放平吧。”
简默看向沙发一角的那一团球，点了下头。
谢昭给辛空盖好被子后，悄悄走到了门前，对跟在旁边送她的简默道：“你也适当休息一下，办公室的门可以锁，不用担心其他人进来。”
简默努力睁着眼睛，感激的点了点头。
·
辛空的这一觉睡得他腰酸背疼，所以在李夭炀把他喊醒的时候，他甚至有那么些的庆幸。
但是一睁眼，他还是被炀哥的脸吓了一跳，“卧槽！炀哥···你——”辛空迅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担心的拉过李夭炀的手，“你的眼睛太红了啊，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旁边有人清了清嗓子，辛空再看向旁边时，发现简默竟然还如昨晚一般的衣冠整齐。他端坐在沙发上，缓缓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淡淡道：“十一点了。”
“啥？！”辛空揉了揉自己胀痛的眼睛，原来他眼睛疼不是因为睡得少而是因为睡多了吗！
辛空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慌乱的跳起来整理自己褶皱的衣服。
李夭炀觉得自己这么久没睡唯一的改变就是行动变得迟缓了一些，但他的思维现在就像是冲了水的跳跳糖，异常的活跃。
“辛空、辛空——”嘴巴也变得迟缓了，竟然叫了两声。
李夭炀按住辛空整理衣着的手，拉着他坐了下来，辛空这才发现，再李夭炀紫色的黑眼圈上，一双眼睛却是一反如常的熠熠生辉。
“有发现了！”
辛空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从他手上接过他捏出褶皱的纸张，眼睛不自觉的放大了——
那几张被打印出来的彩色监控录像图里，辛空竟然一眼没有望到什么信息。但是建筑物内部看起来像是女病区，还有好几张女病区建筑物门外的摄像。
“简默，麻烦你去帮我把谢医生叫过来吧？”李夭炀的心情很是兴奋。
“好的。”简默严肃起身，按照指示快步走了出去。
“这是···我没太看懂。”辛空又装模做样的观摩了一下这几张图，等简默走出去后，才迫不得已的承认。
李夭炀激动的从简默手中收过那几张图，按照自己的顺序排好，小心的放在茶几的一角，开始把茶几上的其他物品一概清走，“不急，等谢医生！”
“来了！”谢昭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辛空的心里稍有平衡，“有什么发现！”
李夭炀迫不及待的将桌角的图在茶几上分次排好，三个人都凑过头去，等待讲解。
“你们看，这几张图分别是在2016、2017、2018三年，我妈发病事件点横向扩展的三天范围内，有同一个男人频繁进出女病区。
2018年往后他出现的频率逐渐减少，但是我发现有几次，他进入女病区之后没有再当天出来，持续时间基本都在三十天左右！在今年他的出现才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不再是单独往返在女病区！”
谢昭将目光反复滑过这几张照片，看着李夭炀在图片上依次圈下的人影，眯着眼睛反复确认着。
“这好像是我们的清洁工···”
李夭炀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谢昭的唇部。
“没错这就是老李，2018年年底因为被发现在晚上多次想要擅闯女病区被我开除的，后来——好像还是他找到的我，说实在没地方去了，我看他年纪又大了、在我们这干的时间又久，就允许他重新留下来了。
他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老李的工作范围主要就是在女病区，不过他都是白天工作，出现的频率多也很正常，不过——”
谢昭前倾着身子反复确认着2019年的监控，那个隔月反复出现的人好像也是老李，“这是怎么回事？”
“问问不就知道了？”李夭炀的眼睛亮着，声音笃定泰山。
谢昭站起身来向自己的电脑走去，调出全院的事实监控，开始搜索老李的身影，俯视图看下去每一个人好像都生的一个模样。
李夭炀凑上前去，那个他搜寻了一整夜牵动他神经的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在这。”他向着女病区的五楼指去，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又在女病区。”
谢昭紧蹙着眉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工作区域就在女病区，唉，老李人还挺好的，真希望不是他。”
·
女病区的五楼一个弓着腰的中年人正在拖着地，他认真细心的将每块瓷砖擦的锃亮，反射出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
有医护从旁边经过的时候都会跟他打声招呼，这个时候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直起自己的腰，热情的目送她们离开，然后再次耐心的将她们走过的地方再擦一遍。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在女病区、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重复着单一的工作。
谢昭带着三个孩子躲在拐角处观察着老李，好一会儿过后她直了直自己僵硬的腰板，有点支撑不住了。
“你过去跟他说，我们想跟他谈一下。”李夭炀轻轻拍了拍谢昭的肩头道。
“好。”身为院长的谢昭终于从畏畏缩缩的墙角后走了出来，顺着墙沿来到了老李身边，避免踩脏他的地。
“老李？”谢昭唤了他一声，笑眯眯的看着他回过头来。
“怎么了院长？”想老李这样的清洁工很少会直面院长，此刻他也是表现的一脸迷茫。
“啊没事，您不用紧张。”谢昭的言语落落大方，摆了摆手表示道：“我这有几个孩子想找您聊聊天。”
李夭炀已经从墙角后站了出来，看到那个叫老李的清洁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李夭炀肉眼可见的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由迷茫变得惊讶又变得惊恐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夭炀跟他在同一方向冲了过去。
辛空瞪大了和眼睛的看着李夭炀像只猎豹一样将逃跑的男人扑到在地，两人在湿滑的地面上向前滑出好大一段距离。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地上的老李缩成了一团，大腿抵着腹部，紧紧的抱着自己。
辛空和简默已经快步来到了二人身边，谢昭也被吓得不轻，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你跑什么！”李夭炀沉着嗓子吼道。
被他压在手下的老李只是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遍遍重复着“不要看我”，语调似乎很悲伤。
“这···你们这清洁工没病吧？”辛空凑到谢昭耳边问道。
谢昭发觉情况不对，蹲下身想让李夭炀先松开男人，可是李夭炀已经急红了眼，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减。
“老李你不要害怕，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跑，先起来说话好不好？”谢昭拍打着地上的男人，尝试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我不跑···”
总算有了一句跟“不要看我”不同的话了。
谢昭覆上李夭炀的手，在她的温度下，李夭炀的手才逐渐松开。
“你可以起来了老李。”谢昭拉着李夭炀站了起来。
“要是赶跑你就死定了！”李夭炀在旁边吼了一句，地上的男人开始缓慢的挪动，最后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
“不要看我。”男人的声音颤抖着央求道。
“你到底是谁！”李夭炀有些失控了。
但是辛空没有想到的是，蹲在地上的男人竟然开始哭泣，谢昭示意他们不要做下一步动作。
等到男人的情绪逐渐缓解，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炀炀——”
这个称谓一下让辛空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个状况发展不太对。
“炀炀，是我啊——”男人在自己的腿间狠狠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窘迫的抬起头来，“是爸爸啊。”
辛空的瞳孔猛地缩小——爸爸？李夭炀的爸爸，不是死了吗？！